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一進門,大太太就高興地拉住了她的手,問她跑到哪裡去瘋了,弄得渾身都是灰塵,這若是讓古副司令看見了多不好。
其實秋茵最狼藉的樣子,古逸風都見到,怎麼會在意她現在身上有了塵土?
“怎麼好像剛鑽了地洞子回來?”二姨娘捂着鼻子,甩着手帕說。
她這次算是說對了,秋茵確實鑽了地洞,而且是裝了金條的地洞,不過這個秘密不能讓她們知道,不然那些錢財一準讓這些女人敗光了。
客廳裡放着的新旗袍可真不少,至少也有十幾件,嚴廣一走,成衣鋪和綢緞莊都相繼開門,她們可是大肆採購了一通。
“秋茵,挑一件好看的旗袍,這都是現下的時髦款式,市面都沒人穿呢。”大太太畢竟是秋茵的娘,不嫌棄她弄了一身土,讓她挑選旗袍。
秋茵哪裡有心情挑衣服,她的心裡還裝着那個墓地密室的事兒,絞盡腦汁地想夏沐天的目的,卻不得其解,她要上樓洗洗,然後躺在牀上靜靜地想一個月之前發生的事兒,夏沐天是不是給她過什麼暗示,她卻沒有在意而忽略了。
“我不挑了,累了。”秋茵提着髒兮兮的裙子,擡腳朝樓上走去。
“秋茵,今天晚上的宴會是安城的富商們聯合舉辦的,你和古副司令也要邀請的行列,還是貴賓呢,你得穿得體面一點,不能給你男人丟臉了。”
大太太在秋茵的背後提醒着,今晚有宴會?夏秋茵疑惑地回頭看着正廳裡的大太太和姐姐,自從夏沐天死後,安城已經好久沒有人組織這種宴會了,定時嚴廣滾蛋,新任長官上任,安城開始慶祝了?這些富商真會拍馬屁,這新任安城長官中午纔到,晚上就開始安排娛樂生活,連安城夏家古副司令這個大招牌,也邀請了去,這宴會的面子可足了。
秋茵一步步地向樓上走着,不管這次宴會請了誰,她都要先洗個澡,這渾身上下髒得見不得人了。
“娘,明天晚上的晚宴,都誰會來啊?”樓下夏冬青問。
“新任行政長官的接風晚宴還能少了有頭有臉的人嗎?先不說那些安城富商,富貴少爺,袁家的大公子一定會去的,你就放心吧。”
“那我要穿哪件啊?娘,我都挑花眼了。”夏冬青羞答答地說,看來她對袁德凱還沒死心,希望藉着這個機會再努力努力。
秋茵聽着她們的對話心裡暗暗生氣,上次在安城司令部裡聽戲,袁德凱理都不理她,作爲一個名門淑女,怎麼不知羞臊還要湊上去呢?姐姐一定想證明自己的魅力,想嫁得比秋茵還好,纔會這般地降低了身價。
“上次那金閃閃的旗袍,實在太不雅了,這次不如穿了素淡的。”夏冬青自顧自地說着,然後拿起來一件墨綠的旗袍在身上比劃的了起來,一定是上次見青歌兒穿得好看,她動了心思,可墨綠實在不適合她,讓她看起來有點顯老了。
夏秋茵聽得心煩了,也累了,被風吹了那麼久,鼻子有點塞,估摸着可能要感冒了,她抽了抽了鼻子,推開房間的門,低頭走了進去,無力地倚上了房門上,然後擡起眼眸,只是一眼,人立刻嚇得精神了起來,尷尬地站直了身體,好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手放在裙子邊上,用力地抓着髒了的裙子,心裡泛着嘀咕,他怎麼會在房間裡。
窗口處,古逸風背對着房門站在那裡,高大的身軀在地板上投下了一條長長的陰影,他的軍裝上衣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架上,這說明他回來有一會兒了。
秋茵呆站在門口,不曉得古逸風是不是聽見她開門的聲音了,早知道他也在房間裡,她就該在外面磨蹭一會兒,挑挑衣服,選選料子之後再回來好了,現在怎麼覺得有點彆扭,他很少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古逸風當然聽見開門的聲音,此時他慢慢轉過身,看向了門口站立着的夏秋茵,一雙犀利的眼眸從頭到腳將她看了個遍,她現在的形象實在太差,頭髮很亂,臉上也髒,衣服都是塵土,最誇張的就是那雙鞋子,在墓地踩了泥土,此時還粘着很多的乾草,她現在的樣子,不會比在興城兵工廠的門口好到哪裡去。
“我剛,剛從墓地回來。”秋茵將髒了的小手藏在了身後,尷尬地衝他笑了一下,希望他不會介意他的姨太太渾身污垢的樣子,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去洗洗。”
古逸風沒有特別吃驚,臉也沒有那麼不高興,只是冷冷的嚴肅着,秋茵對這個表情早就習慣了,能看到古二少爺什麼時候態度溫和起來,那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
“我又祭拜了一下我爹,所以回來晚了。”
秋茵的心裡揣着心事,又怕他起了疑心,就多解釋了一句,懷中的鑰匙還和鐲子包在一起,裝滿金條的箱子和那些軍火還在眼前晃着,秋茵沒有辦法當沒有看到過,她甚至在想,這些雲集安城的軍閥們,是不是都爲夏沐天的寶藏而來,包括自己的丈夫古逸風。
古逸風聽着秋茵的話,目光一直看着她的頭髮,這個女人真的僅僅去了墓地掩埋了屍體,然後祭拜了父親?她的頭髮凌亂,甚至掛了灰塵,
秋茵慌忙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亂髮,心裡有點虛,可能是走那條狹窄的臺階時碰亂了頭髮,沾了一些灰塵,回來的時候竟然忘記整理一下了,不知道古逸風有沒有懷疑她,她低下頭,試圖掩藏眼裡的慌亂。
“今晚去赴宴。”古逸風岔開了這個話題。
“我進來的時候,娘告訴我了,我還是先去洗澡吧,很髒,也有點冷。”
秋茵確實冷,不僅這天讓她寒骨,還有古逸風眼神,她踢掉了腳上的鞋子,赤着腳丫,飛快地向洗浴間跑去,拉開門鑽了進去,即使站在洗浴間裡,她仍覺得古逸風目光還在看着她,讓她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