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傳來,所有人都擡頭向門外看去。
周正推開阻擋的衙役,徑直邁入府。
何齊會雙眼大睜,吃驚道:“你怎麼出來的?”
倒是周方,福伯,劉六轍等人看着周正十分驚喜,沒想到周正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周清荔神情動了動,心裡暗鬆口氣。
周正看着府裡擺滿了東西,又看着周老爹等人被帶上了手銬腳鐐,神色微冷,走到何齊會身前,道:“何大人,你在抓我家人?”
何齊會沒想到周正居然從刑部大牢出來了,聯想到之前何琦圖匆匆離開,心裡預感不好,偏偏沒人給他通個信!
何齊會知道其中肯定出了什麼問題,一時間想不明白,強自鎮定,冷聲道:“你的案子是崔堂官親自定的,我問你,誰放你出來的!”
對於他的試探,周正走近一點,雙眼冷漠的看着他,低聲道:“你敢來抄我家,肯定做好了賠償的準備了。我周府家產不多,但還是有一些祖傳的名貴字畫,古董的,還有一些朋友寄存在這裡的好東西,價值二十萬兩,現在通通不見了。週記,周氏牙行的資產過百萬,待會兒我會給你送詳細的清單,你最好一分不少的賠給我。不然,我弄死你!”
周正這是明擺着訛詐了。
何齊會臉色頓時陰沉無比,冷笑一聲,道:“我不管你怎麼出來的,這一次你肯定逃不掉!你吞我們的那些,都得吐出來,甘肅,你是去定了!”
他話音說完,有一個刑部衙役急匆匆的跑過來,在何齊會耳邊低語了幾句。
何齊會即便有心裡準備,臉角還是抽搐了一番,雙目冰冷的看了周正一眼,沉聲道:“我們走!”
刑部這些查封周府的衙役頓時一怔,有些莫名。
不過他們也是經歷過不少這樣事情的,迅速的將周清荔等人的手銬,腳鐐拆除,快速的跟着何齊會走了。
周正看着他的背影,長聲道:“準備好了,你的時間不多。”
何齊會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周清荔看着他們的背影,活動了手腕,瞥了眼周正,又與周方等人道:“都跟我來。”
經歷了這件事,周清荔覺得是時候與他們好好談談了。
衆人現在是心神未定,連忙應了一聲,跟着周清荔,走向他的書房。
福伯臨走前讓家丁們歸置東西,這些家丁們剛纔也是惶恐不安,現在總算是鬆了口氣。
周清荔書房,周方,周正,福伯,劉六轍,甚至是周丁氏都在。
周清荔在簡陋的書房裡坐着,其他人沒凳子沒椅子,只能站着。
周清荔喝了口茶,看着周方,周正等人,沉吟片刻,道:“我已經得到消息,都察院的二曹很快就會辭官離京,崔呈秀沒事,但是,田爾耕被下獄了。”
其他人可能沒什麼感覺,倒是周正神色微變。
他這次彈劾是衝着崔呈秀去的,田爾耕只是打個伏筆,怎麼崔呈秀沒事,反而田爾耕下獄了?
不過轉瞬間周正隱約明白,這應該還是天啓的意思。
錦衣衛太重要了,只是加一個駱養性進去還不足以控制錦衣衛,不足以制衡朝臣,想要朱由檢安穩繼位,田爾耕這個隱患也必須去除!
這對周正來說,是一個意外之喜。
田爾耕一直是周正最直接的威脅,別人還會講究一點,這位會直接弄死周正,毫無顧忌!
現在,田爾耕下了獄,周正心底的一塊大石頭落地。
周方等人確實沒什麼反應,在他們看來,這些朝廷大臣的你爭我鬥,離周家太遙遠了。
周清荔道:“這次的事,是徵雲彈劾崔呈秀引起的,雖然崔呈秀沒事,但他以後也不能再對我們周家出手,所以大家都安心吧。”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
周方看向周正,心裡是羨慕又嫉妒,卻沒有因爲周正差點害的周家被髮配甘肅而埋怨。
周清荔看着一羣人放鬆的表情,道:“其他人都去吧,徵雲留下。”
周方越發嫉妒周正了,很想留下,張了張嘴,只得離開。
等人都走了,周清荔這纔看着周正道:“你那邊有沒有什麼麻煩?”
周正搖頭,道:“沒有,我安排的人與事相對隱蔽,閹黨那邊不會知道。”
周清荔並不清楚周正有哪些人,安排了什麼,默然一陣,道:“再告訴你一件事,昨天夜裡信王也去了乾清宮。”
周正心裡隱約已經猜到,天啓就在這一兩天了,朱由檢肯定要露面,天啓做了這麼多安排,還不是爲了朱由檢安穩繼位。
周清荔見周正臉上有原來如此的表情,頓了頓,道:“昨天夜裡,李國普等人隨信王一起離宮,留宿在信王府。”
周正不意外,微微點頭。
李國普等人是天啓選定的‘輔政大臣’,用來平衡閹黨,朱由檢留下他們,自然是爲了拉攏。
只是,朱由檢這些動作,可能會讓魏忠賢覺得擔心,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來。
之前就傳聞,魏忠賢在宮裡要搞出天啓的遺腹子之類,可能還有其他手段也說不定。
不過,這些改變不了大局,有英國公爲張維賢在,除非天啓改變心意,否則魏忠賢翻不出浪花來。
周清荔見周正若有所思,隨手端起茶杯,淡淡道:“你是不是也應該給爲父交交底了?”
周正神色微動,看着周清荔平淡的表情,猶豫了下,道:“不管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還是對於魏忠賢忌憚,信王都容不得萬歲下面還有一個九千九百歲,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能接受,何況還是皇帝。不過魏忠賢權勢太大,新皇肯定會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出手,想必還要蓄力,試探,長則半年,短則兩三個月,魏忠賢必亡!”
這種事其實翻開史書就知道,太多血跡斑斑的證據了。
周清荔沒有反駁周正的話,顯然也是這麼認爲的。魏忠賢的權勢熏天,哪個新皇帝忍受得了?
並且,魏忠賢在試圖阻止信王繼位,這是犯了大忌!
周清荔默然一陣,道:“你對日後的朝局怎麼看?”
周正曬然一笑,道:“閹黨是什麼人?是被東林黨趕出去的那些所謂的‘邪黨’投靠魏忠賢而來的,後來又不知道多少東林黨投靠過去。現在所謂的‘新黨’,還不是‘邪黨’與‘東林黨’,名頭在換,人還是同一批人,沒差別的。”
不管是東林黨還是閹黨,朝政始終是文官的,文官,始終還是那羣人。
不管是東林黨倒,還是閹黨倒,沒有更好,只有一個比一個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