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的震驚後,我便釋然。淡然地穿好衣服,翻身挑彈指,一簇銀‘色’的火焰點燃桌上的紅燭。屋內頓時亮堂起來。
淡青衣衫的男子,長生而立站在窗邊。
“閣下如此這般出現在‘女’子的閨房內,不是很禮貌吧?”我踱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那男人慢慢轉身,打量着房內的佈局,嗓音略微沙啞地說:“這倒是個清幽之所,適合逃避。”
我擡眼掃去,來人帶着銀‘色’的面具,薄‘脣’粉嫩若桃‘花’,綠眸如一潭幽深的湖水。那烏髮束得整齊。
“閣下深夜來此,意‘欲’何爲?”我端着茶杯,信步走到他面前,肆無忌憚地看着他的眼。
他猛地後退幾,靠在窗櫺上,震得那木格窗戶直作響。
“放肆,你竟敢對本尊使用魂術。”他喝道。
我很失望地搖頭,斜睨他一眼,緩緩地說:“要不要喝杯茶?”
他不語,靠着窗櫺。
我兀自踱回桌邊坐下,倒了一杯茶,冰涼的碧梧茶自有一番冷得徹骨的清香,如同零度天氣看風景,還吃冰‘激’凌。
喝了一口茶。淡然地看着他。是敵是友還未分清。剛纔本想使用攝魂術問出所有。卻不料他一眼就識破了攝魂術。
刻。便只能敵不動我不動。我還是安然喝着茶。與他對峙。
不過了多久。他終於按捺不住笑着說:“本尊倒真地低估了你。”
我一笑輕拍拍我坐地生疼地屁股。走到他面前。微笑着問:“閣下若不說來意。在下可要休息了。”
他一把抓住我地手。埋頭說:“你可知。沒有人敢走近本尊身邊三米內。你竟敢這麼放肆。”
我用力‘抽’回手。肆無忌憚地笑了一陣然後壓低聲音說:“我連大人是哪根蔥都搞不清。何來地敬畏與懼怕?”
他一怔,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你沒有感受到?”
我淡然地笑,決定橫豎就賭這把。於是站到‘牀’邊緩緩地說:“也許大人用自己的真身來,在下就感受到了威嚴與氣勢。”
“你知道本尊是誰?”他語調裡有略微的驚訝之卻是平靜。
很好的對手。我不禁讚賞。卻還是看着院內墨黑的樹影,淡然地說:“能來找我的,無非幾人。既然不是朋友,便是對手。”
他聽聞,哈哈大笑,笑聲狂傲。然後掰過我的身子我看着他。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輕啓薄‘脣’。他說:“你很聰明。可夏月凌與藍雪瑩那段時光是你永不可企及的。”
他說到鬱磊,我臉‘色’一變。
甩開他的手退幾步,轉身往‘牀’邊走冷地說:“閣下請回吧。我乏了。”
“是本尊看錯人了?沒想到你竟沒有一絲魄力去爭取自己想要的。”他諷刺道。
我‘胸’口一陣陣的悶,像有什麼要破出來一般。
“你不爭月凌便會永遠跟藍雪瑩在一起。”他緩緩地說。
‘胸’口的煩悶越來越重,手心裡黑線遊走。我背對着他,用力擡起手,掌心裡戾氣不斷聚集。我猛然轉頭,憤恨地看着他,冷聲問道:“你在我身上下了咒?”
他‘脣’邊揚起一朵‘花’,緩緩走過來,輕輕一彈指,我動彈不得,只是‘胸’口那種壓抑像要將我徹底碾作塵土,我狠狠咬着牙與這壓抑對抗着。
他伸出手箍住我的下巴,緩緩擡起,輕笑道:“你們太自以爲是了。就是鬱磊都要忌憚本尊。你們卻以爲區區的計策就可對付本尊。‘欲’擒故縱?這不過是人類這些螻蟻的小玩意兒。”
我咬着牙,死死盯着他,原來我們的一切他都知曉嗎?我們的意圖他也知曉嗎?渾身一陣陣冰涼,如果他什麼都知道了,那麼‘欲’擒故縱、將計就計的是他嗎?
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挑下我的髮釵,黑髮垂落。他冰涼的手指劃過我的脖頸,唰地撕開我的外衫。
“你要如何?”我淡然地說,心裡卻是真慌了。
他輕蔑地笑道:“沒想到這個時候,你竟還能淡然地如同一幅水墨畫。每一次見到你,都不同,倒很對本尊胃口。”
我微眯雙目,努力凝聚靈力,卻感覺自己的靈力像被冰層封住了一般,如何也衝不破上面的冰層。
“別費力了。”他瞟我一眼,伸手環上我的腰將我一摟放到我‘牀’上,毫不憐惜地挑開我的衣服。冰涼的手指撫在我的左邊鎖骨下斷翅蝴蝶上。
“嘖嘖,本尊爲你繡上的蝶多麼美啊,你爲何要將它折斷。”他輕輕撫‘摸’着,那隻蝶便從我鎖骨上脫離出來,折斷翅膀的蝴蝶奄奄一息在他掌心中撲騰兩下便化作一陣碧綠的淡煙消失無形。
“你到底要如何?”我強壓住怒火問道。
“和本尊合作。本尊給你想要的。”他說,不無‘誘’‘惑’。
原來有求於我,我笑出聲來,淡然地問:“你就一定知曉我要什麼?”
“夏月凌。”他笑着吐出這個名字,如夢囈一般地說:“否則,你不會鋌而走險,用魔界的黑‘玉’企圖‘迷’‘惑’本尊,引‘誘’本尊出來。只可惜,你算漏了一點,軒澈太子的護心‘露’護不住你。”
我聽着他
感到了絕望,他竟什麼都知道,知道我用月陽給的氣,以期讓他發覺我墮魔,然後用天界至寶護心‘露’護住本心,之後深入虎‘穴’與之抗衡。
只是他竟知曉這一切,不愧是與鬱磊暗戰多年的對手。只是此刻,我決計不能‘露’出頹勢,讓他如願。
於是我強行扯出淡然的笑,輕語道:“你就那麼自信護心‘露’護不住我?驕傲是失敗的前兆。”
他不回答我是替我拉上錦被在我耳邊輕語道:“本尊可不想合作者受涼。”
“有什麼就直說吧。”我有些火了。
他笑道:“終於是出一絲的情緒了。本尊以爲你會一直淡漠如水。要是一直淡漠如水的話,即使黑‘玉’釋放再多的魔界暗黑深淵的戾氣又有什麼用呢。是不是,曉蓮。”他手指在我臉上輕輕遊移。
我心裡一陣惡寒,瞪着他:“你到底是何打算?又爲何要與整個神界爲敵?”
他眸光一閃,直了身子,語如寒冰:“就算本尊的‘女’兒也沒資格這樣問本尊。”
我白了他一眼,冷聲諷道:“可惜我不是你那倒黴的‘女’兒。我愛如何問就如何問。”
唰地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你不怕我殺了你。”
淡然一笑,瞟了他一眼,緩緩地說:“若你有十足把握勝出,何須等這麼多年?何須利用自己的‘女’兒?何須讓雪瑩來‘誘’我墮魔?再說你知曉,我的本體不在此。即使你殺了我滅不了我。”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帶着惡作劇的愉悅。
他欺身而上,不怒反笑:“本尊最喜歡聰明的人。今日,本尊也不怕告訴你。你是本尊放在鬱磊身邊的棋子。所以,本尊是你的主人。你必須聽本尊的。”
我哈哈一笑。“你笑什麼?”他不悅問。
“如果以前,我會在意這個。但是此番我不在乎了。因爲軒奕曾經告訴過我:我是自己的,誰也沒有左右我的權利。包括你。所以是不是我主人已經不重要。我是不是棋子也不重要。因爲天地萬物都是棋盤上的棋子,你也是啊。雖司職神罰也有擺不脫的宿命。”我笑着,語調如鬼魅。感覺刺‘激’人是一項無比暢快的運動。
他渾身散發出巨大的殺意揮手,一道綠光乍現,梳妝檯瞬間化爲灰燼。隨即他提着我的衣領將我拖起來,惡狠狠地說:“本尊會讓你自甘墮魔與我合作。”
說着,他衣袂一撫,房間裡夜明珠淡淡的光泛起輕霧,繼而輕霧上顯出模糊的場景,像是‘露’天的電影。那影像越來越清晰,竟是雪國暖景後院的廂房裡,畫面搖曳模糊,時而遠時而近。曖昧的聲音像幽深巷子裡發出的醉人囈語。
我心糾結得越來越疼痛,如同低低的雲壓得我喘不過氣。那影像漸漸到了那個燃着紅燭的屋子。低垂的帷帳內,髮絲‘交’纏的男‘女’,藍雪瑩媚眼如絲躺在夏月凌懷裡,藕節般的手臂搭在夏月凌‘胸’口,夏月凌憐惜地‘摸’着她的臉,輕語:“你可知我等這一刻等了多少萬年?”
痛,壓抑。密佈着我的每寸神經。我猛然閉上眼。
“睜開眼看啊。”惡魔般的聲音,繼而眼睛刺痛。我知曉他下了法術‘逼’迫我睜開眼看。
畫面搖曳,夏月凌**着上身翻身壓住藍雪瑩,烏黑的長髮簌簌落下蓋住彼此。他語調低沉,充滿**地說:“雪瑩,我還要。”
這一句,猶如晴天霹靂狠狠砸在我腦袋裡。夏月凌也曾如此說過啊。他怎麼可以忘記我。他曾說過永遠只愛我一人,他曾說過“回憶不具備任何力量”,他曾說過藍雪瑩與他只是過去式,無論他是冥神鬱磊,還是夏月國的天佑帝,抑或只是窮小子夏月凌。
腦袋裡一片‘混’沌,看不清誰是誰。
“磊,藍姑娘今天好傷心,我們這樣做真的沒關係嗎?”突然,那個‘女’子柔媚的聲音突破所有的‘混’沌傳入我耳畔。清晰得如同針密密刺在我心上。
“那個老‘女’人怎麼比的上你。方纔我那麼做,不過是逢場作戲。讓她不至於癲狂墮魔。她是不知名神器,若墮魔,我們未必能制住他。”夏月凌的聲音無比清晰,像一把刀將我狠狠剁成碎片。
一種排山倒海的力量衝擊着,猛然衝破那封着我靈力的封印,我猛地站起來,一掌拍向那影像,血紅的掌風煽過去,那影像如玻璃破碎。
他哈哈大笑着說:“果然威力無窮。怪不得魔祖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敗。三界六道能衝破本尊封印的,你是第一個。”
我猛然回頭靈力於左掌呈三界斬的姿勢狠狠向他斬出。一道血紅的光芒帶着火焰般的灼熱滾燙的熔岩劈向他。他一躍閃過,縱身而出,人已在院牆之外。我打出的三界斬直接將屋子切割爲二,將院牆以及院牆的那顆萬年的‘迷’樹切割爲二,極快的速度,極強的攻勢,那光芒薄如蟬翼。大地被劃出一條縫隙‘射’出一道水牆。
我顧不得梳妝,一躍而出,只想將眼前的人碎屍萬段。
“藍小姐?”生風聞聲而來,驚恐地喊道。
我略一回頭言道:“生風,保護好你自己。
御風而出。
那人落在桃‘花’林裡玩着一枝桃‘花’,悠閒自得。
我落在他身前,問:“你不怕我殺了你?”
他一擡手,手中的桃‘花’瞬間化作六芒星權杖。
“終於按捺不住了嗎?”我冷笑道,渾身有了一種輕如煙的感覺,仿若有一種充沛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流入我身體內。
他嘖嘖兩聲:“是完美的身體。竟不用召喚就能吸收世間至邪的戾氣。哈哈哈,看來對峙幾十萬年的局面終究要破了。這一局弈棋終究是我贏了。”
“是嗎?”我輕笑力於掌,卻間呆住的手竟是血紅的肌膚,肌膚透亮同燃燒着的火爐,掌心中黑線‘交’錯。我擡起右手,也是這樣。
我驚恐地撩子,卻也是這般。
我恐懼地甩手,一道強:的紅光灌入天際。好一會兒,雲端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天空迅速烏雲密佈。
驚恐地後退,不斷搖頭。有一種‘波’‘浪’式的能量場卻在周遭以極快的速度彌散。那男子的面具脫落,赫然便是‘脣’紅齒白的林景鬆,那個與淨塵頗爲相似的林景鬆。
嘴角滲出血,眼角眉梢卻都是笑意,他幸災樂禍地說:“如果‘女’媧那個死‘女’人知曉她所倚賴三界六道最後的保命符,竟成了三界六道毀滅的禍首,不知會如何。”
“去:。”我順手一抓,手中便是一團火球,也顧不上拈什麼靈力,一彈指,那火球便沒入林景鬆‘胸’口。
他卻還是笑着,略略舉了舉手中的權杖,那權杖化作漫天的星斗,那星斗如同憤怒的‘波’濤撲向我。
我不住後退,撐起結界,卻不料鎖骨處一道綠光將我的結界劃出一道口子,無數綠‘色’的蝴蝶翻飛,那星斗樣的‘波’‘浪’兜頭打來。
像是要溺水身亡,又像有無數的手扼住我的咽喉,我無法呼吸,無法凝聚靈力。
徒勞地撲騰。
我是要死了嗎?是不是可以輪迴了?是不是可以再不用跟夏月凌有牽絆了?
夏月凌。一想到這個名字,心裡疼痛加劇。
我再也不要這份痛。再也不要。就這樣死去就好。是的,就這樣就好。我頹然閉上眼。
“小姐,醒醒。”有人推我。是到閻羅殿了嗎?我曾去過冥府,知曉生魂入冥界,都是以催眠的形式走過黃泉路,渡過忘川河的。只有在閻羅殿審判生前罪惡時纔會讓生魂醒來。
我慢慢睜開眼,想看看這冥府的閻羅是否如傳說中那般可怖。卻看見一臉擔憂的白衣少年站在雕‘花’的木‘牀’邊。
我這才發現還睡在斷崖底的小院裡那間屋內。帷帳已被生風拉挽起了一邊。
“生風。”我輕喊。
生風鬆了口氣,臉上卻有出現不自在的嬌羞,眼神亦不自在。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襟,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藍小姐,屬下是,那個看天已大亮,怕你有事,所以才冒昧進來。請藍小姐諒解。”
他就是如此可愛的少年,一如他主人的淡然與純淨。
我心裡舒服些,輕笑着問:“昨夜,可是你救了我,帶我回來的?”
“啊?”他驀然擡眉,一臉‘惑’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神‘色’,有什麼不對嗎?我翻起身打量周遭,屋內一切都好好的,明明昨夜毀的梳妝檯也還在。
我趕忙擡起我的手,還是膚‘色’嫩白的雙手,並沒有那詭異的‘色’彩。翻身下‘牀’,顧不得披頭散髮跑到院子裡,那棵巨大的‘迷’樹毫髮無損地獨自佇立着,日光和暖,碧綠如‘玉’的葉子在風中舒展着。
我一躍而起,出了院牆,飄落在桃‘花’林裡,昨夜打鬥時,殘破的桃‘花’林卻還是落英繽紛的妖嬈,沒有一株桃‘花’死去,沒有一支桃‘花’殘敗。
“小姐,你怎了?”生風拿着披風追出來。
我沒有轉身,只是站在一棵桃樹下,風起,‘花’瓣紛紛落下。我渾身有些顫抖,昨夜的一切那樣真實,可爲何一點痕跡都沒有?我伸手去拉我的衣衫。
“小姐,你做啥?”生風掠過來,將我的衣衫拉上,快速地替我披上披風,臉卻紅得不行。然後小聲說:“得罪了。藍小姐。”說着將我攔腰抱起,飛快地掠回屋子,將我放在‘牀’上,讓後替我蓋上被子。
“生風。”我坐起身。
生風后退幾步,垂首立在‘牀’前說:“請藍小姐稍候片刻,屬下這就爲小姐打水來。”
我急忙下‘牀’,抓住生風,問:“昨夜,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生風‘惑’地看着我,搖了搖頭。
難道一切都是幻覺,可是那樣真實。我頹然坐在桌邊,拿起杯子倒水喝。
生風一把搶過來,說:“小姐,我馬上去沏茶。這隔夜茶了,不能喝。”我猛然低頭看着手中的杯子,看看那茶壺,卻還是昨夜臨睡前,生風送進來的滿滿一壺茶水。
幻覺嗎?我揮手示意生風出去。生風走後,我迅速挑開衣服,那隻斷翅的蝴蝶赫然鎖骨處。
我的手呈凝固的姿態,心不知該輕鬆,還是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