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李鴻藻,李鴻章介紹李鴻藻時說:“這個人還是很公道正派的,做事一般還是出以公心的。只是遷腐一些,自視清高。
在他面前,一定要注意謙卑一些,還有就是,想要獲得他的好感,還是要憑真本事,得拿出一些真東西的。”
袁世凱知道李鴻藻是李鴻章的死對頭,現在正到處呼籲要李鴻章的命。李鴻章能這樣的評價他,足見其看人看事還是公平的;袁世凱更加欽佩李鴻章的爲人。
李鴻章爲袁世凱推介的第二個人是慶親王亦劻,李鴻章介紹此人是說:“這個人心眼沒那麼多,也沒有很多的彎彎繞。比較好交,也重感情,重義氣。這個人最大的長處是識大體,由於太后特別的寵愛有加,在朝廷之上能量很大。他有個毛病,喜歡這個,……”
說着,李鴻章做個手式,表示這個人愛財,喜歡收禮。
袁世凱點頭,表示他記下了,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看到這位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人,其本人四面楚歌,還在盡心竭力爲自己的今後打算,還在努力爲自己指點迷津,還在爲自己搭橋鋪路,袁世凱很感動。
離開的時候,李鴻章把袁世凱拿來的土特產收下了,一包高麗蔘又交還給袁世凱:“這東西,你每次給我捎來的還有很多,離開朝鮮了,不那麼好搞了,以後派上用場的地方很多,慶親王應該能喜歡這東西。”
“我帶回來不少,手裡還有。”
袁世凱沒接,他知道恩公的“慶親王應該能喜歡這東西”這句話用意。
“慰庭賢侄,我們是自己人,自己人就不必客氣了。”
李鴻章態度堅決。袁世凱看到恩公實心實意,也就沒再嬌情。
一八九五年五月,袁世凱告假回河南省親。
後奉旨進京,八月二日由吏部安排和引見,光緒皇帝召見了袁世凱。
這是袁世凱的第一次面君。
此前,光緒皇帝是聽說過袁世凱的,印象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這一次見到本人,感覺還是不錯的。想到自己總有一天要親政,手上是需要有人可用的,光緒讓吏部把袁世凱暫時安排在督辦軍務處當差。
讓光緒無論如何想不到的是,面前的這個袁世凱,在很長的時間裡,成爲他最恨的人。成爲他一直想將其千刀萬剮的人,只是一直到死,都無法如願以償。當然,這是後話。
袁世凱在督辦軍務處,其實是個閒差,整日什麼事也不幹也沒有人找毛病。
官場有不少這樣的位置。說好聽的,是儲存官員。說難聽的就是養閒人,把一時半會安排不了的官員先養起來。
樂得清閒,優哉優哉,對有的人,可能是正巴不得。有時間出去挖挖門子,跑跑官,想辦法找個好位置。
但袁世凱不同,他是個幹事的人,是個在其位謀其政的人。
本來就是個閒差,本來就是個沒事幹的地方,袁世凱能怎麼辦?
這還真沒難住袁世凱,因爲,他在督辦軍務處的一項職責中找到了事做。
這一條職責是這樣寫着:“負責整頓舊軍,訓練新軍。”
他馬上想到到,自己應當做點什麼了。
設一個衙門總要編排一些崗位責任。而這些條條框框,主要是寫給別人看的,沒人會當回事。
而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你不拿它當回事,它就不是回事。你要是拿它當回事,沒準它還真成了事。
中日甲午戰爭,陸軍敗得一敗塗地,水軍更是全軍覆滅。
舊軍的腐敗無能,讓國人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改革舊軍隊,訓練新軍隊,已經成爲了大家的共識。
袁世凱對此,體會更深。
比如,他常對別人說,“各軍皆不知槍炮”,如天津運來的快炮,沒有鞍套、馬匹和炮油。放炮時則“門澀,一敗就棄”,炮彈也太少,不到十分鐘就打完,大炮就成了廢鐵。
而很多士兵,槍拿到手都不知道瞄準,順過來就發。不是指哪兒打哪兒,而是打哪兒指哪兒。
這樣的軍隊能打仗嗎?更不用說紀律敗壞,有令不行,有禁不止。
他在慶字軍下苦功研究過軍務,在朝鮮分別用淮軍和德國的方式訓練過朝鮮軍人,應該是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也能找到關鍵問題之所在。
他一有機會,就對相關的當權者宣傳自己的主張,提出整頓軍隊的建議。
想到中堂大人曾經和自己講過李鴻藻,發現李鴻藻對訓練新軍熱心,又很有話語權,袁世凱找到了接近這位李大人的路徑。
於是,他下了很大的功夫,寫成了一篇洋洋灑灑的建議,上書軍機大臣李鴻藻。
他在建議書中痛心疾首地指出:甲午戰敗“非患兵少,而患在不精;非患兵弱,而患在無術。其尤足患者,在於軍制冗雜,事權紛岐,紀律廢馳,無論如何激勵,亦不能當人節制之師。……
“爲今之計,宜力拯前非,汰冗兵,節糜費,退庸將,以肅軍政。亟檢名將帥數人,優以事權,厚以餉糈,予以專責,各裁汰歸併爲數大技,扼要屯紮,認真整勵。並延募西人,分配各營,按中西營制律令參配改革,著爲成憲。
“必須使統帥以下均習解器械之用法,戰陣之指揮,敵人之伎倆,冀漸能自保。仍一面廣設學堂,精選生徒,延西人著名習武備者爲師,嚴加督課,明定升階。
“數年成業,即檢派夙將中年力尚富者分帶出洋,遊歷學習,歸來分殿最予以兵柄,庶將弁得力而軍政可望起色。……”
李鴻藻原來因爲袁世凱是李鴻章的人,對其印象並不好。
他也一直認爲李鴻章用人是任人爲親,而不在能力。加之甲午之戰慘敗,雖沒抓住袁世凱的罪責,但袁做事不得力,能力不行已在他的腦海裡形成。
看了袁世凱的上書,對袁世凱刮目相看。
人們常說,人怕見面,樹怕剝皮。意思是什麼事情見一面,溝通一下,很多誤會和偏見常可以迎刃而解,是很有些道理的。
其實,人不但怕見面,也是很怕恭敬的。
做爲清流派領袖的李鴻藻,向來認爲李鴻章的人眼中是沒有自己的。
沒想到袁世凱在上書中對自己是那樣的五體投地,那樣的敬仰,使他十分的受用。
袁世凱的這份上書,可以說是顛覆了李鴻藻對他的成見。
事後,李鴻藻又約見過袁世凱一次。
和袁世凱談起訓練新軍,袁世凱談了很多自己在朝鮮訓練新軍的體會。
李鴻藻也就知道了,袁世凱在朝鮮訓練新軍的事。
認爲袁世凱對新軍訓練,不但有理論,還有實踐經驗;更加覺得袁世凱是這方面的難得人才。
袁世凱在督辦軍務處是個閒差,也沒有實權,雖然其職務看起來不低,只是表面風光而已,袁世凱肯定不會把這裡看做是久留之地。
當然。督辦軍務處也有個好處,消息靈通。
不久,他聽到了一個風聲,朝廷正準備在京城附近訓練一支新軍。
呼籲練新軍,他不過是給自己臨時找點事做,現在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機會。
袁世凱瞄上了這個練新軍的位置。
那時候的清**,已腐敗成風,人浮於事。
訓練新軍這樣的重要位置,這樣可以吃空餉,剋扣軍餉的肥缺,也同時被很多人盯上。
袁世凱深知,要想把這件事辦成,首先要找人,找說了算的人。
李鴻藻肯定是一個。這個李鴻藻李大人,袁世凱覺得問題已經不是很大了,再親近親近應該可以搞定了。
他很清楚,他的下一個目標是亦劻。
按說,從中堂大人的介紹中,亦劻這樣的人比起李鴻藻這些清流,這些道貌岸然的人,要好搞定一些。不是愛財嗎?,不是喜歡收禮嗎?送上一份重禮不就行了?
袁世凱當了這麼多年的官,又駐朝鮮這麼多年,雖然不像別人那樣的貪得無厭,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社會風氣使然,輕輕鬆鬆也還是要撈一些的。
也就是說,一份重禮還是送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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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風氣再不好,收禮也不是正大光明的事。也就是說,送禮要講究方式,要送得自然,這其中是有很大學問的。
再貪的人,你拿着東西,到人家大門口喊:“我來送禮來了。”人家也是不會讓你進門的。給亦劻的禮是備好了,其中光高麗蔘就一大包,袁世凱這次是下了血本了。問題是,這禮怎麼送呢?找個什麼由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