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一臉方正,但神色冷漠,嘴歪眼斜,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討厭感。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站住!”
周正接住這份文書,感覺胸口隱隱作痛,冷聲道。
這個人又轉過頭,一臉不耐煩的看着周正。
姚童順有些不安,悄悄拉了拉周正的衣服。
周正面色淡淡,道“你剛纔說什麼?”
這個人頓時從鼻子裡噴出兩道氣,道“乳臭未乾,我在教你做人道理!”
周正看着他,道“你做人很好嗎?”
“你!”這個人雙眼怒睜,道“好好!果然猖狂,我希望你一直猖狂下去!”
這個人一臉怒容,又哼了聲,一扭頭轉身走了。
這一哼沒有上次的爽快,帶着一肚子的怒氣。
周正看着他進入了不遠處的班房,銘牌寫的是:黃舜胄,再下面是:嚴州府。
負責浙江嚴州府的監察御史,黃舜胄。
姚童順有些緊張,拉了下週正,向周正的班房走去。
姚童順開了門,進了班房,這才低聲道“周御史,剛纔那是黃御史,他是你的前任。”
周正在不大不小的班房裡走了一圈,倒是滿意,隨口道“嗯,他爲什麼這麼針對我?”
姚童順神色猶豫,還是道“他與李御史是同年,知道你與李御史遊街時候的那次……對話。”
周正頓時恍然,坐在桌上,感覺了下,道“我平時做什麼?”
姚童順對這個熟悉,連忙道:“第一個是彈劾百官,可以明奏也可以密奏。第二個根據上面的要求,巡查獄訟,京都軍營,監察鄉試,會試,武舉,還要巡視光祿寺,倉庫,內庫,皇城,京內五城,還有輪值登聞鼓,偶爾也要入宮,糾察百官儀表。第三,複覈浙江上稟的錢糧賦稅,人事調遷等等。第四,若是地方有事,上面會派去巡視,茶馬,關稅,漕運,鹽課等等,大事裁奏,小事立斷……”
周正儘管對這個監察御史的工作有些瞭解,但聽着還是十分心驚,小小的七品官,權職大的驚人!
周正心裡暗暗記下,道“嗯,我今天做什麼?”
姚童順道“今天是錄職,等李御史那邊錄完,拿回你的監察御史大印,今天就可以回去了,明天正式入班,相關的事務都在經歷司,我整理完,明天送過來。若是周御史有奏本或者處理完,也是我送去經歷司,再由經歷司發出,嗯,臺長改的規定。”
臺長,也就是左都御史,都察院的老大。
都察院是御史臺發展而來,都察院內部私下這般稱謂。
也就是崔呈秀改的規定,這樣一來,都察院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裡,有人想要彈劾魏忠賢,奉聖夫人或者閹黨的人,還沒發出,就被處理了。
周正臉色平靜的思索一陣,道“嗯,我明白了,你去吧。”
姚童順從腰間拿出兩把鑰匙,遞給周正一把,道:“這是班房門上的鑰匙,我一把,周御史一把,剛換的鎖,總共兩把。”
周正接過來,看了眼,放入懷裡的口袋,道“好。”
姚童順似乎還想說什麼,欲言又止的笑着退出去,關上了門。
周正這才暗吐一口氣,表情漸漸鬆弛,開始冷靜的思考今天的事。
雖然只不過短短的時間,他已經感覺到都察院的水深,莫名其妙的到了這裡,想要立足,得費一番心思。
沒多久,李恆秉就親自到了周正的班房,手裡捧着一件厚厚的官服,上面還有白色小包裹,文書,令牌等。
周正對李恆秉的心思摸不透,伸手接過來,沒有說話。
李恆秉看着周正,似輕嘆又似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你對我有誤解,但你總歸是一腔爲國之心,年輕,想法有些稚嫩,還有時間,你在這裡慢慢看,學,將來會明白我的。”
周正知道,這樣的人,哪怕現實擺在他面前,他也不會認錯,只會找理由,錯的都是別人,怪時間,怪地利,怪敵人,就是不怪他。
周正接過來,放在桌上,認真的整理,確認着東西。
李恆秉見如此,輕輕搖頭,道“你先熟悉一下,過幾日隨我入宮,輪值乾清宮,糾察官儀。”
說完,李恆秉就走了。
周正檢查好東西,收拾一番,打包就準備離開。對於李恆秉的話,他彷彿沒有聽到。
姚童順一直盯着,連忙跑過來,道“周御史,這就回去了?”
周正鎖好門,道“嗯,我明天準點來,你準備好那些事情。”
姚童順看了看天色,笑着道“周御史,中午就到了,我想請你去匯文樓,爲你恭賀。”
周正看着離中午還早,便道“以後有機會,你做事就好。”
姚童順神色多少有些尷尬,笑着道“是是,周御史今天肯定有很多事忙,我就不耽誤你了。”
周正微笑着,帶着東西向着都察院大門走去。
這個時候,恰好黃舜胄走出班房,看着周正離開的背影,目光冷漠的哼了聲,轉身向李恆秉的班房。
周正出了都察院,向着週記走去。
劉六轍已經忙碌了一會兒,見周正來了,驚訝道“二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沒事就回來了。”周正放下包裹,隨口道:“今天怎麼樣?”
劉六轍不知道周正嘴裡的‘沒事’到底怎麼回事,怔了怔道:“那院子裡的人基本熟練了,製作的速度很快,目前一天能有兩千份,賣出去的情況也很好,聽說那幾個牙行也找了不少人,那些人一張口就是幾百份,甚至上千份,可能是要賣出京去……”
周正聽着,暗暗點頭,道:“這幾天將利潤抽二百兩,我會在京城再物色幾個鋪子,同時開售。”
劉六轍這一陣子學了不少,瞬間會意,道“二少爺是覺得一個鋪子影響力不夠大?”
周正嗯了聲,道:“對了,你再幫我打聽一下魏希莊在哪裡,我找他有事。”
劉六轍眉頭皺起,走過來,低聲道:“二少爺,老爺說,錦衣衛吃人不吐骨頭,是惡犬,不能接近,咱們還是不要與他打交道了吧?”
周正本來也不想與魏希莊有什麼牽扯,但李恆秉從錦衣衛逃脫,還成了他的上司,這件事透着怪異,周正要找魏希莊問個清楚。
“我知道。”周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