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要出場了。鬱磊啊鬱磊。就是酷。)
菜頭打開門,門口站的竟是白天在大堂抱着青樓女子的夏姓男子。紅蕖警覺地峨嵋刺在手。我輕拍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家小姐要休息了,有何事明日再來。”菜頭毫不客氣地逐客。他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肆無忌憚地看着我。我最厭煩此人的目光,甚是無禮。總覺得他身上有很多矛盾的東西,隱隱讓我不安。
“讓夏先生進來吧。”我想了想,總得要面對,看看對方到底有何目的。
他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在桌邊坐下。看了看我,緩緩地開口道:“小姐真是林家的人?”
“欲求於人,先禮於人。夏先生不會不懂吧?”我笑着看他。心裡暗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就亮出底牌,我要這樣傻,就來不了天商了。
“小姐說得是。是在下不夠誠心了。”他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塊印記遞給我,這是塊陰刻刻法的單字印鑑,單字“楓”。與這“雪國暖景”的老闆的印鑑倒是同一手法。
“先生說笑了,天下印鑑那麼多,我也算是養在深閨的女子,何來識得你的印鑑?”我確實是不識得,雖然可以篤定他是皇親國戚,但又是哪門子皇親國戚,我便不知了。
“小姐不必謙虛,這印鑑普天之下也只有一枚而已。請看這個。”說着他又掏出了一個牌子,是陽刻手法雕刻的純金牌子,牌子上繫着紅纓穗,四個字“寧王月楓”。
“寧王?”早知他是夏姓皇族,卻也是故作一驚地看了看他。
“正是在下。夏月國三王爺寧王夏月楓。一直想去春城拜會林老爺子,卻始終無法成行,不料竟能在此地遇見林小姐,也算是一償心願了。但不知林小姐身世……”原來是衝着林家來的,我對林家知之甚少,於是我看了看菜頭。
菜頭倒是心領神會。上前一步道:“小姐身份還請寧王不要說出去。小姐乃林家當家林浩然之女林景月。前來靈都查看生意。也順道來看看雪國暖景總店。”說完。菜頭掏出一塊碧青色長方形牌子。上面有“林記”字樣。
“這質地。也只有林家纔有。本王實在不該懷疑林小姐。今日與林小姐結緣也算三生有幸。”寧王本來肆無忌憚地目光在得知我身份後竟收斂了不少。他心裡那點小九九我也是知道地。菜頭雖沒有說林家勢力到底大到什麼程度。但紅蕖私下跟說過。天商大地傳言“得林家。得天下。”
此刻。我頂着地是林家小姐地頭銜。這恰巧讓夏月楓知道了。這份先機他恐怕是無論如何都要佔地。只是這般沉不住氣。急切地表明身份。急切地轉變態度。此人就算取得夏月國地帝位。也難以與其餘二國在相抗衡了吧。
只是我人還在夏月國。皇族也是萬萬得罪不得。雖說有菜頭地林家撐腰。也終究不如自己籠絡來得安穩。何況與夏月楓這樣地人合作。倒也不怕如履薄冰。更何況有了他這層關係說不定還能順利進皇宮去一探究竟。查探一下我餘下地魂魄是否在夏月國皇宮。
也許他還可以把我弄去祭司神廟看看淨塵。想到此。便嫣然一笑道:“小女子一直養在春城林家。這次到處走動。也是林家想考察一下後人。我地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還請寧王殿下爲小女子保密。”說完。我還盈盈一拜。作勢就要跪下去。寧王快步上前扶住我。眼神深邃地看着我。眼裡滿是柔情。
我心裡暗笑。此人地變化也太快了。從我剛進店時。他目光地居高臨下、肆無忌憚倒此刻地柔情似水。不過一個身份地轉變而已。
“寧王殿下,夜已深了。”菜頭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寧王頗尷尬地笑笑,行禮告辭,臨行前還一再邀請我去寧王府看戲。我這纔想起白日間,大堂裡那個新晉花魁和風曾說過寧王府的戲班子可是全靈都最好的,便不覺打趣道:“早上聽說了寧王府的戲班子是全靈都最好的,那倒是要去瞧瞧。”
果然,夏月楓的臉驀地紅了,又轉青,只得低頭邊退出門邊說:“哪裡,哪裡,一般而已。還請林小姐有空來我家賞賞花,看看字畫。”
菜頭關上門,我與紅蕖卻已經捂住嘴笑得在牀上滾來滾去。菜頭黑着臉說:“小姐也恁地不知深淺了。外界雖盛傳寧王留戀蘭臺,風花雪月,無所作爲。可畢竟是王,今日舉動也算是野心天下了。”菜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愣生生教訓起我了。我不禁有些懷疑,昨夜那個下跪的少年是否是他。
白日間在茶坊我就覺得他不對勁,可是說不出來。總覺得他仿若是一瞬間長大了。
“你們早點休息,晚間不要到處走。紅蕖你抽空給小姐說說現在的形勢。”他看了看我,臭着臉走了出去。
紅蕖與我梳洗一番。又是一番閒聊。我這才知道商羽國雖是皇帝蘇澈一派,但一千年來實權多爲權臣把持,直到六年前,少年帝王蘇軒奕才剷除權臣,收回皇權。因此商羽國對我的恨意卻也是最深的。
輿論的力量果然巨大。在一千年前蓮月死的那日,被商羽國定爲每年對蓮月皇后的集體詛咒日,據說那日,商羽國家家戶戶都要焚香詛咒蓮月。
我這纔想到蘇軒奕初見我時那複雜的舉動,知道我不是蓮月時的興奮,知道我是蓮月時的哀傷,以及之後的堅定不移。他那時的內心是多麼難過。本是想殺掉我,就可替天商解除詛咒。卻不料又動了情愫。
“紅蕖,你跟我講講夏月國皇朝之事吧。橫豎我們還是要進皇宮去看看的。”我想到要回商羽國必先找全魂魄,唯一模糊的線索就僅僅餘下夏月國皇宮了。
紅蕖躺在我身邊,輕輕地講起夏月國。我這才知道,夏月國出了很多有作爲的君主,國力一直比較強盛,皇室也是人丁興旺,目前皇帝也是病了許久,這皇家興旺的人丁必然也是暗涌不斷了。現在夏月皇朝正是衆龍奪嫡啊。
這一代皇帝便有十九個兒子,其中太子庸碌;三王爺流連蘭臺,整日風花雪月;二王爺體弱多病;四王爺好色成性,因褻瀆皇妃已被貶爲庶民;五王爺、六王爺、七王爺也不是將才,只得跟着八王爺轉,八王爺頗受皇帝重視;九王爺與十王爺鎮守邊關,曾與商羽國大將韓波一戰,大敗韓波,因此也頗受重視,但二人皆爲人猖狂,出言不遜,在朝中開罪之人實在不少,皇帝也曾公開批評過二人。至於剩下的九位皇子,除了十三皇子文武雙全頗具君王風範外,各個皇子都庸碌不堪。倒是偶聽人提及十八皇子是難得的聰慧,也是美男子,只是生性淡泊,只喜舞文弄墨,遊山玩水,生平一大愛好便是寫故事,聽說書。他又非正妃所生,所以在皇宮是屬於不受待見的那類。
“十八皇子叫什麼?”我想起了白日間在大堂的那個和鬱磊十分相像的白衣男子。夏月楓叫他十八弟來着。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廢話,能和冥神長得差不多,那還能不美,三界六道都知道冥神最愛惜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了。
“夏月凌。你問他做什麼?”紅蕖說道,聲音有些飄忽,看着她睡意漸濃,我也不好再與她說話。
只是暗暗覺得目前夏月國的奪嫡風波恐怕要比康熙的兒子們涌起的浪還要大。只是我真的要與寧王夏月楓合作嗎?
不知爲何,我想起那個與冥神長得很像的十八皇子。便漸漸沒了頭緒。
“姑姑,你回來了嗎?你說凌兒二十歲,你就回來,凌兒馬上就要二十歲了。”迷迷糊糊中再次聽見清澈沉靜的男聲,帶着些微的撒嬌與歡喜。
又是這個夢。我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見的只是一片白霧。
“嘻嘻,姑姑,你看不到我。凌兒學了琴,我彈給你聽,很好聽的。”白霧中,還是那醇美的聲音,帶着些微的調皮,琴音驟然起,一串串珍珠般的晶瑩跌落荷葉,在荷葉間盪漾。
這琴音如此熟悉,竟是在“蓮池”聽到的,那位“雪國暖景”幕後的神秘老闆彈奏的。
我要看他的面目,看他的面目。我急切地走入霧氣中,做了那麼多次夢,這一次我總算看得非常真切了,他慵懶地靠在蓮池邊,蓮池裡一池蓮花開得搖曳多姿,白衣勝雪,青絲如緞隨意披散,媚眼如絲,盪漾着笑意,明明都陰柔倒極致的美,身上卻偏偏有種掌控天下的氣勢,仿若萬物是棋子,他便是從容的弈棋者一般。
“怎麼是你?”我不置可否地問道。
“我就是凌兒,姑姑,你可要回來了?”他笑了笑,我這才記得上一次,我被困在藍魔的意念之網上,他也在我夢裡,他說我也在他夢裡。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站着,因爲我想到一件事,既然我們兩個相逢在彼此的夢境裡,那麼這一次,我看到了他的真正模樣,他是否也看到了?
“姑姑,你怎麼了?”他有些着急,站起身來,竟是那麼挺拔的身姿。和鬱磊真的太像了。
“凌兒,你叫什麼名字?”我使勁屏住呼吸,等着他吐出那個名字。
他眉目一皺,神色卻逐漸哀傷,最後悲痛地說道:“蕊珠姑姑,你居然忘記了凌兒的名字。你居然忘記了。”
瞬間,這個睥睨天下,有着君王霸氣的男子卻又如同一個小孩子般因我忘記他的名字而哀傷。
“凌兒,姑姑受了點傷,有些事記不得了。”我急切地喊道,一把抓住要離開的他。他轉過頭,看着我,眼睛如漫天的星斗,他一字一頓地說:“姑姑記好了,我叫夏月凌。”
“夏月凌?”我喃喃自語,腦袋被震得嗡嗡響,再想看他,卻只見霧氣甚濃。便只得不停地呼喚“凌兒”。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紅蕖的聲音漸漸清晰,我睜開眼,這才發現又是在做夢。那夢境如此真實。如果是真的,那麼夏月凌也在與我做同樣的夢嗎?昨天他見到我的時候,有沒有認出我呢?
還是,這一切只因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只是,我必須要找機會試探試探他的。想到此處,沒了睡意,便轉頭對紅蕖說:“我沒事,睡吧。明天你避開耳目在靈都找個僻靜的房子。”
是的,我要想法接近夏月凌,看看一直困擾我的夢中人到底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