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皇宮門外

嘉靖帝將奏章放在了御書案上,望向了高拱和徐階,淡淡地說道:

“你們文官就是這樣的滿口仁義?說朕的時候,是與民爭利,但是朕要求你們的廉政呢?八十萬兩啊,三個人就敢貪污八十萬兩。而且還是國與國的大事,還是關於幾十萬將士性命的兵事,這樣的銀子,你們也敢貪?”

高拱和徐階當時就楞了,這是什麼意思?陛下抓他們不是爲了互市的問題?兩個人的目光不由望向了嘉靖帝。嘉靖帝擺擺手道:

“朕知道你們兩個來這裡的意思,也明白大門外那些官員跪在那裡幹什麼。朕今天就給他們一個交代。朕今天就給你們兩個內閣,給百官一個面子,不殺這三個裡通外國的人,放了他們三個,只給他們抄沒家產,貶爲庶民,永不錄用。你們兩個帶着他們三個走吧,然後把這個奏章拿着,高拱。”

“臣在。”

“這個摺子你拿着,到了宮門外,將這個摺子當着那些爲這三個人請命的官員念一遍。”

高拱接過了摺子,躬身退去。走到了偏殿外,便急忙打開了摺子匆匆看了一遍,然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深深地嘆息了一聲。他知道嘉靖帝對他有看法了,而且成見很深。按理說,不管怎樣,徐階纔是內閣首輔,這個摺子應該是徐階來念,但是嘉靖帝卻讓他來念。

只要想一下,當這個摺子當衆念出來,當百官聽到我們爲之請命的三個人,竟然是貪官,是貪污了八十萬兩銀子的貪官,而且還是裡通外國,這絕對是嘉靖帝伸出的大巴掌扇在那些官員的臉上,“啪啪啪”的響。而且隨之而來的是,他們在和嘉靖帝爭奪互市權力的事情上,都會落在了下風。

“這三個蠢貨!”

高拱不由狠狠地瞪了那三個官員一眼,那三個人的臉上卻是一片絕望。他們知道自己完了,這一輩子完了。

一旁的徐階見到高拱憤怒的樣子,不由輕聲道:“高大人……”

“看看吧。”高拱將那個摺子遞給了徐階。

徐階接過摺子匆匆看了一遍,臉色便變得十分難看。將摺子遞給了高拱,也重重的一嘆。看了劉守有一眼,沒有想到陸柄死了之後,錦衣衛還是無孔不入。

不對!

徐階心中一動,這三個人是受賄倭國使者,而如今負責和倭國使者事宜的人是羅信。這羅信一定早就有所料。

不對!

應該是羅信早就給倭國使者挖了一個坑,同時也給會受賄的人挖了一個坑。而且這個互市原本就是羅信談下來的。難道是羅信和陛下聯手做的局?

徐階心中凜然。不過,隨後卻是略微放鬆。不管是不是嘉靖帝和羅信做的局,這個局也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高拱,因爲這份摺子不是由他來宣讀,而是由高拱來宣讀。這便是嘉靖帝伸出手來打高拱的臉,經此之事後,高拱的威望便會降低,因爲這些官員都不是傻子,都能夠看出嘉靖帝這是對高拱佈滿了。如此,他徐階的地位會隨之提高。因爲嘉靖帝絕對不會僅是打擊一下高拱之後,就結束了,已經會藉此機會,提高徐階的地位。

平衡嘛!

已經爲官幾十年的徐階,對於嘉靖帝的平衡之道甚爲了解。這是嘉靖帝感覺到高拱有着掌控朝堂,架空嘉靖帝的威脅,就必須要做出來的平衡。正好有了這次機會,便緊緊地抓住。於是,便將摺子遞還給高拱,默然不語。

徐階默然,高拱便知道徐階心中在竊喜,接過了摺子,心中嘆息了一聲,知道以後朝堂又會不平靜了。只是心中看着徐階裝模作樣,心中便不舒服,淡淡地說道:

“恐怕經此之事,陛下的威勢更重。互市的事情便會變得更難了。”

徐階的神色便是一變,當初在東南,建立市舶司的時候,便是因爲羅信在那裡,根本就沒有給徐家一點兒機會。後來,好不容易把羅信給運作走了。結果徐府差點兒被羅信給弄得家破人亡。

如今有了互市,徐家絕對不能夠再放過這個機會。還想着通過互市,來補足徐府在上一次的損失。如果最終因爲這三個官員的事情,而讓互市完全掌握在嘉靖帝的手中,這怎麼可以?

“高大人,你有何良策?”

高拱搖了搖頭,莫言不語,只是向着皇宮大門走去。徐階知道高拱雖然反對互市被嘉靖帝掌控,與他的心思卻是不同。

高拱此人廉潔清高,他之所以反對嘉靖帝,是真的認爲嘉靖帝這是與民爭利,並沒有多少私心。所以,經此之事,說不定高拱真的會爲了穩固自己在朝堂的地位,取得嘉靖帝的諒解,而同意嘉靖帝掌控互市。

這怎麼可以?

眼看着距離皇宮大門越來越近,徐階終於一咬牙道:“高大人,這個摺子,可以由我們兩個人一起來宣讀。”

高拱心中明白,兩個人宣讀一個摺子,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高拱讀一句,徐階讀一句?

徐階的意思便是會在高拱宣讀完摺子之後,他也會開口說話,和高拱站在一起。如此一來,便是嘉靖帝要扇高拱的耳光,而徐階也把臉伸了過去。高拱達到了目的,這才微微一笑道:

“待宣讀完摺子,我去值房拜訪徐大人。”

“好!”

兩個人走出了皇宮大門,那些跪在外面的官員,見到高拱和徐階走了出來,然後便看到了在他們身後的那三個官員,心中便以爲他們勝利了,終於逼迫嘉靖帝無罪釋放了那三個官員,一下子便心懷激盪,羣情振奮了起來。一個個揮臂高呼,甚至有的人已經熱淚盈眶,他們終於戰勝了嘉靖帝。

甚至有些浮躁的官員,已經衝到了那三個官員面前,熱情地關懷道:

“李大人,錦衣衛沒有爲難你們吧?”

“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受到羞辱?”

“你們說,我們彈劾他們。”

說到這裡,還不屑地望向劉守有等人,但是他們迎來的是劉守有等人更加不屑的目光。

“都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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