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兩朝開濟老臣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兩朝開濟老臣心

朱祁鎮雖然不敢自稱是仁君。

他不是沒有下令殺過人。

但是他自認爲對百姓愛護之心,從來沒有變過,修水利也好,降鹽價也好,很多事情,朱祁鎮都是爲了百姓着想。

朱祁鎮所做所爲,可以說夙夜憂嘆。朝廷大事,那一件事情,朱祁鎮不掛在心上。而今楊溥這樣說朱祁鎮。

一時間生氣,憤怒之下,還有委屈與心酸。

也沒有了與楊溥繼續說話的興致,世間最難的事情,是將自己的思想裝進對方的大腦之中。

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

現在雙方的觀點都表明了,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即便不能說服對方,不能達到妥協,那麼就是政敵了。

對付政敵該怎麼辦?朱祁鎮心中自然是有數的。

而今朱祁鎮不是當初的朱祁鎮,而今的楊溥也不是當初的楊士奇。

朱祁鎮心中已經準備好與楊溥一戰,換一個首輔,對朱祁鎮或許是一個挑戰,但並非不能做到的。

朱祁鎮負手而立,說道:“來人。”

立即有兩個太監過來。

朱祁鎮說道:“楊首輔累了,扶楊首輔回去休息。”

楊溥顫顫巍巍的行禮說道:“老臣遵命,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溥行禮過後顫顫巍巍的下去了。

朱祁鎮坐在大殿之上,說道:“傳令下去,朕誰也不見,之前安排好的,全部推下去。”

朱祁鎮要思量很多事情,怎麼將楊溥拿下來,又怎麼善後,誰接任首輔。等等事情,這都是要細細斟酌的,最好對朝廷的影響降低到極點

如果能平穩過度是最好不過了。

“該怎麼辦?”朱祁鎮自己沒有發現,他眉目之中,似乎有一些躍躍欲試的感覺。似乎是與人鬥,其樂無窮。

朱祁鎮正籌劃着發起一場政爭,將楊溥掀下馬的時候。

楊溥並沒有回內閣,而是直接回家了。

這是楊溥少有幾次,沒有在內閣當值到下班,而是直接回家。

回到家中,楊溥的腳步忽然踉蹌起來,忽然一手扶住柱子,口中一口鮮血噴出來,撒了一地。

一個跟隨楊溥的老僕見狀,立即攙扶住楊溥,說道:“老爺,您又吐血了。”

隨即立即拿出一個錦盒,從裡面翻出一顆藥丸,讓楊溥吞服。

對楊溥來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吐血了。

歲月不饒人。

楊溥對自己的身體其實是有感覺的。

進入今年之後,楊溥覺得衰老在他的身上加快了。他已經是快八十老人了。這種感覺讓楊溥很清楚的理解爲大限將至了。

他原本充沛的精力,慢慢的支撐不下去了。

他不敢找太醫,一來太醫的技術未必多好,二來楊溥的病情一旦外泄。就意味着楊溥政治生命的結束。

所以楊溥發動自己的人脈,請了一個郎中悄然過府。這郎中給出的結論是,大限將至,神鬼難醫,勸楊溥葉落歸根

但是對楊溥來說,家鄉已經是很遙遠的概念了。

他一輩子最好的年華,都在北京度過,不管是在翰林院之中的冷板凳,詔獄之中鐵欄杆。文淵閣的交椅,書房之中的孤燈。

等等。

他都習慣了北京的風沙,北京的乾燥,還有北京纔有繁華,忘記了家鄉的摸樣,只記得那一條依稀的小河。

天下之大,吾心安處即故鄉。

對於楊溥來說,讓他心安的地方就是北京。

楊溥寧肯死於任上,什麼靈丹妙藥也沒有辦法,那郎中只能開了方子,製成藥丸,每日吞服。

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而已。

也正是因爲如此,楊溥今天才將不敢說不該說不能說的話,一古腦全說出來了。

“不用了。”楊溥剛剛說了三個字。又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老僕嚇得面無人色。

楊溥用枯瘦的手抹了一把鮮血,說道:“去請曹恆山過府。”

老僕說道:“老爺,你就這樣了,還是好好休息了吧。”

“速去。”楊溥眼睛一瞪,他雖然氣息微弱了許多,但是一聲威嚴還在,說道:“國家大事,豈可耽擱?”

這老僕只能點頭答應,先送楊溥回房間躺着。然後就匆匆去找曹鼐曹恆山了。

當曹鼐見到楊溥的時候,頓時心中一驚,因爲他所看見楊溥,與平日在內閣之中楊溥簡直是判如兩人。

楊溥雖然很老了,但是平日精氣神撐着,看上去神采奕奕,雖然滿頭白髮,但在別人看來,根本不像七十多歲的老翁。

但是此刻楊溥躺在牀上,呼吸微弱多了,而牀前盤中,更是大團大團的鮮血,一股血腥味與藥味,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味道彙集在一起。

讓曹鼐鼻子有些難受。

不過,這都是小事。

曹鼐好像沒有察覺一般,直接問道:“請太醫了沒有?”

“老爺不讓。”老僕說道。

曹鼐頓時發怒道:“首輔的身子關乎天下大政,豈能不請太醫,速去。”

這老僕不敢怠慢。立即去了。

楊溥聽見了曹鼐的聲音,說道:“萬鍾,你來了。”

曹鼐立即行禮說道:“首輔,曹某來了。”

曹鼐子萬鍾,號恆山。

楊溥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一時間楊溥的臥室之中,只剩下曹鼐與楊溥兩個人了。

楊溥說道:“萬鍾,你覺得當今如何?”

“這-------”曹鼐說道:“豈是臣子可以談論的嗎?”

楊溥說道:“你不說,我說。”一瞬間楊溥的眼睛之中充滿了神光,似乎整個人都變得有精神起來。說道:“當今少年登基,愛民如子,本朝以來列代皇帝之轟,當今恐怕要勝過仁宗宣宗,將來未必不能勝過太宗皇帝。”

“遠見卓識,是在令人欽佩,本朝很多問題,陛下都能聖裁,很多事情,即便是我看了,也覺得陛下的辦法,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卻是暗合情理之中。”

“登基以來,早朝不斷,每日臨朝召見大臣,鍛鍊弓馬,是爲修身,不沉迷於女色,獨寵中宮,後宮和睦,是爲齊家。治國之道,也日趨嫺熟,張弛有度,陰陽有術,任用賢才,雖然有些焦躁了一些,卻也是少年人的天性。沒什麼大不了的。”

朱祁鎮如果能聽見楊溥這樣評價他,估計會大吃一驚的。

其實楊溥並非對朱祁鎮不滿意,只是楊溥知道,皇帝身邊從來不缺奉承之言,作爲大臣。當以直諫爲賢。

正因爲如此,楊溥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才選擇一個時機,與朱祁鎮說實話。

雖然朱祁鎮不喜歡聽,但是在楊溥卻是句句肺腑。

“只是陛下有一點,卻需要大臣來彌補。”楊溥說道:“陛下長在深宮,雖然明於大義,但是到底不知道民間疾苦,有愛民之心,卻不知道百姓真正的苦難是什麼?”

“陛下一直以爲與瓦刺大戰,僅僅需要軍方几十萬軍隊就行了,卻不知道,大戰一啓。牽連天下,北方六省,百姓都要承擔轉運之難了。”

“大軍決戰,死與軍前的或許只有萬人,幾萬人,但是苦於轉運,填於溝壑之間,餓死家中的百姓,卻是數倍於前線。君家乃是河北人,因深知此情。”

曹鼐聽了,想起家中父老所言,說道:“首輔所言極是。”

太宗年間出兵北伐動則五十萬大軍,但是當時北直隸纔有三十三萬戶,其他各省人丁與北直隸相差不大。

這五十萬人是從哪裡來的?

千里轉運消耗之大,壯丁都去運糧食,誰種地?家中婦孺誰來管,說起來都是一把淚。

第七章 議政第六十三章 無人能破的張輔紀錄第一百九十八章 顧興祖逃第六十四章 鳳凰衛第六十一章 滹沱河決第一百一十六章 西南定策第九十三章 當今日本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第三十五章 精簡少府第十二章 軍議第一百四十五章 升龍大捷第六十二章 大明的草原第七十八章 大越皇帝第一百八十八章 孤注一擲第二十五章 侯大苟第八十八章 舊港施家第一百七十四章 滿壁荒唐紙第二十三章 天子之問第二百一十章 噩耗傳來第八十章 寇深第一百四十八章 識趣的襄王第一百一十七章 橫絕大漠第一百六十八章 災情第八十四章 陳懷第八十五章 尚書們的疑惑第一百三十三章 奪會昌伯爵第九十四章 開海六第二十九章 辟雍之殿第七十九章 解縉第一百三十四章 施禮生死第八十一章 正陽門下第七十八章 兩件大事第十五章 遺詔二第二百一十二章 財政壓力第一百四十九章 黃河大工第一百零八章 銀鋪第二十六章 換講官之意第一百八十四章 瓦刺撤退第三十八章 五世說第四十九章 煙火羣山第九十九章 西軍脆敗第四十四章 憑祥城下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漢當幾胡?第一百三十章 太子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塞之前第二百二十二章 來者猶可追第二百四十五章 撤退的開始第一百一十五章 議麓川六第七十六章 聯姻蒙古第八十一章 錢家第十六章 經筵第九十八章 藏地第四章 可憐的王振第二十六章 誰對誰錯?第四十一章 石亨的心思第一百一十一章 也先最後的反撲第一百章 心狠手辣石將軍第五十六章 襄國第三十七章 善後第四十四章 石炭二第八十九章 御前會議之餘音第四十四章 孔弘緒第八十三章 西事急第八十五章 尚書們的疑惑第三十四章 交趾戰況始末第一百六十九章 盧溝河水情第四十一章 石亨的追擊第一百五十八章 楊榮離京第一百一十章 阮熾的諒山撤退第二十九章 石璟第一百四十六章 京衛武學第二百一十九章 衛所腐朽的背後第五十八章 礦稅第八十四章 李家的決定第二十一章 太子南下第四十一章 麓川大捷第一百零九章 待詔陸祥第七十九章 北京的工業體系第九十三章 日本局面第一百五十三章 經筵vs大本堂第二十章 應對安南之策第八十三章 西事急第十一章 甲光向日金鱗開第四十五章 登聞鼓第九十五章 開海七第三十七章 北京城的營造第一百一十五章 羅倫之心第一百一十一章 阿失帖木兒皈依真主第四十章 武學派系的雛形第八十五章 日食不至第一百七十八章 決戰於大同城下第一百二十章 鹽法開中法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臣楊榮第八十九章 御前會議之餘音第一百零一章 細川勝元,死第六十五章 楊士奇與于謙二第一百章 定風波三第二四十三章 石瘋子第六十五章 一條鞭法的問題第九章 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