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德凱向窗外看着,皺着眉頭說。
“這裡怎麼算美,等結婚之後,我帶你去香山,那才叫美。”
秋茵白了他一眼,說纔不用他,如果夏二小姐想看香山,自然有人陪着,那個人只能是古逸風,除了他之外,她怎麼會有興致逛香山。
袁德凱被潑了冷水,識趣地不說話了,倒是袁德旺這傢伙,一句嫂子,一句嫂子地叫着,說他過幾天打算去安城看看,問秋茵有沒有興趣,若是也想去,讓他大哥帶着一起回去。
“安城不歡迎你。”
安城現在算東北軍的半邊天,何時成了他們袁家兄弟雖然就去的地方,夏家才恢復平靜的生活,經不起他們去折騰了。
袁德凱擡手打了袁德旺的腦袋一下,讓他別胡說八道的,袁德旺一副委屈地摸着腦袋。
“妹,妹不是和她大大,哥夏邑,邑軍好上了嗎?這會兒夏二小姐又成了我,我,我的嫂子,親,親上加親,裡外,外都是一家人了,有,有,有什麼不能說的,也許嫂子知,知道寶藏在哪裡呢?嘿嘿,是,是,是不是嫂子?”
他結巴得秋茵都透不過氣來了。
“我不知道,也沒聽說什麼寶藏,你以爲是演電影嗎?”
秋茵直接回絕了袁德旺的試探,原來袁家一直沒有死心,私下裡還想找到那批寶藏,多虧秋茵提前留了個心眼兒,救古逸風的時候,怕自己死了或者被抓,鑰匙和鐲子都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若是秋茵明天能獲得自由,她就將東西拿回來,他們想找到寶藏,等下輩子吧。
“嘿嘿。”
袁德旺抓了一下帽子,不再說話了,但他的寶藏夢沒有破滅,秋茵曉得他一定還會去安城,她必須想辦法讓他們兄弟死了這條心。
很快,汽車開回了袁公館,秋茵匆匆地下了車,還不等袁德凱開口和她說話,她就從他的身邊跑了過去,步子邁得很大,旗袍拎着,直接衝進了正廳,跑上來樓梯。
“你急什麼?”袁德凱在秋茵的身後大聲地喊着。
秋茵這樣急什麼?他怎麼會明白,夏二小姐恨不能讓時間快快跑,一轉眼到了第二天天亮纔好。
衝上了樓,秋茵先一把推開了史密斯臥室的房門,史密斯大夫正在換衣服,一點準備都沒有,褲子才提了一半,見秋茵進來,差點摔倒在地上,這傢伙竟然穿了一個大花的短褲,滑稽極了。
“秋茵,你個瘋丫頭!”
他一邊說秋茵,一邊轉過身去,提上了褲子,問秋茵急躁什麼,這些日子的接觸,史密斯大夫已經當秋茵是他的女兒了,平時關心體貼,偶爾也會小小的訓斥一下。
“收拾行李,我們明天早上就離開這裡,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秋茵相信古逸風,他明天一定會來接他們的。
史密斯好像很吃驚,接着笑了出來,衝過來,一把將秋茵抱住了,問秋茵是真的嗎?他真怕哪一天被袁德凱一槍崩了。
“真的,明天就自由了,我相信他,你也該相信我。”秋茵開心地拽着史密斯的大鬍子。
“相信,我馬上收拾,今天晚上不睡了,等天亮。”
史密斯比秋茵還興奮,他鬆開了秋茵,去收拾行李了,他的醫藥箱,他的儀器,還有他的衣服。
秋茵看着史密斯忙碌着,站在門口發呆着,古逸風讓她收拾東西,可她該收拾什麼,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夏二小姐的,她要自由了,不願帶走袁德凱的一針一線。
秋茵輕輕地替史密斯關了房門,回了房間,房間裡還有藍眼睛護士的一套白色大褂,她決定明天走的時候,穿着那套衣服,永遠不再回到這個地方。
畫擺放在了牀頭上,秋茵眨都不眨一眼地盯着,許是心理作用,這畫產生了神奇的力量,好象她的身邊有着他的影子,讓她安適地睡了,睡得很沉,很踏實。
第二天,天還沒亮,院子裡傳來的吵雜聲驚醒了秋茵,她睜開眼睛,好像還是黑的,黎明還沒有來臨,她一個骨碌爬了起來,看看時間,現在是凌晨三點多,還有一個小時,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秋茵終於沉不住氣了,她將身上的衣服統統脫下,狠狠地扔了地上,然後穿上了白大褂,焦躁地在地上來回地走着。
他辦到了嗎?這一夜的時間夠用嗎?也許不用那麼着急,兩天三天都可以,秋茵一年都等了,不在乎多一、兩個夜晚。
來回走動,不能減輕她心裡的壓力,秋茵不安地走到了窗口,拉開了窗簾,發現院子裡都是袁德凱的士兵,他們整齊地站立着,袁德旺拎着匣子槍怒吼着什麼,看起來狀況並不好,似乎戒備更加森嚴了,古逸風不會一怒之下攻打北京城了吧?
可空氣很清,沒有火藥味兒,也沒有槍聲。
“不會的,逸風,孩子,你說過的,讓我見到孩子,我不能失去他,不要衝動,不要。”
秋茵咬着手指頭,放下了窗簾,轉過身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輕輕地敲門聲,秋茵走過去,外面傳來史密斯的聲音。
“秋茵,開門。”
秋茵拉開了房門,史密斯進來了,他看起來很慌張,問秋茵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面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就算天亮了,也走不出去啊。
“都是兵,我們怎麼出去?”
“等待,天還沒亮。”秋茵安慰着他,然後轉身,拿起來牀頭的那幅畫,緊緊地抱在了懷中,古逸風說過,一定要等到天亮的。
“可現在到天亮只有一個小時了。”史密斯沮喪地說,一個小時能有什麼變化,難道耶穌真的能從天而降拯救他們嗎?
秋茵坐在牀邊,抱着畫,史密斯坐在椅子裡,好像凍屍一樣,眼睛盯着天花板,說他自願來中國的,就是想發揮醫術,救護更多的病人,他曾經在一個瘟疫的村子當過大夫,那時他都沒死,此時竟然要死在這裡了,他還說朱迪是個好女孩兒,是他的同事,本來可以在英國當一名好護士的,卻來了中國,結果纔來幾個月,就被打死了。
史密斯沒被瘟疫擊垮,卻被子彈嚇住了。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好像眨眼即逝一樣,秋茵竟然期待黎明晚點來臨,她想給古逸風更多的時間,可天邊的一抹魚白還是迫不及待地蔓延開了,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