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園長,是我。”蘇欣走到病牀邊,“我是來救你的。”
劉園長艱難的眨了眨眼睛,作爲迴應。
蘇欣想要扶起劉園長起來,卻被劉園長拒絕了。
“蘇小姐,你先聽我說。”
“我們出去說,來不及了。”根據蘇欣的計算,那些黑衣人,兩三分鐘後就會發現情況不對,她必須在這之前帶劉園長離開病房。
“這件事比我的命重要。”劉園長堅定的說,他用僅存的力氣,拽着蘇欣的衣袖,讓她靠近自己。
“蘇小姐,那天我離開巡捕房的時候,遇見一個人,那是一個死人!”
“死人?”
“他是老唐,啊,唐志遠司令員的警衛員,當年老唐被叛徒出賣,半路上遇到伏擊,犧牲了,他的警衛員也全部犧牲了,當時我們沒能查出誰是叛徒。”
劉園長努力的吸了一口氣,堅持着說下去,“我在巡捕房看見的就是老唐的警衛員,他應該就是叛徒,他在老唐身邊很多年,認識很多人,包括囡囡的媽媽,要清除他。”
蘇欣瞬間明白,爲什麼劉園長會在巡捕房門口被槍擊,因爲那個叛徒怕劉園長認出自己,搶先滅口。
“劉園長,我們走,這些事情,你親自向組織彙報。”
“不啦,我傷的是腰椎,走不了路,你沒有辦法帶着我走出去的,”
“劉園長!”蘇欣感覺自己要哭了,她的確沒有辦法,帶着癱瘓的劉園長逃走。
“給我一把槍,我要戰鬥到最後一刻,我不想被他們帶走嚴刑拷打,你有槍吧。”
“劉園長!”蘇欣的眼淚流了下來,她掏出自己隨身的手槍,放在劉園長手裡。
“快走吧,一定要把叛徒的事,告訴組織。”
“我一定做到。”蘇欣發誓。
劉園長滿意的點點頭,神色安詳。
外面的傳來嘈雜的跑步聲,蘇欣一咬牙,站起身,擦乾眼淚,走出病房,混入人羣。
力行社的人看到倒在地下的兄弟,立刻明白怎麼回事,紛紛追出去。
領頭的林副處長,警惕的看着還躺在牀上的劉園長,是救劉園長的人,來不及把劉園長帶走嘛?
林副處長想靠近劉園長,檢查一下,突然,他感覺到情況不對,立刻警惕的退後幾步,示意身邊的人過去檢查。
他的手下剛靠近劉園長,劉園長就扣動了手槍的扳機。
劉園長已經沒有體力瞄準了,他憑藉着感覺射出子彈,第一槍就打中了力行社的人,緊接着又一槍打中了另一個。
其他的黑衣人急了,掏出槍對着劉園長就射擊,林副處長想阻止,也晚了,眼睜睜的看着劉園長的手垂下。
林副處長嘆了口氣,這些‘紅黨’就不能簡簡單單的投降嘛,每次都要弄得這麼麻煩。
槍聲響起,第一聲,看熱鬧的人羣,甚至都沒有注意到。
第二聲槍響,看熱鬧的人,纔有些覺得不對勁。
第三聲槍響,站在人羣中的張清如大喊:“開搶啦!殺人啦!快逃啊!”
人羣聞聲而動,記者,醫生、護士,病患和家屬,紛紛四散奔逃。
混亂中,張清如拉住甘婷婷的手,順着人流把她帶出醫院。
甘婷婷緊緊抓着張清如,唯恐她會鬆開自己的手,讓自己再落入甘氏夫婦的手裡。
兩個人坐上黃包車,甘婷婷回頭看着越來越遠的醫院,和完全不見蹤影的甘氏夫婦心裡略微鬆了口氣。
“你真的會送我走嗎?不會賣了我吧。”甘婷婷邊說,邊整理自己剛纔被打時弄亂的頭髮。
“現在纔想到這點,是不是晚了點?”張清如笑着回答。
“反正,被誰賣都是賣,他們是一定會賣我的,你還有可能不賣。”甘婷婷有自己的盤算,最慘不過被賣,爲什麼不賭一條生路。
張清如叫停黃包車,帶着甘婷婷步行,“證件都帶了嘛?”
“帶了。”
“邁爾西愛路那間川菜館的廚子,年齡大了,把位置傳給兒子,自己要回老家養老,我託他們帶你過去,我有個同學幾年前去那邊教書,地址和給他的信都放在行李箱裡。”
“行李箱?”甘婷婷並沒有準備這個東西,一時有些慌神。
“我給你準備好了,裡面有路費,和換洗的衣服,你一個女孩子路上自己要小心。”
甘婷婷沒想到張清如準備的這麼周到,激動的看着張清如,“謝謝,張律師,原來那個雜誌上寫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會幫女人。”
“女子在世上,本就比男子艱難,應該互相幫助的。”
“張律師,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你有能力的時候,幫幫別的女人,就算是報答了。”
“嗯。”甘婷婷用力點點頭。
川菜館的廚子一家,早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張清如領着甘婷婷進來,指着地上的行李箱。
“這是你的行李箱。”
甘婷婷看着那個不算大的行李箱,心裡感到說不出的踏實。
張清如又介紹了廚子一家,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和他們年幼的孫女。
夫妻兩個的兒子去飯店上班,不能相送,只有兒媳婦抱着小兒子送行。
“哎呀,甘小姐,我家公婆年齡都大了,又不識字,這一路上麻煩你多照顧呀。”兒媳婦很客氣的給甘婷婷鞠了個躬。
“您太客氣了,是我打擾了。”
“還有,我女兒年齡小,麻煩你一路上多關照。”
兒媳婦是不願意女兒跟着一起回四川鄉下的,可丈夫是獨子,總不能讓兩個老人就這麼回去,身邊連個照料的人都沒有。
只是和女兒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
甘婷婷就擔起了護送這兩老一小的職責。
火車不等人,兩老一小加上甘婷婷,四個人,叫了兩輛黃包車,出發了。
張清如和老人的兒媳站在路邊,目送他們離開。
“要是有個男人送,就好了,這一路太危險了。”老人的兒媳婦喃喃自語。
“真的嘛?”張清如反問,“男人安全嘛?”
兒媳婦想了想,“還是小姑娘吧,男人要是起了壞心,更危險。”
兩個人又聊了兩句,張清如就告辭走了,老人的兒媳婦回到家裡,邊做家務,邊爲自己女兒的安慰擔憂。
張清如回去的時候,路過醫院門口,只見已經站滿巡捕房的巡捕。
那個力行社的林姓頭目,站在醫院大門口,靠在牆上,嘴上叼着一根菸
蘇欣成功了吧。
回到律師事務所,推開門,張清如聽到壓抑的哭泣聲,從角落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