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門要沒什麼大事,只是覺得兩個人出門有個照應,現在都回來了,也不用大家跟着擔憂了。”?
秋茵摸了一下脖子,說這一路有些累了,脖子覺得都要斷了。?
五太太找到了臺階,忙接了下來,說既然累了,就趕緊上樓去吧,她剛纔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秋茵謝過了五太太的關心,隨後跟着古逸風一起上了樓,進門後,古逸風隨手將房門關上了,他的神色仍舊冷。?
秋茵曉得古逸風應該沒有聽到五太太和自己的對話,卻爲何會這麼生氣??
“怎麼生氣了,剛纔五太太只是問我們怎麼這麼長時間纔回來,受傷了沒有,她只是在擔心我們。”秋茵雖沒直接說出來,古逸風已經猜到了五太太是在擔心他,而不是擔心夏二小姐,可五太太偏偏選擇去問了夏秋茵,一個完全不合時宜的做法,換了任何人,這心裡都會難受着,何況夏二小姐何等的冰雪聰明,怎麼會不明白五太太的心意。?
“她已經在超越她的界限了。”?
古逸風濃眉揚起,解開了衣襟的扣子,脫掉了一路風塵的外衣,扔在了地上。?
“什麼界限?”秋茵聽了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好像古逸風和五太太之間有一個界限的約定?那個界限會是什麼??
古逸風慢慢將目光轉向了秋茵,他問了秋茵一個問題,她剛纔和五太太說話的時候,手爲什麼在抖??
“有抖嗎?沒有,就算有,也只是累了,博霖長大了。”秋茵極力地在解釋着,古逸風雖然很少說話,卻善於觀察,夏二小姐的心理活動只要有所表現,都難以逃脫古二少爺的敏銳雙眸。?
“我想和你說一件事,不久前,她來書房找過我。”古逸風低聲地說。?
古逸風突然提及了那次五太太進入他書房的事兒,讓秋茵的心頭一震,那天她剛好下樓要找古逸風,卻和推門出來的五太太打了照面,五太太的表情清高,傲慢,帶着一絲絲挑釁,到現在秋茵還記憶猶新,好長時間,這都是秋茵心裡的結兒。?
可在在鳳城郊區那座高塔上,古逸風解釋了他和五太太的關係後,秋茵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至於書房裡發生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可是現在,這個話題被再次提及了。?
“博霖好像困了,我送他回去睡覺。”?
秋茵希望古逸風不要再提到她在試圖忘卻的話題,什麼都是五太太一廂情願,他們又何必爲了五太太互相猜疑,秋茵的手輕輕地拍着博霖的小屁股,說博霖想爸爸和媽媽了,所以纔會這般賴在她的身上,就算睡了,小手還用力地抓着秋茵的衣襟,伏在她的頸窩處。?
古逸風看向了博霖,眼眸裡的光柔和了下來,那點冷也消失殆盡了。?
“我帶他去睡覺。”?
秋茵推開了拉開了房間的門,這時博霖已經睡了,甜甜地窩在夏秋茵的懷中,露着可愛的兩瓣小屁股,古逸風的目光追隨着她們母子的背影,眼裡的溫柔久久都無法消散。?
進入了嬰兒室,秋茵將博霖放在了小牀裡,孩子的小手仍舊勾着她的衣領子。?
“二少奶奶走了之後,小少爺鬧了好幾天,連來餵奶水的奶孃臉都抓破了,氣得什麼都不吃,嚇壞了二太太,好在他實在餓極了,才吃了奶孃的奶,可到現在奶孃來了,他還要哭幾聲。”?
老媽子的話說得秋茵心裡不好受,她握着博霖的小手,親吻着孩子的小手,說以後都不會再走了,不會扔下博霖。?
博霖的小嘴巴微微地動着,睡夢中,還裂開小嘴笑着,許是媽媽回來了,他的心情格外好,夢裡也都夢見了。?
秋茵盯着博霖的小臉蛋兒,越看越可愛,眼皮也漸漸的有些沉了,倚在小牀邊不知不覺地睡了,醒來的時候,她還歪在小牀邊,老媽子正在一邊逗着博霖,博霖咯咯地笑着。?
此時,蓮兒推門進來了,端了一碗粥,這個空檔,秋茵才注意到蓮兒的臉色不好,人也瘦了,一定是也跟着擔心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了,他們這趟出門,雖然辦成了事情,可讓不少跟着操心了。?
蓮兒進來了,將碗放在了一邊,輕聲對秋茵說。?
“餓了吧,回來都沒吃東西就睡了,期間小少爺醒來一次,您都還睡着,一定是困極了,二少爺讓我別叫你,他帶着小少爺出去玩了一會兒才送回來。”?
“他來過了……”?
秋茵抹了一下面頰,想讓自己精神一下,可仍舊覺得疲憊,不過這肚子倒是真的餓了,前心貼着後心的,她忙端着粥喝了下去,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蓮兒過來收碗,好像不舒服地嘔了一下,她捂住了嘴巴,臉憋得通紅,卻仍舊堅持着。?
“怎麼了?”秋茵懷疑蓮兒可能病了,她這臉色可不是擔憂所致。?
“最近吃壞了肚子,沒什麼大事。”蓮兒解釋着,然後匆匆地退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這丫頭,怎麼才一個多月不見,就生疏了,才問她一句,就轉身跑掉了,一點都不像之前的蓮兒了。?
秋茵想讓自己精神點兒,可就是困,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老媽子讓她趕緊回去休息,這裡有她照看着就行了,等明兒休息好了,再來看博霖也不遲。?
秋茵點了點頭,曉得自己這種狀況一會兒還得睡了,還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博霖,才肯回了房間。?
推開房門的時候,古逸風竟然也沒睡,他已經洗過了,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半躺在牀邊,翻看着一本書,他見秋茵進來了,擡起了深邃的眸子,眸子裡帶着血絲。?
“先去洗澡,然後我有話和你說。”古逸風低垂了眼眸,繼續看書了。?
秋茵應了一聲,進入了洗浴間,放了熱水,將整個人都扔了進去,泡在溫水裡,思緒也隨着清水微微盪漾着,夏二小姐因爲五太太的幾句話,又亂了嗎?人家五太太才只是問話而已,若是真的行動了,夏二小姐還能是對手嗎?拋棄那五太太青煙不講,秋茵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她有多信任古逸風。?
手指慢慢放回水中,她得出的結論是,她一直都相信那個男人,只不過太愛的感覺,讓她不願被人窺視幸福而已。?
洗去了一身的塵埃,秋茵站了起來,深吸了口氣,此時竟然不想知道書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想蜷縮在古逸風的懷中,好好地睡一個晚上,沒有槍聲,沒有火車聲,也沒有人們奔跑地哭喊聲,只有夜的沉靜,和他心跳的聲音。?
秋茵走了出去,古逸風的眸光射來,落在她烏黑閃亮的髮絲,她迎着他的目光走到了牀邊,習慣地縮在了他的胸膛前,雙腿自然彎曲着,眼眸無力地張合着,她真的困了,好想就這樣睡去,沉沉的。?
“你的頭髮長了。”他用手指撩了一下搭在秋茵面頰上的髮絲,秋茵嗯了一聲,更加靠緊了溫和的胸膛,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眼睛張了一下,又疲憊地閉上了。?
他好像還說了什麼,秋茵只是應着,本能地附和着,他後來又說了什麼,秋茵朦朦朧朧地聽不清了,好像提及了書房,提到了青煙,接着是一片混沌,她進入了夢鄉,就好像古逸風說的,那真的不重要,想夏二小姐的睏倦比起來,現在睡眠更加重要。?
古逸風輕輕地擁着秋茵,他不知道秋茵是不是聽了,只知道說完的時候,低頭看去,夏二小姐已經睡得好像貓兒一樣,鼻子嘴巴,都擠在了他的身上,若能鑽進去,她早就不見了影子。?
這一覺,秋茵連個夢都沒做,醒來的時候,四肢的疲憊感覺沒有了,身體輕飄飄地好受,她坐起來,神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眼睛環視了房間一圈,也沒見古逸風的影子,這個男人,無論多辛苦,早起的習慣還是沒變,只有夏二小姐纔會睡到了太陽曬了屁股。?
“二少爺在樓下忙呢。”蓮兒說。?
明天就是三少爺的婚禮了,古逸風這會兒忙也是應該的,可蓮兒只說二少爺在忙,卻沒提及三少爺的婚禮,她說完話,垂下了頭,臉色還很差,沒什麼精神,定是三少爺的事情,她還完全放下,人家要和叢小姐結婚了,她這頭被冷落,心裡難受是難免的。?
“你臉色挺差的,我和她們說下,明天三少爺的婚禮,就不用你忙活了。”秋茵曉得看着自己心愛男人迎娶另一個女人的滋味兒,那種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到現在還揪痛着她的心。?
“謝謝二少奶奶。”蓮兒似乎也不想參與三少爺的婚禮,謝着秋茵。?
“怎麼又叫二少奶奶了?”蓮兒這回了真怪,秋茵從昨天回來,她就一直這樣叫着,那會兒心裡煩亂,就沒搭理她,想不到她這會兒又叫上了。?
“二太太說,丫頭要有規矩,二少奶奶就是二少奶奶,怎麼可以叫什麼小姐,我是這樣的使喚丫頭,還是按照規矩來的好。”?
蓮兒說着,頭垂得更低了,好像隱忍着,秋茵忙下了牀,問她到底怎麼了?怎麼看着好像揣了心事一樣。?
蓮兒一聽秋茵這樣問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老爺給三少爺在外面分了宅子,三少爺結婚之後就要搬出去了,今兒就搬走畫室,我,我……我以後不能常見到三少爺了。”?
蓮兒哭得稀里嘩啦的,原來是因爲這個,這丫頭不是說想開了嗎?可她現在的表現哪裡是想開了,分明是陷入得更深了,蓮兒的哭泣讓秋茵不覺想到了五太太青煙,五太太就是爲了看到一個不可能愛她的男人,留在了古家,現在家裡有了這麼一個女人,就夠讓人煩惱的了,這會兒又多了一個,難道蓮兒也想讓叢小姐不安嗎?看那叢小姐雖然開朗,但從言語裡也知道,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女人。?
“蓮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這樣守在這裡,盯着三少爺,大家都不會好受,叢小姐若是知道了,她會怎麼想,你這根本就是作繭自縛,一會兒我讓帳房給你算錢,你離開古家。”?
秋茵的心算是冷了,既然不能讓蓮兒放棄,就必須使用強硬的手段讓蓮兒離開這個家,不是夏二小姐心狠,不講情面,實在是蓮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要啊,二少奶奶,小姐,求求你,別讓我走啊,我不想走。”蓮兒急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說她哪裡也不想去,一輩子都留在古家。?
“就是爲了能見到三少爺?”秋茵的心裡火了,就算蓮兒的心裡愛得死去活來又能怎麼樣?她這樣存在着,就是壓着叢小姐,不讓人家喘息,秋茵每天看到五太太的那雙眼睛,已經快窒息了,不想蓮兒步五太太的後塵。?
“我這麼做是爲你好。”?
秋茵拉開了衣櫃,換了身旗袍,推門就要向外走,蓮兒一直爬着,抱着秋茵的大腿,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我走,小姐,我一定走,能不能等三少爺的婚禮之後,我想多看他幾眼。”?
蓮兒的懇求讓秋茵語塞了,天底下還有這麼不求回報的癡情女人嗎?秋茵不曉得蓮兒會不會和五太太不同,但只要蓮兒答應離開,秋茵哪裡真的忍心將蓮兒趕出古家。?
“蓮兒,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別毀了自己。”?
人若是不能自強自愛,還奢望別人能來愛她,護她嗎?希望蓮兒明白這個道理,秋茵讓蓮兒好好想想,讓她離開古家,秋茵也很難受,難得能找到這麼個貼身的丫頭,但相比蓮兒的幸福,秋茵更寧願她走出古家的大門,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許有更合適的男人等着她。?
蓮兒垂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板,眼睛直勾勾的,失去了以往的靈氣,她低低地呢喃着,說她這輩子已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