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懷疑蔡曉玲,夏康宸和陳伯嗎?”晚飯後,蘇軒奕靠在窗邊陰影裡問我,語氣冷冷的。我擡頭看着他,夜風托起他的發,四處亂舞。
“嗯,目前爲止,他們最可疑。尤其是蔡曉玲,聽夏康峻講她婚後,就一直面目猙獰,充滿恨意!很像昨夜那個黑衣女人。何況你也說過,她的身體最適合被冥界女高層控制的。昨夜那黑衣蒙面女又恰恰是地獄之母離宸!”我分明聽出他話語裡的怒意,卻只能裝作不知。這種時候越抹越黑,越在意越會弄糟糕。於是只得把語氣調整到非常隨意的狀態,如是說。
“哼!”蘇軒奕從鼻子裡透出一聲冷哼,這冷哼帶着恨意,我陡然打了個寒戰,這樣的蘇軒奕,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軒奕,你有了什麼新發現嗎?”我看着隱在燈光陰影裡的他,面目不甚清晰。
“你難道從來不懷疑夏康峻嗎?十年前的火分明是地獄之火,他卻可以衝進火裡抱你出來,自己卻毫髮未傷。單是這點都值得懷疑。還有他這些天怪異的舉動。我不相信以你的心思會忽略了這些重要細節!”蘇軒奕的話語惡狠狠的。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的蘇軒奕,他雖然也有冷漠表情,但卻是平和的。不像此刻,陌生得讓我害怕。
“軒奕,是我疏忽了。最近發生太多,我腦子亂亂的!我真沒想到!”我走過去,從背後擁抱他,感覺到他身體僵僵的,缺了柔和溫暖。我知道此刻只能說謊,我其實也一早就懷疑夏康峻了,只是存在着自己的私心,不願意相信夏康峻是我的敵人,並且還沒來由地相信他不會對我不利。
“對不起,曉蓮,我不該對你吼!”蘇軒奕轉身抱着我,悠悠地說:“你知道麼,陳伯已經死了!”
死了?我一驚。這才聽蘇軒奕緩緩說起晚飯時,陳伯送飯的情況。當時房中只有他們兩人,蘇軒奕說起下午送飯過來時,蘇軒奕用了讀魂術,發現陳伯的魂魄已經枯竭,所有的活力全部被吸乾,而罪魁禍首竟然就是那些淋漓的鮮血,還有那些血絲。那些血彷彿具有某種生命力,貪婪而骯髒,入侵了陳伯的靈魂,然後將他的靈魂活力完全吸乾,自己便佔據了他的靈魂和軀體,讓陳伯成了名副其實的行屍走肉,以後他連輪迴都無迴轉餘地。
我聽着,感覺到陣陣噁心,這種噁心到極點的入侵靈魂的舉動太霸道,太邪惡。同時也覺得很悲哀,或許陳伯只是一個過路人而已,卻被捲入進這些陰謀,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誰幹的?”我怒火中燒,卻又不得不祈禱不是夏康峻。
“看不出來,對方好生厲害。不過應該在這園裡!”蘇軒奕臉色蒼白,卻又一陣潮紅。
“軒奕。你病了?”我地心一近。伸手撫上他地額頭。憑我地經驗這體溫正常。
“我沒病。來。我教你一些防身地法術!”他拉我坐到牀邊。他地舉動着實怪異。以前他總是說我缺了覺魂。學不到高深法術。也不主動教我法術。
“可是軒奕。我沒有覺魂!”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這些法術不高深。以往地你學不了。可是現在地你。很容易就學會了。遇見一些小魔小鬼對付他們或者逃跑是綽綽有餘地。”他把我擁到懷裡。安撫着我。
我卻疑惑着。現在地我跟以前有區別嗎?若說有。就是我現在貌似開了桃花。而且不止一朵。再還有就是現在比以前漂亮多了!
整個上半夜。我和蘇軒奕在屋子裡學習法術。他教我簡單地隱身術、隱魂術、馭風術以及定身術。果然是很好學。我念了念口訣。練習了三兩下。居然就能把自己隱身、把蘇軒奕定身。甚至自己能馭風飛過荷塘。並在那竹林之上繞兩圈。看來我地天賦還是蠻高地。我得意地用着軒奕新教地法術。一點睡意都沒有。
蘇軒奕寵溺地看我馭風飛來飛去,然後他說夜深了,該休息了。還沒等我的回答,他便徑直往他房裡走。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擡起手腕看看錶,快12點,是該睡覺的時候了。在臨睡前,我決定再溫習一次今晚的所學。就在我馭風在荷塘上飛行時,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爭吵從夏園的東側傳來。我想了想夏康峻給我看的地圖,那邊應該是夏康宸的園子,叫“宸居”。
我的好奇心猛然就氾濫了。也是我這個人向來盲目無畏。於是拈了個咒訣,隱了魂和身,馭着風來到宸居。
宸居的風格也走的是古典路線,亭臺樓閣,花叢疏影,建築材料多以木、石爲主。廊檐下一律掛着紅紗燈籠。我在兩扇緊閉的朱漆雕花木門外輕輕站定,裡面有男女正在爭吵,本來是很激烈的爭吵,卻又被壓得很低。我躡手躡腳地靠到門邊,把耳朵貼到木牆上。只聽得裡面有略帶滄桑的男聲:“要消滅她不在這一時一地,你真是目光短淺,爲個男人至於不?”
“哈哈哈,至於不?你把我推到地獄,我便接受了命運。我爲我的幸福努力,你說至於麼?”還是尖銳的聲調,只是聲音被刻意壓低了。
“總之,你趕快滾回去,該你出場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你!你要學你姐姐聽話,否則,你母親——”滄桑的男聲帶着萬載的玄寒,彷彿剛從魔鬼的冰窖裡爬出。
“住口,不要提我母親,你害的我們母女三人還不夠?我回去便是了——”女人極度憤恨,咬牙切齒地吐出每一個字。
突然,屋裡沒有了聲音,我再把耳朵往牆壁上貼了貼。忽然,有人抱着我向後兩個縱身,便立於長廊之外,而我剛纔站立之所,卻已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你想死啊?學點三腳貓的功夫,就敢一個人來夜探宸居!”來人黑衣蒙面,身材挺拔,有濃烈的檀香味,還是個聲音好聽的男人。
他抱我的那瞬間,我以爲是軒奕,可是軒奕的懷抱柔軟溫暖,而這個懷抱雖然也溫暖,但是卻堅實。
就在他縱身後退的片刻,我聞到了濃烈檀香味中有股淡淡的梔子花香。那是夏康峻特有的味道。
呵呵,原來是他。我便放心大膽地靠到他堅實的胸口。這才發現他在周圍布了淡淡的銀色結界。從屋裡追出的夏康宸站在那朱漆木門前張望了一會兒,似乎是沒發現什麼,才進屋關了門。
“你不怕我?”夏康峻故意把聲音壓得更低,裝出詭異無比的聲調。
“我怕你做什麼?夏先生!”我得意地說。他顯然極度震驚,銀色的結界波動了好幾下。
“你知道?”他很白癡。其實我只是猜測,還沒確定,這個時候只要他堅決否認,我也就不一定那麼篤定了。
“嗯,你的味道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只是還有些多事情需要夏先生解釋!”我承認我是個氣味至上派。曾經有人問我“你如何能判斷一個男人是你愛的類型?”我當時就很狗血地回答“聞他的氣味就知道了!”
“你還真和以前一樣,氣味至上。不過,小藍,我不會騙你,定不會害你!有些事情過一陣子我會全部告訴你!現在夏園的情況,比你看到的還要複雜。所以,你要幫我保守秘密,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包括你的助手!”夏康峻緊緊抱着我,在我耳邊低語,我頓覺心臟上有蟲子輕輕爬過。
“那我十年前,真是你的未婚妻麼?”我覺得此刻氛圍正好,要我改天問,恐怕打死也是問不出口。
“是真的,等事情都結束,我會拿回你的記憶來!”他輕輕起身,唸了隱魂咒,把我橫抱在懷裡,笑意闌珊地說:“乖,來抱緊老公。我們回去睡覺!”
從來沒有一個男子說過如此直白的話,我頓時羞紅了臉,把頭往他懷裡一埋,摸索着把雙手吊到他脖子上。
他輕輕一彈指,便撤了結界,之後唸了個咒訣,瞬間便飄到了我的房門前,然後抱着我穿牆而過,來到牀前。我還是不敢擡頭,不敢睜眼,手足無措。
“快放手,你想把你老公勒死啊!”夏康峻語調裡充滿戲謔,我趕快放開弔在他脖子上的手,緩緩地擡頭,他正在看我,那每次都讓我沉淪的眸子裡,此刻流露出的是桃花潭水般的溫情與幸福。
他把我輕輕放在牀上,扯下面巾。臉有些蒼白,但神情卻柔和溫暖,渾身上下竟發出一種淡雅的素淨之美。
“是不是覺得你老公特帥?看你都看呆了!”他親暱地敲敲我的頭。或許是從他嘴裡得知,他跟我的關係的緣故,我竟很不好意思面對他,幹趕忙拉過被子,把自己結成繭。
“我又不吃你!”他笑了,我還是默不作聲,躲在被子裡。好一會兒,聽見沒動靜,才輕輕把頭探出被子。去不料他還站在牀前,見我探出頭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吻我的額頭,然後盪漾出桃花春水般的笑意。
“晚安,小藍!”我都還呆愣着,他卻唸了個咒訣,便化作一陣風走了。
我躺在牀上卻久久不能平靜。到底何方神聖操縱了蔡曉玲和夏康宸?到底又是什麼東西滅了陳伯?夏康峻會和冥界有關嗎?蘇軒奕今天晚上又是怎麼回事?
對了,想到蘇軒奕,我這才猛然想起:以前我不睡他是不睡的,若我要睡,他必定在我屋子裡睡。
可是,今晚,他爲何如此反常?還主動教我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