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站在一邊,傻呆呆的,完全不明白夏秋茵爲何能這麼泰然處之,若是其他女人早就想辦法俘獲副司令的心了。
“小姐要住多久?”她見秋茵心意已決,也不再勸了。
“一兩個月?或許更久,也許我走出這個門,我們就不再見了。”秋茵調侃着,她脫下了身上彩錦,放在了一邊,瞥着眼睛瞧着那金絲線的手工紋理,從鳳城到安城長途跋涉,穿這樣拘謹奢華的衣服太浪費了,掛斷了線就不好看了。
拉開櫃子,秋茵尋找合適路上穿的衣服,在花色參雜的衣服中間,她一眼看到了那件從興城穿來的素色棉旗袍,四小姐清洗過了,差人送回來,秋茵卻一直沒有機會再穿,此時摘下來放在手裡,輕輕地用手指撫摸着,莫名地失神着,這是在安城的時候,古逸風買來給她的,這衣服素雅不暗淡,得體不張揚,很適合秋茵,可惜買這衣服的男人卻不是她想要的。
“就這件了。”
秋茵換上了這件棉旗袍,將頭上的綠色小卡子摘下來,梳了梳頭髮,又恢復了原來清純的女學生模樣,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實在難以相信她已經和古逸風結婚了,昨天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夢一場。
衣服都收拾好了,夏秋茵回到椅子邊,安靜地坐了下來,眼睛望着房門,等着古逸風回來,他得派車把她送到有火車的地方,如果光靠她的兩條腿,秋茵可能連鳳城的地界都走不出去。
一直等到快中午了,古逸風也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將他纏住了?夏秋茵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古逸風突然反悔,暫時不讓她回安城,那就糟了,秋茵正要指使蓮兒去外面看看的時候,門卻突然被推開了,秋茵欣喜地站了起來,發現進來的不是古逸風,而是婆婆二太太。
二太太走了進來,臉色沒有清早那麼難看了,態度也溫和了許多。
“昨天才結婚,今日就着急回安城了?”她開口問。
秋茵沒想到二太太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還問了她回安城的事兒,不覺心裡發慌,拘謹地站在一邊解釋着。
“出來一個多月了,家裡等得着急了,得回去看看。”
“我知道你們家的狀況,嚴廣圍了大宅也有一個月了吧?”二太太毫不避諱地問,根本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是。”
秋茵心裡有氣,抿着嘴巴應了一聲,她既然知道嚴廣的惡行,就該明白秋茵爲何來這裡,爲何嫁給了古逸風,更該知道她對古逸風的感情沒有那麼深厚,回去是早晚的事兒,作爲婆婆的她,今天來西廂,不會橫加阻攔吧。
“腿長在你的身上,你想走,我也攔不住你,但你別忘記了,你是我兒子的媳婦,你嫁給了他,這輩子就是他的人了,家在哪裡?自己心裡要有個數,袁雅欣是要嫁進來了,你心裡不舒服也是自然的,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如果想站住腳,就讓肚子爭爭氣,生個兒子出來,別淨想着些沒用的事兒。”
二太太的話句句刻薄,秋茵氣得肺要炸了,血衝雙頰,幾乎凝在了臉上,二太太來西廂,就是想教訓她的嗎?認爲秋茵着急回安城,是故意給古逸風臉色看的,嫉妒他又要娶袁雅欣,耍耍小女人的性子?就算這是事實,又有什麼不對的,哪個女人願意自己丈夫左擁右抱的,二太太看着古世興往五太太房裡鑽,心裡也不甘心吧?何必在這裡數落她,更何況秋茵也不是因爲這個回安城的。
越想越覺得窩火,秋茵打算把來這裡的因由都說出來,讓二太太知道,如果不是爲了救夏家的那些女人,他們古家八擡大轎擡她,她都不會嫁進這個門。
“媽,我嫁給古逸風是因爲夏家……”
秋茵痛快的話還不等說完,二太太就羞惱地打斷了她。
“夏秋茵,不要說了,把你的這些話給我爛在肚子裡,我兒子是東北數一數二的優秀男人,哪裡讓你委屈了,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走,走,你願意走,就走,有本事以後都不要回來,好像我們逸風倒貼了你!”
二太太一甩衣袖,哼了一聲,領着幾個丫頭摔門就走了,扔下的這句話讓秋茵的眼淚差點涌出來,牙根咬得咯咯響,不曉得自己怎麼錯了?她不過是想告訴二太太她嫁給古逸風的原因,這女人怎麼話都不讓人說,就大發脾氣,還讓秋茵以後都不要回來了?
“不回來就不回來,這個破地方,我做夢都是噩夢!”
夏秋茵鼻子酸酸的,氣惱地拎起了箱子,裡面只裝了幾件禦寒的衣服,她提的輕鬆,走的利落,蓮兒低着頭,眼睛紅紅的,跑過來拉着秋茵的箱子,憋屈了一會兒,竟然哭了出來。
“小姐,你不會真的不回來了吧?你如果不回來了,蓮兒也跟你走吧,到夏家去侍候你……”
“我怎麼能帶你呢?二太太說的只是氣話,等她不生氣了,我就回來了。”
秋茵不能自己走了,還拐帶古家的一個丫頭,這事兒傳出去,指不定怎麼說她壞心腸呢,於是秋茵哄着蓮兒,說還要回來的,蓮兒倒真信了,不再哭哭啼啼的了。
勸好了蓮兒,秋茵又回頭看了一眼新房,眼中無限感嘆,其實她心裡已經下了決心,這次走出這個門,就不會回來了,古逸風給夏秋茵一個姨太太的名分足夠了,至於他以後娶多少女人,都與她無關了。
收了目光,秋茵拎起了行李箱子,走出了她和古逸風的新房,心卻不如清晨起來那麼敞亮了,憑空的多了幾分失落,一步步踩着紅木的樓梯,手指在雕花的扶手上輕緩地滑動着,當她走到二樓的拐角處時,迎面,古逸風帶着外面的冷氣風塵僕僕地走了上來,當他看見秋茵時,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了她手裡提着的箱子上。
他們一個上,一個下,在樓梯上相遇,都靜立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