幫忙就有飯吃?那些流民們一聽,大都精神激昂,瞬間呼聲四起,大有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架勢!
宋雨花冷眼看着這些人,視線所過之處,人們大都一臉迫切,倒是看到了一個特例。
有幾個男子,挨在一起混在人羣中,神色嚴肅,明明大山一樣的壯碩身板,卻儘量的佝僂着背,極力的壓縮着存在感。
宋雨花距離他們不遠,看清了他們眼裡的神色,那裡面裹着火苗,含着有不認栽的勁頭,宋雨花見此,微微彎起了嘴角,拉上娘和弟弟,趁亂慢慢的向那幾個人靠攏。
在距離那幾人不過三兩步的位置,站定了下來。
恰在此時,聽到了講話軍官的話:“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呢!我家夫人想過河,可惜沒有橋,所以要請各位幫個忙,搭座浮橋。”
搭浮橋?
衆人紛紛一愣,在水流湍急的黃河上搭橋?
他們這些人多都是旱鴨子,河水那麼急,要是一個不慎被水沖走,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其中兇險,人們紛紛縮起了脖子,將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
軍官禮賢下士的好態度,讓流民們忽略了戰爭的血腥,一些往前在自家地盤上有些頭臉,此刻雖然落魄,卻依然改不了傲性的人,站出來說了話:“長官,搭橋那是技術活兒,我們這些粗人,做不來啊!”
這話贏得了很多人的呼聲,一時間,衆說紛紜,基本意思都是,他們是外行,搭不了橋!
流民們以爲他們說的在理,菩薩心腸的夫人家當兵的,定不會爲難他們。
可那笑眯眯的講話軍官,突然神色一暗,就聽到‘砰’的一聲,那最先發言,自認有些見解的人,說的最熱火的人,腦袋上開了朵紅色窟窿花,血濺當場,直挺挺的睜着眼睛倒了下去。
“啊!~~”空氣靜默了幾秒之後,突然爆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人們嚇的四散而逃,可早就被圈進包圍圈的人,慌亂下,只能在軍隊畫出的圈裡撞來撞去。
但凡跑到邊線上,便會被圍堵的人開槍逼回去,有人撞做一團,有人倒地被踩,哭喊聲、尖叫聲,場面瞬間陷入混亂之中。
宋雨花娘仨緊緊的靠在一起,已經在混亂中,擠在了那幾個男子身邊。
果然如宋雨花所料,這幾個男子在別人無頭蒼蠅似的亂竄時,像老僧入定般站在一起,不驚不動,漸漸的,以他們爲中心,竟然形成了一小塊安寧地帶,不僅是宋雨花娘仨,也有其他人發現了此處的特殊,靠了過來。
“砰砰砰……”一連幾槍,將驚慌中的人們紛紛鎮住,一個個的都屛住呼吸,不過幾息的工夫,好似所有人都失了聲,場面安靜的出奇。
宋雨花適時的,拽了拽娘和弟弟的手,就地坐了下去,那幾個男子也相繼坐下,和那些被嚇壞了的人們一樣,都縮坐在了地上。
講話的軍官對眼前的局勢很滿意,清了清嗓子說道:“吃了我家夫人的饅頭,自然要爲我家夫人辦事,想空手套白狼?哼,你們當我家大帥的槍是拿着玩兒的嗎?”
這話說的,衆人心裡嘔的要死!
有個枯瘦的老婆子,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從懷裡掏出饅頭,戰戰兢兢的舉出去說:“饅、饅頭還給你們,我、我不要了……”
不要饅頭就可以不用去搭橋,就可以不用吃槍子,就可以活下去?……
簡直笑話!
那老婆子的話還沒說完,就在一聲槍響下倒了下去,死了。
老婆子一倒地,她身邊有個幾歲大的孩子,撲在老婆子身上,哇哇的大哭起來,如此一幕,看的在場衆人紛紛變了臉色。
那些省下饅頭的,都熄了還饅頭脫身的想法。
孩子哭的大聲,那軍官不耐煩的說:“將那小崽子丟出去。就那巴掌長的小身板,能頂什麼用?丟出去、丟出去。”
緊接着,便有大兵舉着槍,有恃無恐的走進包圍圈內,提溜起小孩,走了出去,外宋雨花看不到的外圍,並沒有傳來槍響,宋雨花才鬆了一口氣。
這些人陰險狠毒,倒還殘留着一絲人性。
可那明顯奶奶帶着孫兒的組合,死了奶奶,年幼的孫兒,在這亂世中,又怎麼活的下去!
圈裡的人見長官放了小孩,家中有孩子的都心生期翼,可是軍官接下來的話,將人們剛剛升起的希望,又滅了下去。
軍官說:“都給我收起花花腸子,想讓自家小崽子活,就給我幹活,活幹漂亮了,我家大帥自然不會爲難大家。否則,‘砰’,腦袋開花,都去見閻王!”只是嘴邊發出的一個象聲詞,卻聽的衆人心頭一抖,白了臉色。
講話的長官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並擺擺手說:“幹活幹活,快點!”
說着話,有幾個當兵的站了出來,他們開始指揮人羣分散,不中用的老人和小孩一邊,大人另一邊。
宋雨花見此,神色嚴肅,下意識的攥緊了娘和弟弟的手。
她雖然只有十歲,但從小在山裡跑,吃着肉長大,個頭躥的高,已經和平常十二三四歲的孩子差不多高了,像她這樣的,多半會被歸爲能幹活的大人一邊。
但是才六歲的弟弟宋雨石,頂着娃娃臉,怕是會被分去不能幹活的那邊去。
如此一來,她們娘仨便會被分散,這可不妙!
宋雨花心思百轉,暗暗看了一眼那幾個大漢,幾人很規矩的順着排好的隊緩緩前行,並無異動的跡象。
見此情形,宋雨花心中一沉,對了,她們此刻身處包圍圈內,一旦異動,極有可能被立馬槍決,反倒是分好任務,開始做活之後,逃走的機會更大。
很顯然,幾個男子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不會行動。
宋雨花咬着脣,幾個男子不動,她卻不能不動。
一旦弟弟被扣下,便成了她的牽制,她若再行動,難免受制,想要脫身就難了。
思及此,宋雨花快速湊近了娘和弟弟的耳邊,低聲說道:“娘,石頭,看到沒,那裡有塊石頭,待會兒我一說跑,你們就使出渾身力氣跑到那塊石頭後面躲起來,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