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北京城的東西大街上,秋茵的心越來越明朗,知道留下是明智,她若真的膽小走了,這輩子都會被內疚和對他的思念折磨,這心淪陷了,想收復真的好難。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一位賣冰糖葫蘆的老人從秋茵的身邊經過,秋茵覺得這個場景很眼熟,好像很久之前來過北京,她很愛吃這樣甜甜的冰糖葫蘆,轉眼又站在了這裡,卻完全不同了,那時是和平的,現在戰亂的,她買了一串,老人笑呵呵地收了錢,說秋茵這身軍裝不像北京城的兵啊,還問她怎麼就一個人,是不是和隊伍走散了?
他這樣的問話,倒是提醒了秋茵。她還穿着東北軍的衣服,這樣走來走去,對她很不利,秋茵說是回家探親的,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然後急匆匆地去了成衣鋪,買了一套男人的藍色袍子和帽子,將軍裝換了下來。
她又好像安城那樣,裝成了一個長袍教書先生一樣的男人,她手拿着冰糖葫蘆,閒得好像那些老北京城的人一樣,頂着嚴寒在街上行走着,秋茵一邊走,一邊打聽,一直走到了北京城的司令部,感覺距離他更近了。
司令部的周圍已經戒嚴了,連道路都封鎖了,秋茵只能站在街道的對面眺望着,北京的司令部只有兩層,牆壁是方塊的紅磚,窗戶上爬着一些藤蔓的植物,雖已經枯黃,卻也遮擋着窗戶,他就在裡面,這會兒應該已經知道許晉庭他們開車離開了,他很快就會給袁明義一個冷冷的回覆,秋茵能想象出來,他很冷酷,很強硬,不留任何的餘地。
現在秋茵的希望在兩個人的身上,一個是袁三小姐,一個袁德凱,她想知道袁三小姐愛古逸風到底有多深,也想知道袁德凱到底有多想得到夏二小姐,如果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做作的,秋茵會堅定不移地恢復自己夏二小姐的身份,走進這個司令部。
糖葫蘆吃掉了一半,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她的嘴裡是苦澀的,將半個糖葫蘆扔在了垃圾堆裡,秋茵向袁公館走去,她要見到一個人,就是袁三小姐。
在北京城,想進入袁公館並不容易,若硬闖,秋茵也闖不進去,可翻牆躍壁的事兒她也不想做了,秋茵想通過一個人堂堂正正地出現在袁雅欣的面前,這個人就是她的大哥夏邑軍。
那天夏邑軍剛好開車出來給袁三小姐買東西,秋茵攔住了他直接上車,夏邑軍看到是秋茵十分生氣,問她是不是又要阻止他接近袁三小姐?現在袁三小姐對他很信任,他有信心做得很好,也不需要夏秋茵幫忙了。
“可我需要你幫我,我要見袁雅新。”
這次輪到秋茵求他了,夏邑軍好像有些吃驚,不過他很快拒絕了秋茵,他說秋茵去見袁雅欣,不是要將他幫她撒謊的事兒揭穿了嗎?這絕對不行,何況這裡是袁明義的地盤,她的突然出現會讓袁雅欣翻臉,若將她抓起來,他這個做哥哥也不能幫她了。
“趁着現在沒人發現你,離開北京城。”夏邑軍雖然還是那麼膽小,但在他的神情中,秋茵能感覺出來,他還是爲他這個妹妹着想的。
“哥,你不讓我見袁三小姐,就是讓妹妹死在北京城。”
秋茵的話嚇了夏邑軍一跳,他覺得事態有點嚴重,問秋茵怎麼了。
“古逸風出事了,被囚禁在北京城的司令部,我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出去,如果你不幫我,我會夜闖袁公館,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見到袁雅欣。”
秋茵推開了車門要下車,夏邑軍拉住了她,說夜闖袁公館實在太危險了,子彈不長眼睛,她會被打死的。
“別胡鬧,秋茵。”夏邑軍說。
“哥,沒有時間了,就算不爲秋茵想,不爲東北的老百姓想,也爲安城想想,想想二姨娘,你現在還沒有能力保護家人,如果古逸風死了,我們就又完了,嚴廣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又有誰願意幫助我們?”
“你讓我想想。”夏邑軍聽了這話有些猶豫了,過來幾分鐘,他看向了秋茵,說行,他帶着她去見袁雅欣,但僅限於帶着去見而已,其他的,秋茵別想讓他幫忙,他還不想早死。
哥哥雖然膽小,但答應了這件事,就算幫了秋茵的忙。
汽車開進了袁公館,因爲大家認識他是袁三小姐的司機,也就讓他進去了,秋茵則躺在後座的下面,車一進入公館的大院,秋茵就跟着夏邑軍下車了,夏邑軍讓她別說話,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入了公館大廳,直接向樓上走去。
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夏邑軍敲了一下袁雅欣的房門,袁雅欣聽見是他的聲音,先是發了一頓脾氣,罵他死到哪裡去了,她剛纔喊了他好一會兒了,都不見他死過來,儼然,夏邑軍已經成了袁三小姐的忠實僕人。
夏邑軍推開了房門,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了,這幾日袁三小姐的脾氣很大,總是拿東西扔他,有一次扔了花瓶,差點打到了他的頭,所以他才倍加小心着,進門後,房門關上了,不知道大哥和袁三小姐說了什麼,那女人一聲尖叫衝到了門口,直接拉開了房門,身上還穿着絲綢的長款睡衣,眼睛怔怔地看着門外站着的夏二小姐。
“夏秋茵?”她的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秋茵,顯然秋茵的打扮讓她一下子沒能認出來,秋茵摘掉了帽子,袁三小姐又尖叫了一聲,好像見了鬼一樣。
“你怎麼敢跑北京城來?”她的語氣好像秋茵不應該在這裡出現一樣。
秋茵不想讓袁雅欣知道自己早就來了,她只說因爲有事才必須來的,而且這件事和古逸風有關,袁三小姐一聽笑了起來,帶着滿滿的諷刺。
“古逸風現在是我們袁家的乘龍快婿,我的丈夫,能有什麼事兒讓夏二小姐專程從安城趕過來。”
“他被你父親囚禁了。”
秋茵的話讓原本得意的袁三小姐的臉立刻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