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蓮池”,不由得回頭去看看,園內園外竟是讓我感覺是兩重天。
這園內充滿怪異,那個神秘的幕後老闆,寫得一手好字,琴也是彈得好,就在那繡着荷塘的屏風後若隱若現,卻始終遮着面。我對他不是不好奇,只是來到天商大地,最主要是爲了完成蘇軒奕的囑託,能不惹上別的麻煩就不惹上。
想到蘇軒奕,就覺得鼻子酸酸的。不禁就想起俗套“如果當初…”,是啊,如果當初我沒堅持第二天走,那麼我就跟着他回了天商,說不定我與他,還有天商子民都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然而,這世上最怕的就是說“如果當初”,一說了,便是已成定局,再也無法迴轉了。我的情緒不禁低落。渾渾噩噩地回到客棧房間,卻纔發覺紅蕖和菜頭還跟着我。
剛纔是因爲一時興起,也是因兩人想去“蓮池”瞧瞧,所以才讓他們假扮侍女和護衛的。我看到他們似乎還沒從侍女和護衛的角色中轉換過來,便笑着說:“謝謝二位幫忙。不知二位日後有何打算?”
雖然我是很想有紅蕖這樣能幹的助手,但顯然人家各方面都比我優秀,憑什麼聽命於我?因爲錢?這個小妮子也不是缺錢的模樣。
“紅蕖自然是跟着鬱小姐。”紅蕖竟恭恭敬敬地站在我面前,對我表現出了極大的尊敬。我大驚,連忙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
“小姐可是嫌棄紅蕖?”紅蕖擡起頭,眼眶裡蓄滿晶瑩的淚水,楚楚可憐地看着我。若不是剛看到過她和吳勝談生意那種幹練,定然會覺得她柔弱無比。
“別裝了。有什麼就直說,你以爲藍小姐是那麼好騙的人麼?”菜頭靠在窗邊,微微揚揚他那凌亂不堪的腦袋,一臉諷刺地看着紅蕖。
我心下一驚,菜頭竟知我姓藍?我疑惑地看着他,說道:“我姓鬱,你何以稱我藍小姐?”菜頭也是一笑,似自語地說:“女人果然都很厲害。”紅蕖也是一臉驚訝地看着菜頭,那眼裡有不可置信,還有些許的崇拜。
我便更是瞭然了。正欲說什麼。菜頭卻回過頭來對我說:“天商大地目前地三大祭司只剩我了。藍小姐儘管放心。”
我也不再遮掩自己身份。不說別地。就單單菜頭大祭司地身份就讓我覺得莫名地放心。不管是淨塵還是軒奕。他們始終都是一心爲我。雖然。軒奕真正地身份不是大祭司。
菜頭看到我承認自己是受商羽國大祭司之託穿越而來。便在我面前單膝下跪。很鄭重其事地拜道:“屬下天商大地箜晴國大祭司皇甫菜頭拜見花神殿下。//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請花神殿下差遣。”
“菜頭。你這是做什麼。以前地蓮月已死。我也什麼都記不得。何況我現在殘魂破魄。也沒有什麼法力。能否把天商詛咒解除。我自己也沒有把握。你何必行這樣地大禮。”我對菜頭說。內心卻也有着深重地前途茫然之感。雖然經過與魔祖赤炎地戰鬥。該是見過大場面了。
但每一次。我都似乎有着運氣地成分。跌跌撞撞。如同走鋼絲。我可不認爲我會是一個一直好運地人。至少。我上學時。概率這章還是學得很好地。
“花神爲何妄自菲薄?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數。只需儘自己最大努力便可。”菜頭輕輕站起身。微微低頭。說出地話。卻讓我不得不仔細打量他。
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有落魄的江湖味。但是這瞬間卻讓我有錯覺,他是得道者,充滿看透世事的睿智。
“曉蓮今日受教了。既然祭司與我是同樣的目的,還請祭司以後不必拘禮,稱我曉蓮即可。”我輕輕還禮貌。他卻也略略欠身道:“菜頭謹記,還請曉蓮姑娘忘記我的祭司身份。”
我聽言,噗哧地笑了。這小子好玩得緊。
紅蕖見我與菜頭一來一去完全沒在意她,便有些急了,跑到我面前就要跪下去。我慌忙扶住她問道:“紅蕖這是做什麼?”
“主人,蓮谷祖祖輩輩都等着主人回來,爲天商恢復生機,爲當年沉冤昭雪。你可不能丟下紅蕖。”這丫頭一說,眼淚就馬上在眼眶裡打轉,任誰都不忍心拒絕。我便應承下來。
這便算是我在天商有了助手了。雖然沒有經過實踐證明,他們是否是可靠的夥伴。但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再說他們知道很多內情,也是辦事利索之人。
吃午飯時,我們三人去了底樓大堂,一來是想感受一下夏月國靈都的氛圍,二來則是吃晚飯就可直接出門去逛逛,以便了解天商。
正是午飯時間,大堂里人倒是不多,正奇怪五星大飯店級別的“雪國暖景”爲何經營如此慘淡。卻見木森和流觴兩人健步如飛卻又步履輕盈在二樓來來去去。這才恍然明白,來得起“雪國暖景”的必定非富即貴,而此類人向來都喜歡包廂。
喜歡在大堂用飯的,除了我這種窮鬼以及腦袋有毛病的,估計就沒人了。難怪“雪國暖景”的底樓大堂的桌椅安排也是比較少的。
我們選了個靠窗臨街的桌子坐下,便有一位店小二拿着那古樸的菜譜走了過來。此刻我注意到了,這菜譜上寫着午餐菜譜,看來天商大地物產確實不豐富。即使這“雪國暖景”是五星大飯店級別,卻還是要分早中晚與宵夜,各有不同的。/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難怪今早我讓木森拿酒,他那麼堅決。
我看着菜譜,欣賞起那插畫和書法,眼前的店小二卻一點也不着急,倒是紅蕖和菜頭兩人頻頻示意我,他們餓了。我隨意地點了兩個菜,便把菜譜給了紅蕖和菜頭,兩人也分別點了兩個菜。
我們等着菜,百無聊賴中,我想起問菜頭林家的事。菜頭正在喝茶,聽到我問他和林傢什麼關係,他差點沒嗆得背過氣去。紅蕖也是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很是懷疑地問:“主人怎麼會認爲他與林家有關係呢?”
怎麼會懷疑?直覺這種事情如何跟紅蕖說?便只得訕訕地笑笑說道:“秘密。”又回頭等着菜頭的回答。我心裡的想法是:既然是這樣問了,就裝着很篤定。猜錯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菜頭仔細地看了看我,先是不可置信,再是無比懷疑,最後變成略帶佩服,然後思量再三便告訴了我,他是春城林家九代單傳的少公子。
“可是你明明姓皇甫…”紅蕖驚訝地問道。
“因爲我從生下來就具有大祭司的靈力。所以不在林家長大。這樣做也算是保護林家。我真名叫林景鬆。”菜頭看了看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在白雪紛飛中顯得異常怪異。他不說,我卻能感受得到他心中那種孤寂與難過。從出生便肩負使命,然後被抱到祭司神廟,在那裡沒有童年,沒有**,沒有歡樂,每天所作的就是修煉。親情、愛情、友情這些都是沒有的。
我不再說話,他卻面上卻浮上一抹自豪的光輝,徐徐地向我講述他的家族:林家。
林家所處的位置正是春城。是個非常特殊的城市。那是當年皇帝陛下迎蓮月皇后下山後的第一站,在那個城鎮,據說皇帝和蓮月皇后度過最美妙的三天,三天裡,他們住在春城城東的楊柳河畔的竹舍中,如同平凡的夫妻那般買菜做飯,逛集市。
後來,蓮月皇后和皇帝再也沒回來,當昔日恩愛的人不得不舉刀相向時,天商大地飄起大雪,唯獨春城卻晴朗無比。從此後,春城便是唯一一塊未被詛咒的城市,那裡木禾茂盛,產優質大米,果樹飄香。
起初,春城便是各路叛軍紛紛爭奪之地。最終三國鼎立,局勢穩定,常年征戰不光讓老百姓難受,就連統治者也覺得疲憊,最終在春城的爭奪上採取了抽籤決定。抽中春城歸屬的是箜晴國。後來三國開始通商貿易。箜晴國一直比較中立,夏月國和商羽國卻一直劍拔弩張,箇中原因,既有利益不均,又有延續下來的仇恨,夏月國一派是當年天商大祭司冥天的擁護派,而商羽國則是當年皇帝陛下的擁護者。
戰亂之前,林家就已經是天商的兩大世家了。林家不僅富甲一方,還有自己的軍隊,林家先祖曾是叱吒風雲的將軍,具有極高的靈力和道法,用一把方天畫戟,收復過無數橫行於天商大地的妖魔鬼魅。所以在天商林家的聲望非常高。遠遠超過了當時的另一世家:雲家。
當戰亂髮生,林家本着絕不插手的原則,鎮守春城。冥天擁護派、皇帝擁護派以及雲家三股勢力都不敢對春城輕舉妄動。
“等等,雲家一派?”我疑惑地看了看沉靜在回憶裡的菜頭。問出了疑問。
“就是現在的箜晴國嘍。昔年皇帝陛下的雲妃家族。拒蓮谷的記事本上說,皇帝陛下蘇澈當太子時不受先皇待見,地位岌岌可危,是太子的母妃採用了聯姻雲家的方式才穩固了地位的。”紅蕖搶着回答,一臉得意。
原來是蓮月的死對頭,看來我對箜晴國萬萬不能因爲對菜頭的印象好些就有所鬆懈。正想問更多時,店小二託着飯菜過來了。雖與我與某個客戶去北京時,就餐的上海飯店的檔次不能比。但在這物資匱乏的天商能做到色香味也實屬不易。
我們三人狼吞虎嚥地吃起來。此時,卻從樓梯口傳來沉靜的男人聲音:“小二,給我煮一壺碧蓮。”
他說的大約是茶之類的。我擡頭看,竟是那個目光甚是無禮的男人,能一眼認出我身上所穿爲“藍蓮流風”之人。他也看到我,徑直走到我桌邊,也沒施禮,也沒詢問,便坐了下來,說道:“沒想到小姐也有雅緻在大堂用飯。”
媽的。我心裡暗罵,老孃有錢也會去包間的。雖然昨晚才變賣了首飾有點錢,但以後還要做很多事,便能省則省。當然,這種寒磣的話是最不能對此等人說的,我便胡亂地撥了撥面前的青菜,不疾不徐地說道:“這裡亮敞,再說我也沒做重大決定,也不需要藏着掖着的,何必去包間呢!”
“呵呵,果然有意思。”他自顧自地說,我也沒理他。但卻還是覺得此人目光太懾人,太肆無忌憚,仿若完全不知收放,不懂迴避,不懂委婉。有一種處於上位者的居高臨下。這讓我不得不去猜測他的身份。
“先生若沒事,請便,我們用完飯,還有別的事。”紅蕖下了逐客令,面前的男人卻也不生氣,捋了捋髯須,滿面笑容地附在我耳邊說:“我姓夏。”說完便徑直走到昨夜他坐的桌邊,也不看我一眼。
夏?果然是皇族。但是跟我有什麼關係,莫名其妙。以爲說姓夏我就會對他有所改觀?太幼稚了。
正胡思亂想,門外閃進來一個女子,披着紅色大氅,烏髮雲鬢,落了不少些許雪花,面目妖嬈,風情萬種,走起路來扭來扭去,然後扭到了夏姓男人的桌前坐下,嬌聲道:“三爺,今日要帶奴家去哪裡玩啊?”那男人也不答話,便一把摟那女子入懷,深深地吸口氣,說了句惡俗的話“好香!”
紅蕖哪裡見過這般陣仗,當下臉就紅了,低頭猛扒飯。菜頭也有些不自然地死命吃飯。這時聽到鄰桌有人竊竊私語:“那就是荷香樓新晉頭牌和風。”
原來是青樓女子。我又投過去看看,卻見那男人一臉迷醉地看着和風,和風撒嬌地問:“三爺什麼時候帶我去府上瞧瞧啊,前日紅鸞姐姐都說三爺府上可有最棒的戲班子呢。”
“什麼時候去都行。”他趁機捏了捏和風的臉蛋,不經意地瞟了瞟我。果然是紈絝子弟。
這種無聊的場面,我纔不要看下去。便要大聲喊小二結賬,這纔想起還沒有去提錢。整尷尬之際,菜頭不動聲色地遞過來一枚印記,印記上寫的是陰刻手法的林記,“拿這個去記賬便可。”
我本想詢問爲何他這幾天寧願餓肚子也不拿出林家的印記,轉念一想便是悟了:他在這裡是等我,林家人也是他給我的合法身份。否則很容易讓人瞧出破綻。
心裡是一陣感動,爲了我的安危,或者說爲了天商大地,他竟三天不吃飯。
紅蕖招來小二,出示了印記,小二愣了好一會兒,纔回神過來記賬。這算是讓我略略見識到了林家的影響。
三人正要起身出門。門口卻走進來一個男子,一進來便脫了黑色大氅交給小二。
竟是一位素衣公子,約莫十**歲,白衣勝雪,秀髮隨意披散在身後,風姿超然,有種慵懶隨意的美,臉的棱角分明,剛毅不失柔和,柔和卻不失威嚴,飽滿的嘴脣線條明晰,那鼻子倒像用刀削成的,挺直而頗有氣勢,他的黑髮用髮帶高束在腦後,幾縷未束上的髮絲,從鬢角垂在耳畔,平添了幾許風流。
鬱磊?我大驚,此人怎麼和鬱磊如此相像?難道是鬱磊那傢伙康復了,又化作人來逗我?
可是,又不像是鬱磊。鬱磊身上自由一種清冷,無論他化作夏康峻還是顯出真身,都鮮少有眼前男子的慵懶隨意,以及那種溫暖瀰漫。
但是我確信此男子非常熟悉。不單單是因爲長得非常像鬱磊的緣故。
他那雙眼睛貌似不染纖塵的眼睛之後的深邃及哀傷。我定然在哪裡見過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小姐。”紅蕖看我盯着那男子入神,便很尷尬地拉拉我的衣袖,小聲喚我。
我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肆無忌憚。便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男子,卻不料他輕揚眉目,晶瑩的笑意便從眉目間盪漾開來,攝人心魄的美。
抱着和風正在把玩的夏姓男子卻朗聲喊:“十八弟三天兩頭往這裡跑,可是藏了美嬌娘在此?”
“三哥,說笑了,十八哪有三哥這般風流倜儻!”
三哥?十八弟?原來也是皇族。只是果然龍生九種,這差距真的,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