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如皺起眉頭,她不知道蘇欣爲什麼這樣做,但她還是合上嘴,用眼神詢問蘇欣。
“哎呀,張律師,剛纔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難爲吳先生的。”
蘇欣嘴上說着,人卻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輕輕扭開話筒,然後展示給張清如看。
裡面有個零件,是用膠帶粘上去的,張清如雖然對電話機裡的電子元件不甚瞭解,也能看出,這個黑乎乎的東西不屬於電話。
“吳家寶這個人,心地是好的,就是書讀得少,以後你們一起工作,你多教教他。”張清如嘴上回答,攤開手,問蘇欣電話裡是什麼。
“張律師,你客氣了,以後都是同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嘛。”蘇欣把電話恢復原狀,拿起鉛筆紙上輕輕寫了幾個字。
張清如湊過去,看到三個字‘竊聽器’。
蘇欣拿起橡皮,輕輕把這三個字擦掉,然後像沒事人一樣,開始問張清如辦公桌的安排,商量工作事宜。
心領神會的張清如也正常回答,告訴她現在辦公室小,各方面都要將就一下。
過一會兒,吳家寶也買了水果回來,三個人在辦公室裡吃吃喝喝聊着天,說着閒話,一上午就過去了。
吳家寶要去看以前的兄弟,順便展示一下自己的新名片。
張清如和蘇欣則商量着要去哪家餐廳吃午飯。
一切和上海灘其它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不同。
張清如和蘇欣挽着手,先到百貨公司轉了一圈,又去了間如今很時髦的中餐館吃了午餐,最後到了公園,在湖邊散步。
這是上海灘最時髦的女職員生活。
只是到了公園四處無人的寬闊地方,確定沒有人靠近,兩個人的話題就不時髦了。
“你真的來上班了?”
“怎麼會有人竊聽你?”
張清如和蘇欣同時開口問對方。
“先說你的。”蘇欣決定了問題的先後。
提到竊聽器,張清如真的懵,整個上午她都沒想出,什麼人要竊聽自己。
“不知道,我最近接的案子都是些離婚案,最多是財產糾紛,沒什麼必要竊聽我。”
蘇欣點點頭,“竊聽器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青幫也不會費這個力氣去搞竊聽。”
“吳家寶就是杜先生派到我這裡的,他不用竊聽器。”張清如贊同蘇欣的推斷。
“你就忍着,讓別人明着監視你?”蘇欣不知道說張清如什麼好。
“我和杜先生已經公開說明了,再說,明的總比暗的好。”
“那竊聽器已經按上有段日子了,上面有層輕輕的浮灰,膠帶邊緣也有些翹起,恐怕你按上電話,這竊聽器就在了。”蘇欣繼續分析。
“這是專業竊聽器,只有特工纔會用,你一個小律師,就算有人懷疑你是‘紅黨’也不會把這麼貴重的器材用在你身上。”
蘇欣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張清如,你到底有什麼麻煩?”
張清如不知道,想不通……
突然,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念頭,難道是那些陷害自己入獄的人?
“想到什麼了?”蘇欣關心的問。
張清如看着她,說出自己的想法,“會不會是陷害我的人?”
“把你當做‘紅黨’扔進監獄的人?”
“是吧。”張清如也不敢肯定,
“你查出是什麼人了嗎?”
張清如搖搖頭,又點點頭。
“什麼意思?”蘇欣表示看不懂。
張清如不得已,把甘露露自稱知道陷害自己的幕後主使是誰,自己怎麼捲入桂蘭姐和黃老闆之間的紛爭,以及後來發生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所以說,你折騰了半天,把青幫大佬折騰的家破人亡,你還是不知道陷害你的人的名單?”蘇欣爲張清如的辦事效率感到遺憾。
“上次去見甘露露,還沒來得及問。”張清如說完意識到兩個人一直都在聊自己的事情,她扭過頭問蘇欣,“你怎麼真的來上班了?”
說道自己,蘇欣垂頭喪氣的回答,“反正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被巡捕房的人盯上,不來上班就穿幫了。”
“你的上級呢?”以張清如對‘紅黨’的認知,蘇欣應該按照上司的通知做事。
說道這,蘇欣更沮喪了,“保持靜默。”
張清如大概能猜到這句話的意思,大約是讓蘇欣什麼都不要做,安靜的等待。
看蘇欣的樣子,這道命令應該是讓蘇欣很沮喪。
張清如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欣,她按照平時的習慣,摟了摟蘇欣的肩膀,努力找個話題。
“那個,竊聽器,能扔了嗎?”
“他們再按一個呢?或者換了別的監視手法呢?”蘇欣考慮的很周詳。
“那留着?”
“不要動了,在辦公室不要多說話,我再去你的家裡檢查一下。”
聽說家裡也可能有,張清如忍不住嘆口氣,到底是什麼人在一直針對她呀,她有那麼重要嗎?
“你呢?盯着你的是什麼人?”張清如看着和自己處於同樣境地的蘇欣。
比起一無所知的張清如,蘇欣對自己的對手可是很清楚,“的確是那個叫婁安志的巡捕房巡捕,陸翻譯的同事。”
“一個巡捕房的巡捕,通宵跟蹤你?都沒休息?也沒換人?”張清如皺起眉頭。
“現在還跟着呢?”蘇欣估計了一下,“五米外一棵樹後面站着呢。”
張清如下意識的想回頭,被蘇欣拽住,“別看。”
被蘇欣拖着假意向前走了幾步,張清如才說道:“很奇怪呀,盯着你的人。”
“怎麼奇怪了?”蘇欣不太明白。
“盯着你有什麼好處呢?租界的巡捕哪有這麼勤快,陸秋實說,這個婁安志平日是個巴結上司的,他辛苦來抓……”張清如小心的壓低聲音,“‘紅黨’有什麼好處?”
蘇欣也皺起了眉頭,“因爲我當街殺人?”
“你沒看報紙嘛?人又沒死,甚至沒受傷,這點小事,租界的巡捕不會這麼勤快的。”
對上海灘不甚熟悉的蘇欣,愣住了,她真的沒有想過,租界的巡捕會怎麼辦案,只是按照過去的經歷推斷。
怎麼對付租界的巡捕,張清如熟呀,她放下自己的問題,摟着蘇欣,“我們先把你的尾巴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