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于謙的隱患

第一百二十五章于謙的隱患

楊士奇說道:“于謙譽太過,行太高,德太深,爲人白壁無暇。故此,卻不是首輔的人選,甚至不能進內閣。”

朱祁鎮更是摸不着頭腦。

怎麼回事?爲什麼一切都好話,卻得到一個壞結果。

楊士奇說道:“陛下,以爲楊溥對河北治水之策態度如何?”

朱祁鎮說道:“次輔是很支持的。幾乎毫無阻礙。”

楊士奇淡淡一笑,說道:“這是捧殺之策,如果於謙在治水之事上出一些差錯,還好。如果他一點差錯都沒有,反而更危險了。”

“別的不說,老臣只說一件事情,河北百姓已經有人在說:‘生我者,父母也,活我者,於公也。’”

朱祁鎮心中聽了,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他爲治水花費了多少精力,搞定多少事情,而今百姓卻稱讚于謙。

不過,要說多生氣,倒也不是。

畢竟朱祁鎮也是很清楚,于謙行事能力,甚至說如果沒有于謙,這河北治水工程,恐怕要換一個辦法來辦了。

但凡辦事,都是先得人,而後做事。

甚至朱祁鎮心中,還有一點淡淡的自豪。畢竟於謙是他選出來的。

楊士奇說道:“臣聽聞有十萬班軍在於謙麾下。”

朱祁鎮說道:“是。應該有一十四萬。”

楊士奇說道:“于謙在河南,山西,都任過職。所過之處,處處留芳,百姓不只是一次挽留,而且於謙也擔任過順天知府。順天府內外皆感其德。而今直隸諸府百姓,望之如見父母,京營軍中,又有士卒感其恩德,陛下又想讓他坐鎮內閣首輔。”

“陛下以爲于謙會有什麼下場?”

朱祁鎮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一下子撲面而來。

從一開始,朱祁鎮都非常非常信任於謙。一方面的確是于謙在歷史上留下的好名聲,力挽狂瀾,大明中興之臣,而且對皇室忠心耿耿,不管是對歷史上的英宗,還是景宗,于謙都可以無愧於心。

這種能力上極強,人格上堪稱完美的大臣。朱祁鎮豈能不留心。

更不要說,在河南賑災的時候,朱祁鎮也派了錦衣衛監視,結果連監視於謙的錦衣衛,也爲于謙所折服。

更是讓朱祁鎮確定了一點,于謙才堪大用。

早早就有想讓于謙做內閣首輔的想法。

他從來沒有想過於謙會造反。

但是此刻,他猛然想起這個可能,忽然發現,這並非沒有可能的。

不要看京城有幾十萬大軍,如果發動一場政變,只需要幾千人就足夠了。

于謙如果完成治水大業,估計在河北的威望不做第二人想,就好是李冰一般,一條都江堰,足夠李冰被蜀人兩千年祭祀。

于謙在軍中與軍中也有了聯繫。再加上于謙本身的威望與才能。如果他當上了內閣首輔,的確是這種能力。

固然,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僞復誰知?

于謙在歷史上已經證明了自己。

但是歷史已經改變了,人心唯危。誰知道一瞬間心中有多少個念頭,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差而已。

用歷史上于謙的作爲來衡量現在的于謙,簡直是刻舟求劍,緣木求魚。

而且作爲一個皇帝,他要做的並不是去分辨周公與王莽,誰忠誰奸,而是絕對不能讓下面的臣子之中,出現如同周公王莽一樣大臣。

“是我的錯。”朱祁鎮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中暗道:“是我害了于謙。”

其實朱祁鎮聽到楊士奇如此說,他已經知道了,誰都可以當內閣首輔,而於謙不能,最少在河北治水大功告成之後不能。

必須等這一件事情過去數年,乃是十年之後,讓時間消散了于謙的影響力,于謙才能入閣。

但是于謙而今已經四十歲了。而河北水利距離完工,還不知道有多長時間,也就是說十幾年之內,于謙是不可能入內閣的。

于謙而今四十出頭,十幾年後,恐怕就年近六十了。很多事情都物是人非了。到時候會有什麼變化,朱祁鎮也說不清楚了。

而且入閣的機會,難道真有很多嗎?

就朱祁鎮本身來說,其實也不大想頻繁的調整內閣人選。每一次調整內閣,爭奪這個位置的人,都會很多很多。

更讓朱祁鎮感到絕望的是,是他自己一步步將於謙放到這個決計不能入閣的位置上的。

朱祁鎮一時間連怪誰都不知道。

楊士奇其實還有什麼很多話沒有說。他不想讓于謙入閣的原因有很多,大明管理,非翰林不得入閣。

他即便知道朱祁鎮對這個潛規則,不大在意,但是朱祁鎮不在意,有人在意。

而今進入內閣的人,都是翰林官出身。

而於謙不是。

這就很讓于謙遭到非議了,這也是歷史上于謙有力挽狂瀾之功,最後還是一個兵部尚書。

其次,聖眷這東西,楊士奇在朝中起伏几十年,早就看透了,那是靠不住的。

解縉得聖眷吧,結果被凍死在雪中,紀綱得聖眷吧,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得聖眷越多,越被小人嫉妒,一旦聖眷不在了。

就是滅頂之災。

所謂伴君如伴虎,如果於謙的性子有周忱半點圓滑世故,楊士奇也就放心了。但是于謙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君子了。

以上所有問題,如果楊士奇是于謙,都有辦法解決的,無非是自污明志而已,貪一點錢,做一點壞事,總有辦法,會打消皇帝猜忌之心的。

但是于謙會嗎?

甚至於謙一輩子,願意當皇帝的應聲蟲,當三旨相公,未必不能保全自己。

但是于謙會嗎?

不會的,會就不是于謙了。

在皇帝權威越來越盛的將來,一旦于謙因爲某些事情與皇帝有了衝突,于謙很可能就被皇帝親手除去。

所以蘭芝當門,不得不除也。

聖眷這東西,來得快,去的也快。

楊士奇對於謙這個學生,內心之中也是很矛盾的。喜歡于謙的辦事能力,也欣賞他的人品,但又恨他不夠圓滑,不夠世故,不夠不擇手段。

但是如果於謙正如曹鼐一般,具備一個政客的素質,楊士奇欣慰之餘,難道就沒有一點傷心嗎?

這也是楊士奇臨走的時候,爲于謙做最後一件事情了。讓朱祁鎮心中有這準備,總不會讓事情發展到最壞的一步。

朱祁鎮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娘娘在等先生,先生去一趟吧。”

楊士奇答應下來,緩緩的退出乾清宮,去了慈寧宮。

太皇太后見了楊士奇談起了很多仁宗當初在南京的舊事,又多加賞賜,封楊士奇一家誥命云云。

楊士奇感激之餘,也不好在後宮多待。

雖然兩人都已經是老朽了,但是有些話傳出去,總歸是不好聽的。

也就是稍坐片刻,就出了宮。

這一次,楊士奇並沒有叫步攆,而是安步當車,一步步走出的東華門。不知道怎麼的想起了多年之前一首舊詩。輕吟道:“翠微清旦逐攀緣,攜手翩翩記昔年。巖際穿花經宛轉,閣

中御酒坐留連。悠悠逝日隨流水,杳杳高情各遠天。俱在茲晨興暮雨,東門歸處不悽然。”

楊士奇心中到底悽然不悽然,卻沒有人知道,但是在政治上楊士奇這個人算是已經死了。

下一次關於楊士奇的消息傳到朝廷之上,卻是在數年之後,楊士奇病死之時。

只是那個時候,楊士奇之死已經無關朝廷大局了。

洪宣輔臣集團終於走進了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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