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趕緊跑上來,一把拉住了秋茵的手臂。
“秋茵,你姐姐只是在氣頭上,你讓着她……”
“她是姐姐,你要讓我讓她到什麼時候?”夏秋茵上來了拗脾氣,大太太拉也拉不住。
這時二姨娘走了過來,也幫腔勸解着。
“行了,秋茵,冬青好好的沒了人嫁,心裡自然難受,等你給她找個好的,她又會雨過天晴了,何況你怎麼說也是古家的姨太太了,這裡能住多久?幾天就回去了,就算冬青能耍,看她還能耍出什麼花兒來?”
以往二姨娘總是幫着姐姐編排秋茵,現在可好,竟然數落起了夏冬青,她這張臉變得可真夠快的。
娘和二姨娘都來勸秋茵,也算給秋茵臺階下了,若是她們姐妹真吵起來也不好看,這個姨太太秋茵不想當,也當了,什麼髒水想潑出來也得認了。
樓梯上,夏冬青早跑沒了影子,剛纔秋茵拿槍的樣子讓她心有餘悸,哪裡敢挺在那裡和妹妹對峙。
“讓她一個人想想,也許明天就好了。”
娘嘆了口氣,兩眼發直,而二姨娘抱着肩膀得意地站着,盤算着什麼。
“我累了,回房休息。”
夏秋茵放棄了找姐姐說理,她轉身下樓,拿起了桌子上的槍,拎起了行李箱子,一步步地向樓梯上挪着步子,二姨娘見了秋茵手裡的槍,趕緊縮了一下身子,定是平時對秋茵不好,此時知道她這樣兇悍,有點害怕了。
“秋茵怎麼會打槍呢?平時倒沒看見。”二姨娘臉上的肉不自覺地抖動着,嚇得說話聲都小了很多。
“可能是她爹教的,以前看她喜歡這些東西,還怕她嫁不出去呢?”大太太說的倒是實話,她和二姨娘一直認爲秋茵不好嫁,現在可好,她第一個嫁出去了,還嫁了東北軍的副司令,這是她們始料未及的。
秋茵拖着行李箱子向樓上走去,走在樓梯上的時候,還能聽見正廳裡,二姨娘張羅着,說秋茵愛吃甜的,不愛吃太鹹的,愛吃紅燒魚頭,愛吃蘆筍,還有一些平時秋茵瑣碎的習慣,此時都成了好的,二姨娘的嘴上掛着,說得好像秋茵是她生的一樣。
站在樓梯上,夏秋茵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這個姨太太的身份,讓家裡人對她的印象都改觀了,估計以後不會聽到二姨娘諷刺的聲音了。
進了臥室,秋茵將行李放好了,仰面躺在了牀上,手裡還拿着古逸風給她的那把槍,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眼前浮現着漫天的白雪,片片飄落,古逸風關上車門一瞬間,眼裡閃現的不捨絲絲鑽進心來,他一直看着秋茵的車離開,風雪瀰漫了他的身影,那種場面撕扯着秋茵的心。
他真的喜歡她嗎?
這個念頭一出現,夏秋茵頓時慌了,心裡凌亂的都是他的影子,女人需要愛情,就好像魚兒需要水,她也不例外,嚮往被愛的感覺,可秋茵的愛情能在古逸風的身上得到嗎?他甚至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就決定娶她,冷酷地將一百大洋踢到秋茵腳下,逼着她選,婚禮那天什麼都依着袁雅欣,甚至新婚之夜,她都看不到古逸風一絲迷戀的眼神。
也許夏秋茵只是古逸風的一粒棋,但她實在想不出,這顆棋子有何用處,又被古逸風擺放在棋盤的什麼位置?
槍栓一拉,幾粒子彈掉了出來,將秋茵的思緒拉回。
她將子彈一粒粒捏住,想到了回來的路上,袁家兄弟的卑劣,想到了今日嚴廣的那張嘴臉,秋茵自認不是個殺人狂,也沒那麼強烈的報復欲,可嚴廣觸及了她的底限,單憑他殺了夏沐天,秋茵就不能饒了他,趁着古逸風的槍還在她的手裡,她一定要在嚴廣離開安城之前解決了他,最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那個人渣。
“秋茵。”
就在秋茵想着什麼時候下手的時候,門開了,二姨娘端着一個碗進來了,此時看她腿腳倒算利落,想着嚴廣進院子那會兒,她跑得比好人還快,秋茵懷疑她的腿其實早就好了,只是沒了下人,偷懶不幹活,找的藉口而已。
二姨娘這還是第一次進入秋茵的房間,破天荒地端了吃的來,秋茵趕緊將槍塞在了繡花枕頭下面,坐了起來,不知道二姨娘在搞什麼名堂?
“熱乎的玫瑰冰糖水,既美容,又去火的。”
二姨娘一直走了過來,讓秋茵有點受寵若驚,她竟然好心地給她弄玫瑰冰糖水喝?秋茵起身接過了冰糖水,果然是熱乎乎的,冒着玫瑰的香氣,以前二姨娘經常喝,說喝久了,身上有股香氣,夏沐天因此格外寵着她,可二姨娘的肚子只生了大哥一個,以後就再沒動靜了。
二姨娘盯着秋茵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二姨娘怎麼會不明白你的心思,這年頭,女人不依靠個男人,可怎麼活?當年我爲了你爹,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你娘就是不想讓我進門,如果我不是先有了你哥,我現在也不是你二姨娘了,所以二姨娘理解你。”
二姨娘這話,讓秋茵有些愕然,曾經大太太和二姨娘吵架的時候罵過她,說她不知羞恥,用身子勾搭老爺,有了孩子,不然憑她的身份,夏家的門兒她都進不來,二姨娘此時說這話給秋茵聽,就是在影射,她和秋茵是同一類人,秋茵在鳳城使用見不得光的伎倆勾/引了古逸風,古逸風纔會不要姐姐,要了她。
秋茵心裡鼓着氣兒,原來她在大廳裡說的話都是白說,沒有人相信她。
“二姨娘,我只是幫着夏家脫困,沒想過要給古逸風當什麼姨太太……當時古逸風不肯娶姐姐,給我一百個大洋,讓我要麼回安城,要麼嫁給他,你說如果我拿着一百個大洋回來了,會是什麼局面?”
“行了,二姨娘就是說說。”
二姨娘笑着,對古逸風是被秋茵騙來的,搶來的,還是勾搭來的,毫不介意,夏冬青出局了,她現在要討好的是夏秋茵,其實像二姨娘這樣有心計的女人,怎麼會用清白的心想別人,秋茵說破了嘴皮子也難逃搶了姐姐男人的罪名,她索性不解釋了,她們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
“這玫瑰冰糖水我喝不慣,二姨娘有什麼事兒就說吧,沒事我要休息了。”秋茵將冰糖水放在了桌子上,什麼玫瑰香,冰糖香的,她沒打算讓古逸風對自己怎麼樣,自然不用費了這些心思。
二姨娘聽了這話,變得有些拘謹了,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捏着灰色旗袍的布料,似乎有話想說,卻很爲難。
“你爹死了,什麼都和他在的時候不一樣了,夏家現在沒權沒勢,也沒了格外的收入,家裡都在坐吃山空,二姨娘這腿時好時壞的,也需要個照應……”
二姨娘什麼時候說話變得吞吞吐吐的了,她說的這些秋茵怎麼不明白,夏沐天不在了,剩下一羣女人和一個膽小的男人,夏家已經完了,就算有了東北軍這個靠山,也支撐不起門面了,夏氏軍閥的氣勢都是歷史了,但秋茵不明白二姨娘搬出這些來想達到什麼目的?她這樣說話,讓人心裡怪難受的。
“你哥邑軍是你爹唯一的兒子,你們這些姑娘一個個嫁出去了,姓了人家的姓,可你哥代表着咱們夏家,他不好,夏家也沒機會起來了,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幫你哥在東北軍謀個一官半職的。”
二姨娘又是冰糖水,又是好聽話兒,原來是想讓秋茵給夏邑軍找個過生活的飯碗,可東北軍又不是秋茵說了算的,二姨娘還真當這個姨太太是萬能的了,實際上,她只是個掛名的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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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娘,東北軍不是我們夏家的,有些事……”
二姨娘好像聽出秋茵的話裡有了難意,立刻打斷了她的話,湊近了身子,放低了聲音說。
“東北軍,所說如何的了不起,還不是你男人古逸風說了算的,他說了算,就是你說了算,只要你在牀上賣賣力,枕頭邊多吹吹風,他怎麼會不答應?”
“二姨娘!”
羞澀的血直接衝上了秋茵的面頰,她的耳根子都滾燙了,二姨娘是過來人,什麼話都能說出口來,秋茵可是重生前,重生後都沒經歷過,什麼叫牀上賣力,吹枕邊風,讓她無地自容。
夏秋茵平時就是個倔脾氣,認準的事兒纔去做,她叫秋茵拿感情當砝碼,用身體當本錢,就算打死她,她也做不到。
二姨娘見秋茵急了,臉有些陰了,但她不敢表現出心裡的不悅,硬擠出了一個微笑,卻笑得無比輕賤,好像秋茵這樣羞惱,只是自作清高而已。
“秋茵,別當了古家的姨太太,身份高了,有靠山了,就忘記了你爹對你的好,他可是一直當你是夏家的希望,寵着你,慣着你,現在你爹死了,你哥沒了着落?如果你不管不顧的,外人看了,還不說你沒良心啊,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