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這位替親衛開門的士兵,才陰惻惻的轉過身來,說了一句:“田副官等你挺久的了,你跟我來吧。”
親衛也不多言,點點頭,就隨在這有些陰森的士兵身後,沿着走廊一直往深處走去。
這地下的空氣有些渾濁。
如同防空洞一般的構造中,並沒有亮起多少的電燈。
幾個昏黃的燈泡,隨着人走動時掀起的氣流,在半空之中微微的擺動着,將自己的投影晃動的如同鬼魅一般的飄忽。
空蕩蕩的迴廊中,只剩下兩個的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偶爾會從遠處傳來一兩聲淒厲的慘叫,爲這環境平添了幾分陰森之氣。
但是這兩個人卻是走的閒庭若步,一點都不帶怕的。
他們就像是逛自己家的後花園一樣,步伐輕鬆,神態自若,在穿過了一排黑洞洞的小門之後,就碰到了問詢室中第一道隔絕犯人與普通人的大門。
領路的軍官,將上身的軍裝稍微提了一提,露出了就掛在他腰帶上邊的一串大小不一的鑰匙。
輕車熟路的抽出其中最長的那一把,雙齒長柄銅鑰匙之後,就對着那個不算小的鎖眼插了進去。
右向扭上三圈,就將這道柵欄門給打了開來。
一間器具齊備空間又大的刑訊室就展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這刑訊室如同一個縮小版的問訊處大樓,都是四方的形狀。
只不過這間屋子比一般的屋子要高上幾倍,如同一個密封的小型倉庫一般,內裡空間極其的寬敞。
一入眼處,就有兩扇窗戶,不算很大,沿着高高的屋檐下直接就開了窗,彷彿就是爲了透氣而用,並不是爲了普通的家戶的通透採光。
至於打了這兩個小窗戶的那面牆上,因爲正面對柵欄門又是整間屋子居正位置的主牆,故而刑訊室內的大部分小型的工具,就全都掛在了這上面。
牆上上了鎖鏈,精鐵鍛造,長度不短。
身後四個延伸出鎖鏈的小孔,是直接通往刑訊室後的監聽休息室的。
在這堵牆的背面,有一個控制鎖鏈的絞盤。
若只是將人關押在這間刑訊室內候審的話,這犯人手腳上的鏈條就調的相對鬆快一些。
而若是真的刑訊起來時,依照着長官的指示,無論是拼命的拉緊腳還是拼命的拉緊手,對於被捆綁在鎖鏈刑具的人來說都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若是有那冥頑不靈的,有幸嚐嚐五馬分屍的滋味的話,這件看起來其實很簡易的工具,就足可以模擬出古時候最殘忍的刑罰了。
至於在主牆鎖鏈處的兩側掛着的鞭子,狼牙棒,長仟子,烙鐵,繩索……等諸多尋常的小工具,與其一比,彷彿也算不得什麼了。
這是可以掛的上的小器具。
至於那些無法被容納在這堵牆上的大器械……
則是被依次的排成一排,分居在左右,讓被帶過來的犯人,光是從其間走過的這一段路時,就能被這諸多的器具給嚇破了膽。
這兩個人卻是不怕的。
他們垂着手,默默的穿過這些還帶着點褐色鏽漬顏色的器具,來到了這個刑訊室內唯一一處正常的物件之前。
這是一把十分普通的辦公椅。
用最常見的原色木料製成。
後邊帶着椅背,前面帶着腳蹬,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這把椅子足夠的寬敞吧。
此時,在這把椅子上做了一個身材普通,面容普通的男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人,當旁人望過去的時候,只一眼,就不敢與其對視了。
無他,陰狠爾。
這個人就是有着禿鷲一樣眼神的田副官。
而這個刑訊室就是他田副官的主場。
在濟城督軍府內,說一不二的是田中玉。
而在這個二十旅駐軍基地中的刑訊室內的王者,則是沒有心的田副官。
見到兩個人來,田副官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現在的他正在爲手中一條特製的鞭子上油。
這鞭子乍一看就跟普通的牛皮扭成的鞭子沒什麼不同。
可是再瞧着田副官手中拿着小刷子,將彷彿鱗片一樣糾結在一起的外皮掀開,往內裡的小勾子一般的倒刺兒中刷潤滑油的時候……就讓見到這條鞭子的人都不由的跟着打着一個寒顫。
這哪裡是牛皮的啊,這分明就是裹着皮外表的鐵蒺藜。
大概是經常被使用的緣故,就算是田副官再怎麼去保養,在行刑的時候那上面都免不了要沾上血跡與各種部位的組織。
一來二去的總是搞得鏽跡斑斑,讓田副官揮舞起來的時候,都沒那麼的上手了。
故而,田副官對於面前站着的兩位親衛的熱情,還沒有這一條鞭子的多。
他只是咳嗽了一聲,就漫不經心的問到:“徐德標,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若是沈度還在的話,就會恍然到,原來這個送信的人名叫徐德標啊。
這位只穿了便服的親衛,在聽到了田副官的問話之後,就一個立正,回答了自己長官的問話。
“回副官!幸不辱命。”
“我去與派往抱犢崮附近的探子接完頭後,又順利的將初家少爺的信給送到了聊城。”
“大帥已經知道送信的事兒了,但是與抱犢崮有關的公務,大帥說,由您親自佈置負責。”
“我這不就找到刑訊室,來找你親自彙報了嗎。”
聽到這裡,田副官才放下了手中的油刷子,將眼皮子擡起來,對這親衛說到:“那你先說說吧。”
“抱犢崮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一說到公務,這個總是在替各位長官們跑腿的徐德標就來了勁頭。
他將田副官在抱犢崮底下嘗試性的放下來的兩個探子的進展,給田德亮說了一下。
“你是說,我們放在抱犢崮寨子下的人,聯繫上了初家的佃農?”
“那個佃農還在抱犢崮的山寨裡邊,當了一個最底層的小嘍囉?”
“不會吧?我記得初家的佃農可都是當地的農戶,是最老實不過的農村人了。”
“他們這種只想着過安穩日子的農民,怎麼會願意落草爲寇跟着抱犢崮乾土匪呢?”
“這不都說初家老爺仁義,給的租子是最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