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回師
朱祁鎮既然下定了決心,就召見胡濙與張輔詢問此事。
張輔與胡濙都有難色,胡濙說道:“陛下,軍中大閱之事,朝廷早就有定製,如果陛下想要大閱保定侯所部,臣自然會安排,只是一般都是在城外,城中是沒有場地的。”
朱祁鎮說道:“郊外大閱?”朱祁鎮心中暗暗搖頭,這有什麼用處,他大閱保定侯徵南軍,絕不是僅僅想看看保定侯所部。
主要是造勢。
在郊外閱兵,有多少人看見?又如何耀武揚威。
不過,胡濙所說的也對,首先場地受限,當時北京城的主幹道與後世的街道寬度,還是有些距離的。其次,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北京的主幹道,後世閱兵用的長安街,這個時候,其實是封閉的。
沒錯,紫禁城前面這一段路是封閉的。兩邊都是死衚衕。外人根本不可能通過。
想複製後世閱兵,朱祁鎮首先先要大興土木,將長安街打通才行。
朱祁鎮想了想,覺得未必一定要照搬,說道:“既然如此,朕就在宣武門城樓之上,校閱保定侯所部。”
張輔說道:“陛下準備怎麼校閱?”
朱祁鎮說道:“按軍中慣例就行了。”
張輔說道:“太祖,太宗,與先帝都是校閱軍中,只是這大多是巡視諸軍,準備出征而已,陛下校閱凱旋而歸的大軍,卻沒有先例。”
朱祁鎮說道:“胡先生自備禮儀便是了,”朱祁鎮的話微微一頓,說道:“朕出行,自然要宮中隨行,朕派王振過去,胡先生好好指點一下。”
胡濙說道:“老臣明白。”
朱祁鎮心中卻是暗暗歡喜。
總體來說明初很多制度,其實還不是非常完善的,太祖一套成法,太宗一套打法,仁宗宣宗一套自己的做法。
下面大臣並沒有幾個高舉祖制如何的,似乎也是一個謬論,凡是越靠前的,大家都不覺得改改有什麼問題,但是越往後,這些人距離當初年代越遠,越覺得某些東西,神聖而不可易的。
朱祁鎮決定在胡濙制定的大閱禮儀之中,加一點私貨。
至於怎麼加,卻是看王振怎麼發揮了。
朱祁鎮怎麼制定大閱禮,不去說他。
到了正統五年冬季,保定侯孟瑛正式開始撤軍。
保定侯孟瑛帶來的十幾萬大軍,並沒有全部帶走,至少有五六萬士卒,分給雲南各衛了,畢竟麓川之戰,雲南本地人馬傷亡慘重,想要恢復元氣,也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而且朱祁鎮覺得雲南漢人數量,是確保雲南是不是大明一部分的關鍵所在,故而沐昂一說兵力匱乏,朱祁鎮就決定留下來一部分士卒。
除卻這些軍隊之外,還有軍中最精銳的一萬五千人,總共三個衛的人馬,由方瑛帶領歸屬襄王管轄。
當然了大軍也不是一下子撤離的,本來是準備讓孟瑛坐鎮雲南,等大軍都撤離了,才最後一撥離開。
但是朱祁鎮的突然命令,保定侯孟瑛只能帶着本部三萬左右,這是確定要歸屬於京營的軍隊,先行離開。
王驥以督師的名義坐鎮雲貴,緩慢撤軍,大概在正統六年中旬,才能陸陸續續撤完軍隊。
只是朱祁鎮催保定侯催的急。
要求保定侯一定要在正統六年臘月二十之前到達北京。
保定侯孟瑛不知道朱祁鎮想做什麼。但是君命難爲,自然是快馬加鞭的往回趕。
因爲時間緊,他們就沒有帶多少輜重,而今通過川南的五尺道直接今日長江,換乘大船,順流而下。又換成運河槽船,花了一個多月到了山東。
運河到了山東就慢多了。
畢竟運河在山東這一段,是可以被稱爲閘河的。一艘船挨着一艘船,要排着隊過閘門,一次通行能力也非常有限的。
明代很多人都是等着過閘,等着等着,閘還沒有過,但是年已經過去了。
保定侯孟瑛自然不會等,而是棄船上岸,長途跋涉,就當是行軍,一路在各府縣就食。
這可不是晚明,各府縣不敢不供應朝大軍糧食的。
直接保定侯出了山東地界,來到了直隸地界,立即感受到大有不同,甚至空氣之中都有一種火熱的感覺。
進入河間府之後。
此刻已經過了山東了,本來是可以在繼續乘船北上,但是一時間沒有合適的船,再加上孟瑛掐指一算,就要進入臘月了。
他不敢停留了。
沿着運河北上,三萬士卒逶迤數裡,卻讓他見識了不一樣的情況。
保定侯孟瑛看到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全家出動,都在修河。
女人準備食水,男人們很多都光着膀子,掄起來就是幹。有的是在清淤,有的是在加固河道,有的是在修建閘門。
小孩子都河堤上玩耍。
似乎河間大大小小村落,而今人都空了,所有的人都在河堤之上。
保定侯孟瑛雖然一直在雲南征戰,在朝廷上的耳目還是有的,別的不說,他侄子就在御前當值,權力大小不說,各種消息卻是一等一的靈通。
他自然知道,當今大力整頓河北水利。
其實他在雲南第一個感覺說道:“陛下,年紀還是小了一點。如此大動干戈未必是一件好事。”
但是保定侯此刻見此情形,心中懷疑自己想錯了。
忽然有人來報,前方大隊人員集結,好事要鬧事。擋住了去路。
保定侯孟瑛聽了,皺眉說道:“派一個人去問問,怎麼回事,大軍在此,什麼事情,自己下去說,不要誤了大軍行程。”
保定侯不想幹涉地方事務。但是地方事務反而找上門來了。
保定侯不派人訓斥還好,這一派人訓斥,反而讓這些人找上門來。
一個文官打扮的人向保定侯行禮,說道:“下官乃工部主事,負責這一段運河,有奸民盜運河水,導致運河水位下滑,影響朝廷大事,下官來的時候沒有帶人,求保定侯借一支人馬。”
保定侯孟瑛騎在馬上,身後是大隊士卒,而眼前卻大片大片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黑壓壓圍了一圈,想來這就是這個工部主事所言之奸民了。
“冤枉啊侯爺。”一老頭出來跪倒在地面上,說道:“這都是縣裡說話的。要我們整頓沿河水利,這工程是也上面分下來的,與我們無關啊。”
“侯爺,今年冬天又沒有下雨了,我們都指望衛河裡面的水,澆一水地,明年還能有個收成,求侯爺開恩。”
“求侯爺開恩。”一時間無數百姓說道。
這個工部主事說道:“侯爺,南北漕運多重要,侯爺也是知道,不是下官鐵石心腸,而是運河的水,委實是動不得的。”
保定侯孟瑛看着心煩,一揮手說道:“本侯不管你們是什麼想法,立即散開,不要擋了大軍去路,否則,本侯就用軍法治爾等,速去。”
其中是非曲折,孟瑛未必看不清楚,但是他不想管。
因爲不管管好管壞都是他的問題,他又何必沾手。
“侯爺說的對,你們統統下去。”忽然一個錦袍年輕人出來,身邊跟着幾個護衛,一看都是行伍出身,這個年輕人見了孟瑛,立即行禮說道:“小子陳豫見過孟叔。”
孟瑛定睛一看,心中頓時想起來了,說道:“原來是平江伯啊,來的正好,這些事情,我不耐煩,你代爲處置了。”
陳豫說道:“請孟叔放心,小侄這就去處置,等一會兒,再來與孟叔敘舊。”陳豫話一說完,就下去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