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眼看向顧團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他這是放棄我了,不追求我了,讓我就以姐姐的身份經常來看看顧宗珉。
顧團長讓顧宗珉先進房間,小傢伙卻不依,小肥手緊緊圈着我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腦袋縮在我的懷裡,一拱一拱的。
顧團長臉色一沉,“顧宗珉,你剛怎麼答應我的?纔多長時間就忘記了?男子漢說話得算話,知道嗎?”
顧宗珉慢慢的擡起他的小腦袋,撇了撇嘴,而後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顧團長臉色緩了緩,指了指顧宗珉房間的方向,“回房間,我和姐姐有事要說。”
顧宗珉慢吞吞的鬆開我的脖子,湊到我耳邊,小聲的耳語道:“姐姐,小珉在房間等你給我講故事。”
我好笑的摸了摸顧宗珉的頭,點頭答應,“好,姐姐待會就進去陪小珉。”
顧宗珉聽了我的保證之後立即笑的眉眼彎彎,屁顛屁顛的小跑到他自己的房間。
只是那若陷若現的小腦袋泄露了他在門邊偷聽我們的事實。
顧團長看了眼顧宗珉,知道他在偷聽,沒有再出言制止,而是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以此告誡。
果然,房內的小腦袋立馬縮進去了。
顧團長伸手給我倒了杯白開水,遞到我面前,隨即坐到我對面的沙發上。
我道了聲謝。
“隨心,你是個好女孩。”顧團長開口。
我輕聲笑了笑,“謝謝,顧團長,您也是個好人!”
“哈哈!”聽了我的話,顧團長朗聲笑了起來,笑了幾秒之後,他開口,“我是好人,但不是你喜歡的人是不是?”
我侷促的坐在沙發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事,我能理解,這事也強求不來。”顧團長不在意的擺擺手。
“謝謝!”這個時候我除了說謝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該說謝的應該是我。”顧團長看了眼顧宗珉房間的方向,雙眼裡溢出一種叫做柔情的東西,“以前我對宗珉的關愛太少,我總覺男孩子得
,不能嬌慣,我就是這麼長大的,我不認爲這有什麼不對,我雖然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但最起碼我能讓他衣食無憂。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給他的實在是太少。”
“現在給也不晚。”我開口。
“所以我得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和宗珉估計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忙工作,他在家,大點了他再上學,之後長大離開我再建立自己的家,可是我後來想想,他會不會長成和我一樣的性格?會不會也有一段並不幸福的婚姻,然後像我這樣過一輩子?說心裡話,我過的好不好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我並不希望宗珉像我一樣沒有人情味,像我一樣除了工作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你沒有選擇我,我並不意外,你還年輕,應該有你自己的人生,我不應該爲了自己的私慾而去阻礙你的發展,前一段婚姻的失敗我就應該看的很清楚了,我工作忙起來一兩個月不着家是常有的事,工作性質也危險,出任務有時候腦袋就係在腿上,這樣如何能維繫一個正常的家?哪個女的能過這樣的日子?”
“您會遇到合適的。”我急急開口。
顧團長輕聲笑了笑,搖搖頭,“先把宗珉帶大再說吧,我現在也沒心思想這事,不過。”顧團長話鋒一轉,看了看我,“如果再遇到像你這樣的我還是會去追求。”
我的臉頰不禁紅了紅,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會的!”
會的,顧團長,您這樣的好人一定會遇到合適您的伴侶,然後幸福的過一輩子!
“隨心,我要去支教!”電話那頭,陳悅堅定的聲音傳來!
“什麼?支教?”我愣了愣,不可思議道。
“是!”陳悅應聲。
“爲什麼?”我不解的問道,陳悅當時高考考的不錯,上了中國人民大學,前途一片光明,這纔剛念大三,怎麼會想着去支教?
“不爲什麼,就是想去。”陳悅笑了笑,而後情緒激動的開口:“隨心,你不知道,我們過的太安逸了,和那些山區的孩子們比起來我們實在是太安逸了。”
“怎麼說?”
“上個月我們老師帶着我們去貴州山區見習,在那裡我看到了很多我這輩子都沒看過的東西,你能想象到現在還有人吃不飽嗎?你能想象到現在還有人沒有衣服穿嗎?你能想象到有人連書本費都交不起嗎?這些,我都看到了,比這更慘的我都看到了,貴州山區那邊有戶人家七口人,祖孫四代住在一個不足二十平米的茅草屋裡,你沒聽錯,是茅草屋,土坯房。那房子都不能稱之爲房子,我們家以前的豬圈都比那房子強,那房子夏不遮陽,冬不保暖,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屋裡下中雨,家裡小孩八歲了,面黃肌瘦的,看着和四五歲小孩差不多大,我從包裡拿出一個蘋果遞給那個小孩,你知道當時那個小孩做什麼了嗎?他雙手恭敬非常虔誠的接過那個蘋果,放在鼻子邊用力聞了聞,然後再遞給他媽媽,他媽媽同樣的放在鼻子邊用力聞了聞遞給了孩子他爸爸,他爸爸用力聞了聞再遞給孩子他奶奶,依此類推,直到最後孩子的祖父聞了聞,然後用手帕包好放在家裡僅有的一張櫃檯上。”
“他們爲什麼不吃?”我奇怪的問道。
“是啊,我也奇怪,所以我就問了他們,爲什麼不吃蘋果,孩子的爸爸說,不是不吃,是捨不得吃,吃完了就沒有了,不吃的話每個人還能聞聞蘋果的香氣,每天都能聞到,直到蘋果癟掉。”
我震驚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悅接着道:“你知道他們每天的生活用水都是從哪來的嗎?”
“從哪來的?”
“從五里地之外挑回來的,孩子的爸爸每天四點鐘就起來,趕着早去擔水,山路不好走,往往滿滿兩桶的水擔回來只剩兩小半桶了,快的話也得兩個小時一來回,所以水對他們來說非常的珍貴非常的稀缺,他們都是半個月洗一次澡,一盆水要輪着洗一家人,我們去那邊剛好下了大雨,衣服都溼透了,他們很熱心的替我們燒熱水讓我們洗澡,我們剛開始也不知道水這麼稀缺,都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些水是他們一家人存儲準備用上半年的水。”
我的心微微的抽動着,山區的人很窮,但同時他們也很淳樸,很熱情。
陳悅的聲音帶着哽咽,“我問那小孩上學了沒有,孩子的媽媽苦笑了下,說,最近的學校離他們家也得十幾裡地的山地,走路要差不多五個小時,太遠了,而且因爲這邊太窮太落後,壓根沒有老師願意在這教書,所以他們的孩子都不上學,因爲根本沒有那個條件。”陳悅說到這已經泣不成聲,“隨心,我當時哭了,真的哭了,多少年沒有流淚卻爲那些善良質樸卻過的那麼辛苦的山區人哭了,我回來想了一個多月,我覺得我現在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去幫助他們,但我可以把我現有的知識教給那些孩子們,讓他們真正的從大山裡走出來。所以,我想好了,我要去支教,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他們!”
聽了陳悅的話,我久久沒有迴應,實際上我太震撼了,以前聽人說山區裡面的人過的苦,但我沒想到過的這麼苦,陳悅說的對,我們相較於他們實在是過的太安逸太幸福了,偏偏我們有的人還天天自怨自艾,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痛苦最可憐的人。
和山區裡的人一比,就顯得我們特別的浮誇和膚淺!
“支教很辛苦的,你能受得住嗎?”我想了想,開口問道。
實際上我很佩服陳悅,她能想着去支教,並且即將付諸行動,而我,別說去了,想都不會想。
“能有多苦?比山區裡的人還要辛苦嗎?”陳悅反問了一句,而後道,“我要怕苦就不會提出要去支教這話了,隨心,人活幾十年,一定要找到自己生存的意義,以前我一直沒有找到,但現在我好像找到了,所以我想去實現它!”
沉默半響,我開口:“既然你想去就去吧,不過千萬要注意保重身體。”
“隨心,謝謝你!你是第一個人支持我的人,我爸媽,呵,他們都說我念書念傻了,說白養我這麼多年。”
“父母都是希望孩子能過的好,支教非常辛苦而且得到的回報少,他們這是捨不得你。”
“我知道,我挺對不起我爸媽的,他們養育了我那麼多年,我卻……”
“別這麼想,陳悅,你要真覺得對不起他們,你就好好的生活,幹出一番成績來讓他們看看。”
“恩!”陳悅吸了吸鼻子,“我會的,一定會。”
“那你什麼時候走?”我開口問。
“下學期吧,下學期過去。”
“打算去多久?”
“暫時還不知道,短的話三五年吧。”
一聽這句話,我的心就緊的難受,我頓了頓,開口:“那我過些天去找你玩,你得請我吃飯。”
“我要走了怎麼是我請你吃飯?不是應該你請我吃飯嗎?”陳悅大聲叫囂着。
“正因爲你要走了所以你得請我吃飯啊,此時不請,更待何時?”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摳?”
“恩,我是鐵母雞。”
“哈哈!”電話那頭陳悅大聲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她感嘆了一句,“好懷念我們的高中時光啊!”
我愣了愣,沒答話。
陳悅自顧自說道:“你、安安、雨微還有我,我們四個人幾乎形影不離了三年,不過現在都不在一起,你在山東大學,雨微在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哦,對了,雨微她前段時間和我說她好像要作爲學校交換生出國學習一年,好像要去法國。”
“是嗎?”我驚訝了下,隨即釋然,“真不錯,都能出國了。”
“是啊,安安不就在美國嗎?隨心,你和安安聯繫的頻繁嗎?”
“啊,哦,那個,還行。”我愣了愣,隨即敷衍了過去。
我和許安安高三撕破臉誰也不知道,陳悅和汪雨微還以爲我們一直都很好。
“安安好長時間沒和我聯繫了,我前段時間打電話給她也沒打通。不知道他們在那怎麼樣了?”陳悅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他們?”我詫異了下,隨即問道:“陳悅,你……”
“呵呵,沒錯,我還喜歡丁拓。”陳悅大大方方的承認。“說出去都不怕丟人,我從高一開始暗戀他,到現在都有五年多了,可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喜歡他,我壓根不敢和他說,因爲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所以說了也沒用。”
“陳悅……”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比我活的還要辛苦。
我喜歡的人至少曾經和我在一起過,而她呢?連曾經都沒有,她甚至連說都不敢說,因爲她怕這個泡沫徹底破裂。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着什麼魔了?學校也不是沒有追求我的男生,可是我總是不自覺的拿他們和丁拓比,比的結果就是,還是丁拓好。哈哈!”陳悅說完大聲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自覺的哽咽,她沙啞着嗓子道:“我這輩子算栽到丁拓手裡了。不過,我認栽。”
那晚,我和陳悅哭哭笑笑聊了三個多小時。我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我沒想到我竟然在三個星期後見到了丁拓。
這天我正在宿舍睡午覺,我的手機鈴聲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我惺忪的睜開眼,伸手摸着枕邊的手機。
一看是陌生的號碼,我皺了皺眉頭,閉了閉眼按了接聽鍵,“你好,哪位?”
電話那端有片刻的靜音,我再次問了句,“你好,哪位?”
可依舊沒有迴音。
我以爲是什麼騷擾電話,不耐煩的就想掛了。
“尹隨心,是我,我是丁拓。”手機那端突然傳來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
“什麼?丁拓?”我惺忪的睡眼立馬睜的打開,我實在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丁拓會聯繫我。
我和丁拓有快三年沒見過了,自從他去了美國,我們沒再也沒有聯繫過,所以對於他突然聯繫我,我表示十分的震驚。
最不可思議的是前段時間陳悅還和我說她忘不了丁拓,沒想到沒過多久丁拓就聯繫我了。
這也太巧了!
電話裡,丁拓說:“我回國了,一起吃個飯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波瀾。
我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掛完電話我在想丁拓回國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陳悅,可後來想想還是別說了,就算告訴陳悅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讓她徒添悲傷?
我和丁拓約在山東一家有特色的餐廳見面,這家餐廳是丁拓預定的。環境挺不錯,餐廳牆壁上都是爬山虎。
遠遠的就看見佇立在餐廳門口的丁拓。
我慢慢靠近,已經快三年沒見他了,即使他去美國那天,他都沒有跟我說過一聲再見,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他彷彿已經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可是如今他卻不聲不響的再次出現。
我都快忘了曾經有這麼一個高傲、話不多但幫助過我曾兩次問我要不要和他去美國的人。
再見面,似乎太遙遠了。
“丁拓。”我喊他。
他慢慢回過頭,黑曜石一般的雙眸依舊那麼深邃,五官細膩,剛柔並濟,依舊那麼帥氣,依舊那麼翩翩,只不過少了那份高傲,多了絲沉底。
“尹隨心,好久不見!”他站在我面前,黑曜石一般的雙眸看着我。
“是的,好久不見,你在美國怎麼樣?”我微笑,淡淡的回話。
丁拓的視線從我的臉上轉移到別處,好半天,他才吐出兩個宇:“挺好!”然後擡起頭,淡淡一笑。
“進去吧!”丁拓指了指餐廳的門口。
我點頭跟着丁拓一起進了餐廳。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了一個不小的包廂。
兩個人吃飯還用這麼大的包廂,確實有些奢侈!
服務員遞來菜單,我讓丁拓點,丁拓沒有什麼意見接過菜單,一頁一頁很認一真的翻去,突然看到幹鍋手撕包菜,立馬擡頭對服務員說道:“幹鍋手撕包菜,來一份!”然後又批續翻起來,邊翻邊問服務員:“拔絲香蕉有嗎?”
“有的,在菜單後面幾頁!”服務員熱情的替丁拓去翻菜單,指了指拔絲香蕉這道菜。
丁拓點點頭,“來一份!豌豆炒臘肉有嗎?有的話直接添上。”
“有的。”服務員忙不迭的點頭。
“再來個~海帶~排骨湯。”說完這句話丁拓微微擡眼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沒有看錯,剛纔他的眼裡帶着一絲微不可見的戲謔。
頓時,我的老臉一紅。我想到“白帶排骨湯”了。丁拓,他肯定也想到了,所以剛纔,他是故意的!
不過我內心的不快很快散去。
這些菜都是我愛吃的菜,尤其是豌豆炒臘肉,我都喜歡了十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