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泥足巨人

第九十一章 泥足巨人

這也是有利於分化江南百姓。

畢竟雖然從開國到現在,大明朝廷有意無意之間,在政治上壓制江南人士。江南人士在朝廷佔據顯赫位置的時候,還是開國時劉伯溫等浙西集團。但是這些人也在國初的殘酷鬥爭之中,總被雨打風吹去。

但是在經濟上,江南的體量讓朱祁鎮不能不重視,不敢不重視。

正如李賢所言招攬江南民心,也是必須要做的。

李賢面有憂色,說道:“陛下-----”

天下百姓到底是什麼人?

這是一個很不容易確定的範疇。

李賢很明白,在很多語境之中,天下百姓就是天下之間有頭有臉的士紳或者大族族長等等。

並不是知道天下底層的百姓。

因爲很多時候,底層百姓都沒有直接與官府打交道的可能。

即便有什麼事情,也是通過中間一層,也就是族長,或者當地讀書人,以及有威望的老人去與官府打交道。

即便是現代,很多普通人做一些有關政府的事情,辦什麼手續,第一反應就是找人,而不是自己去辦。

這種思維模式,其實也是一種對古代的繼承。

很多人覺得歷史都是寫在紙上的東西,距離我們很遙遠,其實細細看,就知道,我們就是歷史的一部分,我們自覺不自覺受到了很多歷史的影響,只是你知道與不知道而已。

所以,李賢很清楚,對普通百姓施恩,是沒有用的。

普通百姓就是沉默的大多數,在很多時候是沒有話語權的。即便是他對他們再好,他們也更喜歡聽從族長,聽從當地讀書人,聽從有威望的老人的話。

因爲他們都很近,而皇帝太遠了。

皇帝對於他們來說,僅僅是一個象徵意義上,扛着金鋤頭的神邸而已。

唯有這些族長,讀書人,有功名的人,上了年紀的老人,是可以直接影響到他們的生活的。

這一次,朱祁鎮狠狠的給了江南士紳乃至於南方士紳一個耳光,這甜棗卻有一點小。

朱祁鎮一擺手,說道:“朕意已決。”

此言一出,下面的大臣都不說話了。

畢竟而今天下不是晚明。大明前期幾個君主,太祖太宗仁宗宣宗有一個是有一個都是幾乎完整的君權,最少軍權一直在手。

而朱祁鎮剛剛登基的時候,權力其實很受限制的。而今通過一系列對外戰場,對內改革,凝聚人望。

而今朱祁鎮的威望之高,或在太宗之下,但卻在宣宗之上了。

在大明體制之中,皇帝是可以完全不講道理的,而今就是如此。宣宗時候,派到江南的熊概做的事情,就是與寇深一般的事情。

只是熊概做得沒有寇深狠而已。

朱祁鎮真要給他們一巴掌,難道這些江南士紳還能做什麼事情?他們如果敢來一個類似五人墓碑記所言的事情,朱祁鎮就敢讓軍隊進入蘇州城。

只是這樣的結果,是誰都想見到的。

只是從這一件事情,已經朱祁鎮從太子,以及其他方面情報的得到的消息。才越發明白他要 面對的敵人,是什麼樣的。

士大夫集團入則爲官,退則爲紳,在朝掌控朝廷的權力,居家則掌控家鄉當地的最基層的權力。

更不要說在意思形態的優勢。

即便不認識字的老農,也知道尊重讀書人,讀書人有學問。而這種學識與見識,本身就是一種權力了。

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朱祁鎮反而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反而是一個寄生蟲。寄生蟲在龐大的士紳集團之上的。

如果說,朱祁鎮剛剛開始扶持勳貴集團,是一種抓兵權的本能舉動,但是此刻,才發現這是一個招妙棋。

無他,只有一個政治集團,才能對抗另外一個政治集團。

勳貴乃大明三百衛所的代表,而今經過朱祁鎮的改革,軍方從下面到最上面,雖然弱於士紳集團,但是單單看他們也是一個龐然大物。

總體上來說,勳貴集團的勢力多在北方,九邊,與河北爲最。

特別是河北,很多河北人因爲從軍改換門庭,在江南是士紳掌控鄉間權力,在河北卻是有功名的士紳與有軍功家庭平分秋色。

只是因爲大明京營改組的時間還短,積累不足,如果這樣模式不變,大概幾十年之後,河北定然會出現世代從軍的家族。

但是這種分化,並不能讓朱祁鎮滿意。

什麼是泥足巨人。

而今大明的情況在朱祁鎮看來,就詮釋了這個概念。

大明看上去是龐然大物,但是統治根基卻建立在大明士紳與之合作之上。

這個就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想想就知道,大明百姓在供應整個大明數萬官員,數十萬軍隊,乃至皇室之外,還有供應這幾千個遍佈郡縣的大大小小的家族。

以科舉爲中心,官場與地方爲進退。

所有人都習以爲常。

不過,朱祁鎮應該慶幸,而今還沒有到積重難返的地步。

太祖皇帝當初大開殺戒,不知道遷徙了多少豪強地主,可以說擁有三千畝地以上的大地主,都被太祖皇帝掃蕩一空。

當然了,未必是殺了,只需將他們從本籍遷移出來,他們就能體會到什麼是人離鄉賤。

所以,而今大明自耕農還是有很多的,但是極具下降的趨勢,卻也是很明顯的。如此下去,無須幾十年,天下之間,恐怕沒有自耕農多少生存空間了。

爲什麼秦國幾百萬人能供應六十萬大軍滅楚,到了清末一場八里橋,朝廷就沒有兵了。

這種發展在清代已經到了極致。

而且士大夫集團之中,並非沒有明眼人。

就好像李賢,李賢爲什麼支持清丈,其實就是遏制土地兼併的一種手段,但是更多的時候,割別人的肉容易,割自己的肉卻難。

李賢更多協調各方。居中而斷,保持大明上下安堵的情況之下,讓各地士紳吐出來一些利益。

這種手段,在朱祁鎮看來太軟了一些。

但是即便如此,朱祁鎮也不能不用李賢。

正因爲看清楚,所要面對的是什麼,朱祁鎮越發慎重之極。

無他,不要看大明士紳分成這個派那個派,李賢,劉定之,劉球,王文,每一個內閣大臣背後都是一大批人。

但是真正觸及到他們的核心利益,比如說科舉。比如說道統。

朱祁鎮要面對的絕對不是如此和風細雨的反對。

就連清丈土地,陸永幾乎用一死來抗衡,來向朝廷鳴不平。等真到了完全觸及他們的利益,到時候,即便是李賢劉定之之輩,對朱祁鎮來說,也是君臣咫尺,卻爲敵國了。

這就是爲什麼,朱祁鎮一直想要儒家道統之中尋找自己的改革思想,也是爲什麼對內閣諸位大臣很是尊重,或者說是某種程度在忍讓。

無他,實力使然。

政治這東西,最講實力。朱祁鎮也極其務實。

大明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個局面,不管朱祁鎮承認不承認,都是事實。縱然朱祁鎮能將內閣從頭殺到尾,從六部殺到都察院。

也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的。

局面如此,該如何破局?

朱祁鎮這一直在想的事情。如果他此刻不想改革的時候,與百官之間和諧相處,這太平可得,天下可治,後世稱之盛世也不爲過。、

只是這卻不是朱祁鎮想要的。

但是面對如此大局,稍稍不對,就是一個天下鼎沸的局面,朱祁鎮也只能一步步一點點的試探,並前進。

希望能潤物細無聲。

在不知不覺之間,天下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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