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聚在虹口公園,給天皇慶祝生日的時候,被人扔了炸彈。
當場炸死炸傷不少人,得到消息,唐大同猛地一拍大腿,“幹得好,就應該炸死這幫小日本鬼子!”
唐大同原本以爲,會有更多人蔘與進來,至少應該增強信心,讓南京的那幫大爺們,知道知道民間抗日力量的勇猛,能夠開始正式對日宣戰。
沒想到,最終他得到的消息是,在國聯調查團的努力之下,國軍徹底退出上海,小鬼子卻可以在上海駐軍。
聽到談和的消息,家裡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想罵人。
蘇欣倒是很平靜,找個結局,她早就想到了,畢竟喪權辱國,換一時苟安的事情,民國政府做多了。
她私下找到張清如,告訴她自己要搬回家住了。
“組織上是有什麼安排嘛?讓你離開上海?”張清如急切的問
“還沒有,我暫時不會離開上海的,我的身份在上海半公開的活動,是有利的。”
張清如明白蘇欣的意思,顯然她暫時不會離開,“那記得來上班。”
“遲到了不要扣我工資。”
“那不行。”
“小氣。”
“律師事務所要增加人員的,你作爲老員工要以身作則。”
“行吧,少扣點,我還得過日子呢。”
蘇欣說要回家住,大家都很平靜,畢竟離得不遠,上班的地方還在一條街上,要見面也簡單,只是大家不住在一個屋檐下。
激動的只有唐大同,“哎呀,當年你爹領兵打仗,真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呀,人也精神,英俊瀟灑,器宇軒昂……”
“唐老先生,認識我爹?”
蘇欣很好奇,其他人也很好奇,蘇欣的爹可是手下有着二十萬兵的‘華北王’,眼前這位每天修房整地,閒不下來的東北老頭,竟然和他很熟的樣子。
“見過,見過……”回想起當年唐大同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但轉瞬間,他的臉色又變回來了,重新變成一個萎靡不振的老頭。
“已經很多年了,都忘了,你回去叮囑他,看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能出來打鬼子,就出來打鬼子,萬一鬼子打過去了,一定要挺住,不能撤,咱們國家再大,也經不住,這讓一塊,那放棄一塊的,三讓兩讓就沒了。”
唐太太閆秋月在桌子下捅了捅,自己的丈夫。
“捅我幹什麼?”唐大同皺着眉頭,衝老婆發脾氣。
閆秋月白了丈夫一眼,“你可別說了,人家蘇小姐是回上海的家,不是回她爹的家。”
唐大同尷尬了,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說什麼。
蘇欣連忙解釋,“唐老先生,您的話,我會轉達給我父親的。”
“叫我唐大同。”唐大同突然又犯起了彆扭。
以閆秋月和葉冬兩位女性做後廚,唐大同和柳春生做招待的東北面館順利開張了。
沈聞喜作爲股東,在自己的朋友中,認真的宣傳了一番,以前只吃大餐的沈六公子,突然開始吃起魯菜,每天的小應酬,都是吃碗麪。
吃慣了江南口味的客人,也很願意嚐嚐這新鮮的山東風味。
孔問也在報上換了幾個筆名,把這家麪館大大的吹捧了一番。
唐家夫婦到了上海,對孔問並沒有多親近,反而很冷淡,從不在別人面前談起孔問和自己兒子的關係。
孔問最開始很傷心,倒是張清如身爲旁觀者看得比她清楚。
“因爲兩位老人知道自己的兒子九死一生,不想拖累你,這也是好意,他們不想成爲你的負擔。”張清如分析。
孔問後來想想,的確如此,兩位老人在她面前,從不談起唐英傑,甚至刻意避開她,有時說着話,像是想到什麼,會突然停住,唐英傑的母親,還會偷看她的臉色,怕引她傷感。
把對兩位老人的關心埋在心裡,孔問就在幫老人宣傳麪館這方面開始發力了。
她在報界人脈足,朋友多,自然有人願意幫忙,最重要的是,簽了停戰協議後,上海的市民都放鬆下來,急需做點什麼找回往日上海的感覺。
一對來自淪陷區的老夫婦,苦心經營的麪館,既滿足了大家對東北同胞的關心,又滿足的口腹之慾,可謂是一舉多得。
這家東北面館竟然火爆起來,遇上休息日隊伍排出好遠,不得不放號,免得後面的人白等。
人呀,就是這麼奇怪,越是吃不到就越想吃,特別是一碗麪也不貴,稍微有些收入的人家都負擔的起。
這東北面館的生意,愈加火爆起來。
很多人專程到法租界來吃麪,甚至有日租界的人來吃麪。
這天一個穿着長袍馬褂的男人,從汽車上下來,步入小巷,因爲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店裡沒有什麼客人,只有兩、三個聽了孔問宣傳,來嚐鮮的記者。
柳春生熱情的上前招呼,“先生,幾位。”
“一位。”
“您先看看菜單。”柳春生指指牆上的牌子。
穿長袍馬褂的男人,仔細的研究牌子上的菜,“打滷麪,拍黃瓜。”
“您稍等。”
柳春生去廚房叫菜,穿長袍馬褂的男人坐在桌旁,四處打量。
突然,唐大同拿着菜刀從後廚衝出來,柳春生在後面拼命攔着,尖叫着:“大爺,大爺,你問清楚!”
唐大同拿着菜刀,衝到穿長袍馬褂的男人面前,大喝一聲:“小子!”
穿長袍馬褂的男人,手裡的筷子嚇得掉在地上。
“你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唐大同喝問。
穿長袍馬褂的男人立刻回答道:“我是中國人!”
“爲什麼舉止做派這麼像日本人?”
“我老婆是日本人。”穿長袍馬褂的男人倒是很誠實。
唐大同愣了一下,柳春生在後面連忙勸說:“大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中國人,她就是中國人。”
“嗯……”唐大同垂着頭,想了想,“的確,那是中國人的媳婦。”
“對嘛。”
唐大同收起了菜刀,“看你穿這身衣服,不像是忘本的人。”
穿長袍馬褂的男人連連點頭。
“回家好好教育你媳婦,嫁了中國人,以後就是中國人,不準老惦記孃家。”
“是,老先生教誨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唐大同滿意的點點頭,拎着菜刀回了後廚。
柳春生連忙對客人道歉,又免了對方餐費,又送了盤牛肉。
穿長袍馬褂的男人,微笑着接受了,吃完麪他執意付了飯錢,才走出小店。
回過頭,高橋平,中文名陳平的男人,笑了笑,留下四個字,“螳臂當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