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不僅提出問題,也提供解決問題的辦法和途徑。他指出,要想從根本上解決軍人干政的問題,必須地出路在於軍民分治。
他一片赤誠地表示:“元洪不才,當先率鄂中軍界爲天下倡。”
袁世凱是小站練兵起家的,沒有能征善戰的北洋軍,袁世凱能有今天嗎?毫無疑問,袁世凱是憑軍事實力柄權的最大受益者。但有意思的是,恰恰是袁世凱,極力支持黎元洪關於軍民分治的動議。承諾“參議院開,即當首提此案”。
袁世凱所以這樣,還真不是故作姿態,原因很簡單,身份和地位變了,他現在正爲各地的革命黨人擁兵自重鬧心呢!
但是,黎元洪關於軍民分治的意見,遭到同盟會都督李烈均、譚延闓、胡漢民、柏文蔚等人的堅決反對和抵制。
因爲武昌首義後,各地建立的都是軍政.府,這些人是靠槍桿子取得政權,是即不想放下手裡的軍權,又怕失去行政權。其他各省也多多少少有這一類的想法。
由於遭到大家的反對,黎元洪的這個利國利民的想法,還沒實行就“胎死腹中”。
誰人多槍多誰說了算,誰實力強誰有理,在以後的很多年裡,國家和百姓是飽受了軍閥混戰和戰亂之苦。
回過頭來,想到黎元洪說過的話,不能不佩服他的先見之明。
只是,想法是好的,現實是骨感的,只是,從靠實力打天下坐天下,到靠民主法制立國,是需要走很長的路的。不過,就是在當時,黎元洪的這些可貴的想法,也引起了很多有識之士的關注和共鳴,從而使得黎元洪更加獲得好名聲。
當時的人們,有“孫(孫中山)黃(黃興)袁(袁世凱)黎(黎元洪)”爲開國四傑的說法。黎元洪雖排在最後,但好像名頭反而更響,更受尊重,大家都把他視作“忠厚長者”,是一個穩健可靠之人。
黎元洪聽到這些說法後,誠惶誠恐,多次謙虛地表白:“沈機默運,智勇深沉,洪不如袁項城(袁世凱);明測事機,襟懷恬曠,洪不如孫中山;堅苦卓絕,一意孤行,洪不如黃善化(黃興)。”
章太炎老先生,對黎元洪尤其偏愛。
一九一二年七月二十四日,他到武漢觀光,面見了幾次黎元洪,黎元洪留給他的印象極佳。那個時候,黎元洪已經當了半年的副總統。
章老先生回北京後,在《新紀元報》上發表這次武昌之行的觀感。
文章寫道:“黎公(黎元洪)年四十九,體乾肥碩,言詞簡明。秘書、參議衣服不華,每日至黎公座次關白文件,一席之間八九人,皆執連柄蒲葵扇,黎公亦時握焉。其穿着西裝制服,以粗夏布爲之。自大都督以至州縣科員,皆月支薪二十元。”
起義前,黎元洪月薪五百元,是當大都督和副總統薪金的二十五倍。
章太炎有個外號,叫“民國禰衡”。因爲他誰都敢罵,被譽爲三國時擊鼓罵曹的禰衡。民國的諸名流,幾乎都捱過章老先生的罵,唯一一個被他一直稱頌的人,便是黎元洪。
新型國家建立,國家體制爲“民主共和”,國號爲“中華民國”,大家的認識是統一的。但是,在國旗和國都地點上分歧很大。
清廷如果有國旗的話,就是所謂的龍旗。三角形,黃底龍飾,也稱爲黃龍旗。
一八九五年,孫中山在廣州發動第一次起義時陸皓東做了面旗幟,叫作“青天白日旗”,寓意光明正大,自由平等。
陸皓東(1868年9月30日—1895年11月7日),本名陸中桂,字獻香,號皓東,廣東廣州府香山縣翠微鄉人(今中山市南朗鎮翠亨村)。
陸皓東是孫中山的同鄉、幼年的同學。一八八六年,陸皓東赴上海入電報學堂學習,二十三歲畢業後先後任上海電報局譯報員、蕪湖電報局領班等。
一八九三年,陸皓東與尢烈、鄭士良、程奎光、程壁光等參加孫中山在廣州廣雅書局南園抗風軒召開的會議,醞釀創立革命組織——興中會。一八九五年他協助孫中山在香.港成立興中會總部,並決定武裝起義襲取廣州爲革命根據地。
他親手繪製青天白日旗,作爲起義旗幟,爲掩護革命黨人不幸被捕。在獄中遭受嚴刑逼供,寧死不屈,當庭奮筆疾書,痛斥清政.府腐敗、投降賣國。
豪言道:“今事雖不成,此心甚慰,但一我可殺,而繼我而起者,不可盡殺!”
一八九五年十一月七日英勇就義。
孫中山後來稱譽他是“中國有史以來,爲共和革命而犧牲者之第一人”。
同盟會成立後,曾專門討論過將來的國旗問題,孫中山主張用陸皓東設計的“青天白日”旗。
武昌起義,湖北革命黨人打出了“鐵血十八星旗”。紅底黒星,紅色代表血,黒色代表鐵,十八顆星代表當時的十八個省。意思是用鐵與血的精神,解放全中國。
後來 上海方面打出了五色旗。有五種顏色組成,五種顏色代表漢、滿、蒙、回、藏五大民族。當時,人們還不知道中國有五十多個民族。講五大民族,廣義就是所有民族,是講民族的大團結,沒有隻認這五個民族,而排斥別的民族的意思。
隨着武昌首義後各省的紛紛光復,因爲沒有統一的旗幟,大家打出的旗幟五花八門。
爲了尋求統一,一九一二年一月九日,武昌方面電請南京政.府統一國旗。代行參議院職權的各省代表會,對國旗式樣進行了討論。
江蘇代表主張用五色旗,湖北代表堅持用鐵血十八星旗,福建代表則提出青天白日旗最好。
大家爭論不休,又各堅持己見,最後進行表決,多數人的意見是用五色旗。
那個時候,不少人還很狹隘地把反滿的口號掛在嘴上,參議院多數人推出五色旗,重視民族團結和平等,這是很了不起的。
由於湖北的代表在決議做出後,仍然堅持使用鐵血十八旗,受湖北影響,福建也不放棄自己的意見。參議院爲平衡兼顧,在決定五色旗爲國旗後,決定鐵血十八旗爲陸軍軍旗,青天白日旗爲海軍軍旗。
孫中山更青睞青天白日旗,認爲以五色旗做爲國旗而覺得“未免失體”,同時也指出用顏色代表民族,取義也不夠確切。請參議院對國旗決議進行復議,但遭至參議院的拒絕。
孫中山儘管不願意,但受限於《中華民國組織大綱》的約束,只能按參議院的決議執行。
五色旗一直用到一九二八年,北洋政權的覆滅。國民黨取得政權後,把青天白日旗確定爲國旗。
關於定都之地,不但袁世凱和南方革命黨人,各揣心腹事,參議院議員的意見也是不統一的。
有人主張定都北京,有人認爲南京是最佳之地,湖北方面則認爲武漢的地理位置在國之中部,是國都的最好選擇。
在爭執不下的情況下只能通過投票表決,結果北京獲二十票,南京獲五票,武昌獲二票,天津獲一票。
這結果和南方革命黨幾個領袖人物的意見相左,孫中山、黃興大爲震怒。他們召集議員中的同盟會員開會,統一立場。
第二天,孫中山依法要求對國都地點進行復議。
黃興親赴現場,對議員進行威脅,下令翻案,威脅:“否則吾將以憲兵入院,縛所有同盟會員。”
看來,即便黃興這樣的民主共和的鬥士,當民主的結果不遂其心意時,也會對民主興討伐之師,也會把民主當成負擔。
經吳玉章等人在底下反覆疏通,最後以十九票贊成,十七票反對,勉強通過了定都南京的提案。
吳玉章(1878年12月30日-1966年12月12日),原名永珊,字樹人,四川榮縣人;傑出的革命家、教育家、歷史學家和語言文字學家、新中國高等教育的開拓者。
他先後在成都尊經書院、瀘州川南經緯學堂和日本、法國的學校讀書。先是戊戌變法維新運動的擁護者和宣傳者,後加入同盟會。積極參加了四川的保路運動和和辛亥革命。
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過南昌起義,派往過蘇聯、法國和西歐工作,參加過共產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等。早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就與董必武、林伯渠、徐特立、謝覺哉一起被譽爲中國共.產.黨著名的“延安五老”。
在南北方就定都南京和北京僵持不下時,黎元洪曾趁機提出建都武昌的主張,試圖走第三條道路。
二月二十四日,湖北臨時議院通過“以武昌爲首都”的決議。
二十六日,《民生日報》發表了民社的通電:“建都問題,京不宜南已成輿論。參議院附和政.府少數人之私見,率定南京爲臨時政.府地點。既昧大勢,復拂輿情,以吾黨所絕對不可贊同者。際南北紛爭之日,新舊暗鬥之時……折中制定,莫若武昌……既塗除北京舊染之污,亦免蹈建業偏安之日。”
關於定都,黎元洪與湖北方面的意見是,堅決反對南京,北京可以商量,武昌最好。但黎元洪和湖北方面的意見,幾乎沒有響應者。於是,黎元洪又退了一步,提出國都先設北京,等條件成熟了再遷武昌。
在二月二十七日,黎元洪致電孫中山和參議院,指責他們堅持定都南京是“膠執成見”,指出武昌“居中馭遠”,地勢險要,交通便捷,能控制全國樞紐,最適合爲國都的理由,最後提出鑑於贊成北京者日多,可暫以北京爲權益之地,先在北京建立臨時政.府,同時,“開闢武漢,建築新都”,新都建成後即可遷移。
後來,北京發生了兵變,黎元洪敏銳的意識到,定都北京已經是不可逆轉,遂通電全國:“頃聞京、津亂黨操戈,首難雖平,餘孽未清,禍變之來,將未有艾……時機萬分危迫。舍南京不至亂,舍北京必至亡,……”和坐鎮北京的袁世凱遙相呼應。
由此,民國初建時的國都之爭,也就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