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徐老三剛打開店門,就看到門口捲縮着一個人,此人形容枯瘦,看上去十分狼狽。
其實自從興隆客棧有活路的消息傳出去,興隆客棧的門口,幾乎每天早上都多上一兩個餓的快死的人。
當然,除了連夜趕到等到天亮的,大白天陸續趕到的人也不少。
徐老三見到人,嘆了口氣,想去後廚舀一碗茶湯過來,給這人喝,結果剛擡腳,這人卻突的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救、救命……”
徐老三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掙脫着跳開去,待站定再看,卻看到這人腦袋一歪,直接暈死。
突然發生的變故,更嚇人,徐老三心驚肉跳的伸手過去,探了探來人的鼻息,感覺到微弱的呼吸,才拍着胸膛鬆了一口氣。
回過神,徐老三看看來人氣息奄奄那樣兒,再大的氣性兒也放下了。
徐老三嘆了口氣,將人扶進去,林貴義正好下樓,見到徐老三扶了個人進來,也下樓幫忙。
他的腿恢復的很好,加上興隆客棧的欣欣向榮之勢的感染,他近來的心情已然好轉。
要不是承諾過要給大伯孃盡孝,他恐怕已經出發去尋找隊伍了。
林貴義幫徐老三將人扶着坐下,然後跑去後廚舀茶湯。
將茶湯端出來時,徐老三已經掰正了來人的臉,林貴義正好看清了來人的面容,猛然間,他雙腳頓住,臉色也瞬間變了樣。
“咦?這人怎麼瞧着有點眼熟?”徐老三也發現了異樣。
“是林澤殷!”林貴義冷着臉說道。
那日林澤殷跟着他娘林於氏,在興隆客棧門前找茬的事,林貴義知道後氣的不輕。
尤其是,聽宋雨花說,興隆客棧門頭匾額上被潑狗血的事,正是林澤殷的手筆。
林澤殷,五叔家的兒子,林貴義在林家最小的堂弟,當年戰亂來時、大家各自奔逃,淪落天涯轉眼十年,再見時,林澤殷竟然變的陰險惡毒。
想起死去的堂兄弟們,再看到林澤殷,林貴義心中有種莫名的怒火。
甚至會想,爲什麼死的不是林澤殷,爲什麼活着的不是林桂平幾人?
“林澤殷?”徐老三聞言愣了愣,稍微想了想便想起此人是誰。一想到林澤殷當日在興隆客棧門口的行徑,他哼了一聲鬆開手,‘失去意識’的林澤殷隨着慣性,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裝暈的林澤殷咬牙挺過一摔,心裡卻把林貴義和徐老三臭罵一頓。
該死的,要不是爲了贏得宋雨花的信任,他也不至於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才找上門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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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餓了幾天的感受真他孃的難受!
終於看到自己也成了‘難民’,林澤殷高興的大半夜就跑過來,爲了臉上的憔悴更明顯,他愣是撐開眼皮沒敢睡。
沒想到,準備工作做的那麼細緻周到,結果等來的卻是摔在地上。
林澤殷心中暗恨,惱怒之極。
徐老三本想將人丟出去,可看看林貴義,沒說出來。
林澤殷再不是個東西,也是林家人,在這興隆客棧中,只有林家人才能主張將他丟出去。
別人不行,他也不行!
徐老三見林貴義端着茶碗的手有些微顫,想到碗裡是好東西,趕忙接過來。
林貴義看看地上的林澤殷,空開的手慢慢捏成拳頭,指關節被他捏的咔咔響,真想一把掐死林澤殷,清理了一個門戶。
但想起林家如今單薄的人丁,林貴義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下不去手。
正在爲難之際,宋雨花出來了。
宋雨花在樓上就看到了地上的林澤殷,她不動聲色的微微彎了彎脣角。
下樓後,正好看到李二蛋過來上工,便對李二蛋說:“李二哥,把他扶起來,給他喂點湯茶。”
李二蛋看清是林澤殷,也是眉毛倒豎,很想將人丟出去,可是宋雨花發話,他只能憤憤的將人扶起來,端來茶湯,也不管湯茶燙不燙,端過來,直接捏住李二蛋的鼻子,就往他嘴裡灌。
林澤殷的身體在他的刻意之下,確實變的有些虛弱,可是並不是完全失去意識,摔倒什麼的還可以死扛,但那麼燙的熱茶,從嘴巴里一直流過喉嘍進到胃裡,水流滑過時的熾熱感,燙的林澤殷本能的打開李二蛋的手,一蹦跳出一米遠,嘴巴張的老大,滿眼憤怒的看向李二蛋。
不過林澤殷眼中的憤怒一閃而過,就快速的變了樣。
他收起鋒芒,看看衆人,再看向宋雨花時,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宋雨花的事一般,深呼一口氣,撲通一下跪倒在宋雨花面前,說道:“澤宇,小叔識人不清,做了錯事,被逼的走投無路了。”
“哦?你做錯什麼了?”宋雨花不動聲色的問道。
按輩分,林澤殷是林桂平女兒林澤宇的叔叔,叔叔給侄女下跪,不合適,林澤殷給林澤宇下跪的用意,就是想着自己是長輩,林澤宇肯定會立馬讓他起來。
可惜委屈吧啦的說了開場白,宋雨花卻沒叫他起身,事情沒有按照林澤殷腦子裡的劇本發展,讓林澤殷一時間有些愣神,反應了幾大秒,才找回思路。
隨即臉上露出爲難之色,回頭看了看外面,阿興阿旺等人已經來了,街面上也已經有了人,都在往這邊聚集,看到這些,林澤殷滿意的放下心,隨即說道:“以前我以爲宋冠中性格豪爽,又有宋長官那等當軍官的哥哥,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可是,可是他竟然做下那種事,還、還被……還死了。”
“說起來,他也是死的罪有應得,可是、可是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已經被盯上了,這幾天我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找過來,澤宇,我知道你有本事,看在咱們都是林家子孫的份兒上,看在我是你小叔叔的份兒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衆人從林澤殷遮遮掩掩的話裡,聽出了不同的意思,不過卻是不信的,林澤殷什麼樣兒人,大家都知道,他們以爲宋雨花肯定也不會相信林澤殷的瞎話,卻聽到宋雨花說道:“你想讓我怎麼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