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盯着司令部的圍牆,幾根乾枯的牆頭草在上面隨風歪斜着,似乎在笑話她有夠笨的,這次沒了鐲子,看她還有什麼臉見古逸風,想着古逸風的那張臉,原本就陰陰的,知道鐲子丟了,還不得陰雲密佈,電閃雷鳴的,瞪眼睛,發脾氣都是小的,萬一暴躁起來,將她趕出古家,就什麼都前功盡棄了。
可現在返回司令部去找,無疑是自投羅網,袁德凱正愁抓不住秋茵的小尾巴呢,一槍將她斃了,古逸風也說不出袁德凱的不是,誰叫他的姨太太夜闖軍事要地了。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秋茵的心裡裝滿了那個鐲子,好像將夏家的身家性命都丟在裡面了,思來想去,都得再回去一趟,就算被袁德凱抓住了,斃了,也不能將鐲子丟了。
“姓古的,我爲了你的鐲子可不要命了,你好歹不能不管夏家。”
夏秋茵低聲自言自語着,然後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死了,算她倒黴,不死就當撿了便宜了,秋茵又從圍牆翻了回去,這次她倍加小心,先躲避在牆角下看了一會兒,發現司令部裡的狀況已經不一樣了,至少多了幾倍的兵力,還有來回巡邏的,一個一個比剛纔精神多了,想是袁德凱來了,他們裝着謹慎。
裝的就是裝的,這些士兵走路擡着下巴不看地的,她貓着腰,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又鑽進了那扇窗戶,好在樓梯上沒人,秋茵順着樓梯向上爬,心裡猜着,袁德凱可能去了幾層,十有八九去了三層,這幫子王八蛋來了司令部,怎麼都要去夏沐天的辦公室裡逞逞威風。
悄無聲息地上了三樓的樓梯,這會兒走廊裡也多了不少士兵,有幾個守着夏沫天辦公室的門,幾個來回走動着,還不斷地打着哈欠,隱約她還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秋茵緊貼在牆壁上,鼻尖兒上滲出了汗水,如果這會兒反悔轉身下樓,還能出去,可那鐲子撓着她的心,萬一被哪個貪財的撿走了,隨便賣掉了,秋茵怎麼能甘心,就算要賣掉,也該是秋茵收了這筆橫財。
此時秋茵更加埋怨古逸風了,他把這鐲子給了她,就是沒想讓她有好日子過,這會兒爲了它,要沒命了。
走廊裡,兩個巡邏的士兵轉過身,和另外幾個守門的說話去了,秋茵一個哈腰,穿過了樓梯口的走廊,躲進了一個房間門的凹陷處,站直身體後,她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了,不知道剛纔有沒有被他們發現。
“我怎麼感覺什麼閃了一下?”一個士兵揉了一下眼睛,向這邊望着。
“哪裡有,這麼晚不睡,你花眼了。”另一個士兵拽了他一下,拿出什麼東西給他看着,兩個人相視一笑,饒有興味地琢磨了起來,應該是一張什麼畫像或者照片之類的。
秋茵心驚得微微直喘,探頭出來瞄着,終於看到了她的那個絹帕,就在她進入三樓掏鑰匙出來的第一個房門處,此時正在地上老實地躺着呢,好在那裡比較偏,不然早被這幫士兵發現了,秋茵眼睛看着,心裡急着,恨不得幾步跑過去,可她不能那麼做,必須忍耐着。
“小聲點兒,來看,這就是安城的金寡婦……”
慢慢長夜,那幾個士兵實在無聊,守着袁德凱的門外,又不能睡,只好找了樂子,估計他們看的是金寡婦的照片,幾個人將頭湊在了一起,爭搶着要一飽眼福。
他們這樣尋樂子,倒是給秋茵機會,她可要拿着她的鐲子走人了。
趁着他們看得起勁兒之際,秋茵矮着身子,直奔那個房門跑去,剛撿起了地上的絹帕和鐲子,就聽見有人喊了一嗓子。
“有人!”
他們發現她了,接着一聲槍響,在秋茵身邊的牆壁上射了一個洞,十幾米的距離,只打在牆壁上,秋茵知道這不是他們手下留情,而是槍法太差,也多虧他們這麼爛的槍法了,不然還不一槍斃命?
僥倖逃過一槍,秋茵再想走樓梯已經不可能了,司令部裡突然響起了槍聲,引起了連鎖反應,外面的涌進來,裡面的亂成團,有人上樓,有人放槍,有人吶喊,還有人槍走火,打碎了了走廊側面的玻璃窗,玻璃嘩啦啦地散了一地,外面的風颳了進來,吹了夏秋茵一個通體透涼。
哪裡還有時間思考怎麼跑,秋茵直接衝向了側面破了玻璃的窗戶,這裡跳下去夠高的,不曉得能不能摔死人?可他們這樣亂打槍,總有瞎貓撞上死耗子的時候,萬一被打中了,想跑就難了。
正抓着窗框要跳的時候,不知道哪個孫子放了一槍,秋茵覺得右手臂好像斷裂開了一樣,以前打靶子的時候,她一直調侃那些師兄,如果人是靶子,打上去什麼滋味兒,師兄們都哈哈大笑,說沒人給她當靶子,自然也沒有答案,現在這個問題不但有答案了,也有感覺,巨大的衝擊力將她的手臂揚起,子彈嵌入皮肉,混着血腥,散發着火藥味兒。
中了一槍之後,秋茵覺得身體有點下墜,後面一陣槍林彈雨,牆壁被打得直掉渣兒,她這次活不成了,可就在這時,有人粗嗓子喊了一聲。
“別開槍,給我抓住她!”
這個聲音太熟悉,是袁德凱,槍聲將這個軍閥大公子驚動了,他出了辦公室的門,不曉得他是不是發覺了什麼,竟然讓那些士兵停止了開槍,想活抓她?
“她手臂中槍了!”
秋茵翻過窗臺的時候,聽見後面有人喊了一句,接着亂糟糟的腳步聲衝了過來,袁德凱這壞人想活抓了她,讓她難堪,他想也別想,秋茵左手抓住窗框,身形一躍,三樓實在太高,她不敢真跳,小心抓住二樓的窗戶借力跳了下去。
上面的士兵一個個堵在窗戶,卻沒有一個敢跳下來的,這個高度,如果搞不好,失足掉下來就見閻王了。
“圍住司令部,抓住她,本少爺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