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太冷了,車廂裡大家都睡不着,對面的兩個男學生繼續聊天着。
“你下火車怎麼去興城?”
“我家親戚開車來接。”
他的這句話,讓秋茵的睏意都消散了,現在能有輛車,可解決了大問題,她馬上來了精神,開腔插話,很快加入聊天團隊,她的主要目的是討好這個要去興城的男學生,很快,她套出他的名字叫劉鎮夫,安城人,去投靠親戚,來接他的是親戚家的司機,秋茵套近乎的本事不是吹的,還沒到終點,她就和他稱兄道弟的,無話不談了,秋茵說她也要去興城,劉鎮夫說什麼也讓秋茵坐他家的車,不坐都不行,秋茵表面勉爲其難地答應了,心裡卻喜滋滋的,這路馬屁沒白拍。
火車到了終點,秋茵一下車,就感到刺骨的寒冷,這天氣和安城沒法比。
那輛老爺車停在不遠處,黑不溜秋的,舊的不成樣子了,喘着粗氣,司機穿着大棉襖,跑過來給他們拎行李,上了車之後,秋茵感覺屁股冷颼颼地冒着風,一看外面,哪裡還有綠色,蒼莽莽的冷瑟,她知道自己已經在中國的北面了,從安城來的時候,衣服穿少了。
老爺車跑得不快,可也比走路和坐黃包車強,據說這樣的速度到興城,要走一天兩夜的路程,也就是後天的上午才能到興城。
她耐下心來,閉上眼睛,雙腳不斷地輕跺着,腳趾頭都麻木了。
車走了一夜大半天,秋茵開始腰痠背痛,渾身無力,出門時也沒吃點東西,這會兒肚子要餓癟了,走了一路也沒遇到什麼飯館,帶着大洋都沒處花,只好吃司機帶來的乾糧,喝點冷水,她穿得單薄,感覺更冷了,下午的時候,開始打噴嚏了,一個接着一個,漸漸有點體力不支,手軟腳軟的。
雖然秋茵馬屁拍得好,可感染風寒是要傳染的,稱兄道弟的劉鎮夫剛開始還關心一下,見她越來越重,刻意地移動了一下位置,拉開了和她之間的距離,最後乾脆坐到前面副駕駛座上去了,遮着鼻子,一副嫌棄的樣子,恨不得將秋茵扔下車去。
噴嚏之後,秋茵開始咳嗽,而且越咳越厲害,好像得了肺結核一樣,她的病情加重了。
司機和劉鎮夫在前面竊竊私語着,秋茵的耳朵嗡嗡響,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麼,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看,似乎在擔心她的病情,怕傳染了他們,不知道在密謀什麼了。
秋茵好不容易混上了車,怎麼能不提防着他們中途將她扔下去。
“你在興城有親戚嗎?”司機突然開口問她,秋茵眯縫着眼睛,從側面可以看清司機的臉,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她猜他一定在想,要不要把她扔在路上,這樣就省心了。
外面天寒地凍的,只要她被扔下去,再生病,就沒命活着了,她必須長個心眼兒,說話要小心了。
“有……”
秋茵的聲音很微弱,咳嗽不斷,還發燒了,呼呼地喘着,夏秋茵這身子原本就虛弱,加上感染風寒,不知道能不能支撐到兵工廠,想想夏冬青說得也對,如果是她,興許真的死在路上了。
聽說她有親戚,司機有些猶豫了,不斷地回頭看着她的袍子。
“你這個樣子也支撐不到興城啊?你家住興城哪裡?看您衣服的質量,也不像個普通人。”
秋茵知道這個司機在通過她的袍子來判斷她的家世,只要不夠顯赫,她就一定會被扔下去,這會兒不管古逸風高不高興,她必須認親了,風寒的症狀還在加重,她已經昏昏沉沉地支撐不住了。
“興城兵工廠,古逸風是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