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猜到古逸風會出現,只是沒有想到他來的這麼快,他進門後,目光先環視了一下房間,然後目光才落在了秋茵的身上,他邁開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將秋茵從椅子裡提了起來,眼睛都氣紅了。
“馬上給我出去,離開這裡!”
他衝着秋茵吼着,因爲震怒,手臂都在抖動着,他的手指很有力,幾乎捏痛了她,秋茵被他鉗在了身前,被他這樣的兇悍嚇了一跳,在秋茵的印象裡,古逸風在她的面前沒有這麼暴怒過,他一向平淡,穩重。
“我,我來幫你。”秋茵哪裡還敢大聲說話,語調輕緩,希望他能消消火兒,想想他們現在的處境,這不是耍大男子主義和小女人任性的時候。
“胡鬧,胡鬧!”
古逸風搖着夏秋茵的肩頭,將她的頭髮都搖亂了,他問她是不是瘋了,這是什麼地方?每個男人的身上都有槍,保安團也配備精良武器,稍微有一點疏漏,就別想有命活着出去。
“既然你也知道危險,我就更應該幫你,嚴廣一直對夏二小姐耿耿於懷,這個機會他不會放過,自然會落進圈套,然後我們裡應外合,將他帶出去輕而易舉,可你一個人要怎樣?逸風,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我們是夫妻,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要守在一起。”
秋茵不管他高興還是不高興,手臂抓緊他,撲進他的懷中,臉貼近了他的心臟,聽着他怦怦的心跳聲,心裡比任何時候都清楚,他很重要,秋茵沒有資本用這個男人的生命來賭,她需要他留在身邊。
“我輸不起。”
秋茵哭了,淚水打溼了他的衣襟,知道他捆着她,衝她怒吼都是爲了她好,可他哪裡明白,夏二小姐真正怕的不是危險也不是困難,而是失去至關重要的這個人。
古逸風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他的眸光柔和了下來,然後緊緊地抱住了秋茵的身子,手指在她的脊背上摩挲着,他終於妥協了,說讓秋茵小心,他會時刻在她的周圍,只要事情不成了,第一時間要保命離開,不行到安城再和他們周旋。
秋茵點着頭,說會見機行事。
“給你槍。”古逸風要將他手裡的槍給秋茵,秋茵卻笑着推開了,說她自己帶來了,這槍她藏在了他的行李箱子裡,這會兒就在身上,說完,秋茵拉起了裙子,小腿處已經露出了一個槍托,只要嚴廣上當,他就跑不了了。
古逸風看着那把槍,眸光裡的擔憂又浮現了上來,他突然捏住了秋茵的下巴,將她的面頰拉近了他。
“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
秋茵作勢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面頰上親了一下,留下了紅紅的脣印,古逸風有些尷尬,目光落在秋茵的脣上,突然低下頭,狠狠地封住了她的脣,好像要將她吞噬般地吻着。
秋茵覺得自己要沒有呼吸了,可他不願停止,更加炙烈,直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古逸風才喘息着放開了她,最後望了她一眼,大步走到了窗口,推開了窗戶,翻身跳了出來。
秋茵仍舊處於失魂的狀態,手摸着嘴脣,想着他的臉上還有脣印,想叫他擦擦臉,可轉身時,窗口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
看着鏡子裡陰溼了的眼眸,紅撲撲的脣,秋茵忍不住笑了,帶着淚水的光點笑着,卻不知爲何要這樣笑,也許是爲了古二少爺臉上尷尬的脣印,也可能是爲了自己被擾亂了的心,這個吻除掉了她內心的畏懼,好像打了鎮靜劑一樣,讓她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充滿了信心,這次一定會贏。
門開了,中年女人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件白底兒碎花的旗袍,擡眼看了秋茵一下,問她怎麼頭髮亂了,妝也花了,趕緊收拾收拾,這時間要到了,她將旗袍給了秋茵,說穿這樣的衣服體面一點,別看着好像那些女子一樣那麼普通,白瞎了她這張臉。
“妝別化得太濃了。”
這女人說胭脂抹多了,反而失去了清麗的感覺,可秋茵怎麼可能化淡妝,那會讓嚴廣起了疑心,雖然這女人一直嘮叨,秋茵還是濃濃的塗了一層,眼圈化得誇張。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怎麼說你才明白,算了,就看你的命了,趕緊換衣服,我一會兒來接你。”那女人不悅地轉身出去了。
她一走,秋茵馬上跑到了窗口,探出頭朝外看着,古逸風已經離開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那個女人帶着秋茵,走出了那個房間,繞過了幾個長廊,終於到了一處熱鬧的大廳裡,這時歌舞已經開始表演了,她瞧見七個女人在臺上搖着裙子,不知道是誰補了她的空缺,秋茵一邊走,一邊朝四周看着,這裡的人夏二小姐一個都不認識,也沒見古逸風的影子,很多保安團的人在門口守着。
在女人的帶領下,秋茵終於見到了那個姓吳的副都統,他的年紀比古逸風大多了,看起來有三十餘歲,皮膚有點黑,咋一看就知道是在官場上混久了的油條,因爲官職處於二等職位,所以行事沒那麼張揚,他喜歡來湘南會館,也喜歡這裡的歌舞,據說每次他都帶着夫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夫人是個厲害的主兒,吳副都統懼內。
想想這個年代的女人還真夠大方的,明明心裡頭嫉妒,還要故意裝出寬宏大度的模樣,她能給他的丈夫在這裡物色女人,還不是因爲風塵女人沒地位,這裡出去的女人可能撐了大門面,將來拿得出手的還是她這個正牌的夫人。
“這就是那個白蓮?”吳夫人瞥着眼睛打量着秋茵,對秋茵滿臉的豔俗十分滿意。
“白蓮的表妹,紅蓮。”
一路那女人問秋茵叫什麼,秋茵實在想不出來,就隨便說了個紅蓮,此時想想,這名字還真傻,誰家表姐妹一個叫白蓮,一個叫紅蓮的。
吳副都統的眼睛一直望着秋茵,雖然秋茵這臉抹得夠濃烈的,可還是入了他的眼。
“這女人才來的嗎?我可說好了,別弄個這裡男人都玩過的貨色給我。”吳夫人輕蔑地說着。
“保證是剛來的,沒男人碰過的。”中年女人似乎太自信了,秋茵差點笑出來,她已經結婚了,孩子也生了,丈夫就在附近,這事兒不是鬧了笑話了嗎。他們想找沒經歷的女人,卻要在這種地方尋覓,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秋茵又不是真的要嫁給什麼吳副都統,哪裡會在乎那個女人說秋茵什麼,她的眼睛仍舊四下看着,仍舊沒看到古逸風的影子,倒是嚴廣今兒來得早了,他人沒進門,肚子先進門,一進來就嚷嚷着。
“聽說有新來的,給老子看看。”
他的官職雖然比吳副都統的官職高,但兩個人屬於兩個河流裡的水,互不相干,吳副都統只是回頭瞧了嚴廣一眼之後,就移開了目光,繼續看秋茵,找話題和她搭訕。
“紅蓮小姐看起來與衆不同。”
他這話說的不知是真的假的,秋茵這臉已經和這些女人差不多了,哪裡有與衆不同,若說不同,就是她此時的心境了,可心境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的,他如何得知,純是無聊的寒暄而已。
秋茵敷衍地朝他笑了一下,說她是剛來的,可能有點不太習慣,心裡有點怕,人一怕,就會和其他女人不一樣,慢慢就一樣了,說完,秋茵還在四下尋找着,終於她看到了古逸風,他正幫忙擡着一個戲臺的道具進來,因爲他的身材高大,身形秋茵又熟悉,就算人多,她也能一眼就看出來。
“別怕,我守着你。”吳副都統倒是蠻熱心的,幾乎忽略了他夫人的存在,吳夫人在一邊冷笑着,和那中年女人說,他們家的老吳好像看中了,若是沒什麼問題,錢明兒一早就送過來,人她要給老吳今晚帶回去。
竟然這麼急,真不拿這裡的女人當女人了,才見面就帶要回去過夜,中年女人馬上笑呵呵地說行,價錢方面得商量一下,說中間人多了,能不能多給點,不然不夠分,還說不是什麼正道人家的女兒,不用着急結婚,等肚子裡有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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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茵差點噴出來,眼睛瞄着那中年女人,她可真大方,若送去的女人不等肚子大了,就被玩膩了,不是白指望當什麼姨太太了?
正說着話,嚴廣過來了,甩着肥胖的身體,那軍裝明顯又大了一號,心寬體胖的生活,讓他的肚子裡裝了更多的油水,他的身邊跟着七八個下屬,個個都配備着槍支,一定是現在時局緊張,嚴廣心裡害怕,又不捨得這個好地方,纔會帶着保鏢來了。
不用秋茵故意招惹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嚴廣那雙專門蒐羅女人的目光就看了過來,他停頓了一下,眯了一下眼睛,摸了一下大腦袋,一步步地走了過來,眼珠子好像要掉在秋茵的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