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到警察局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負責錄口供的警察是個中年男子,看了看我,壓低了聲音問:“藍大仙。/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怎麼是你?”
我頓時來了精神,能叫藍大仙的必定都是客戶,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便露出尷尬的神情問:“你是?”
“你忘了,去年我家不太平,是你來打掃的。是徐彙區的,那個一百零八歲的老太太啊?我是她曾孫子。”警察大叔一臉高興,不斷地勾起我的記憶。
“王奶奶?我印象深刻,我客戶裡面,她歲數可是最大的了。她身體可還好?”我也是一臉高興,當時那老奶奶危重病房都去過了,大家都等着她死了。全家都沒轍了。誰料到王奶奶的女兒硬是請了我去打掃屋子,爲母親驅邪。
我去了,本來一開始收得挺貴,五萬塊。去了,看見只是一隻吊死的怨鬼嫉妒王奶奶活得好,便日日在王奶奶的住處詛咒她,讓她處於昏迷,日漸消瘦。我幾道鎮魂符就將那怨鬼收復,又招了鬼差來,把那怨鬼帶到地府去。
之後,便又替王家做了清潔,打掃陰氣。那王奶奶不到幾日便奇蹟般地好了起來,耳聰目明的。王家人來交尾款,我卻就免了,說是給王奶奶做賀禮,當時一起來交尾款的便是眼前這個警察了。
“她耳聰目明,好的很。還常常唸叨,說要請你去家裡坐坐。”警察大叔像他鄉遇故知一樣跟我聊起來。我也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心裡便都是那老太太了,與眼前的警察大叔聊得不亦樂乎。
“我真是對你佩服得五體投。竟然警察局都有熟人。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呢。”那警車上的警察帥哥諷刺地把臉湊過來,說道,還順便瞟了瞟旁邊。
我順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一個暴怒無比的胖警察大叔正惡狠狠地盯着我們。看到我看他,便一聲怒吼:“王家強,上班時間你在做什麼?”
我聽見這聲怒吼,再看看對面的警察大叔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說:“局長,我們沒有,我在錄口供。”
原來是局長?他爲嘛暴怒?我進行了一番理性分析,加上我的偵查推理能力,想想出了以前一副場景:局長應該是被上級批了。大約應該是他據報案人講,疑犯是個武功高強的女子,手持長劍,挾持了她兒子從窗口跳了出去,之後便不知所蹤。然後去我家例行搜查的警察全部被動彈不得,每個人口袋裡還有些符咒。那些警員全部嚇得瑟瑟發抖,說是妖怪,會法術。害得他不得不申請出動特種部隊,大張旗鼓地去老人院抓人,結果我自動舉手就擒,配合得那個好啊。這種舉動肯定讓他被上司大罵特罵了一頓,說他浪費警力。這纔想走進來看看我是何方神聖,就看到自己的下屬跟我聊天,像熟識了八百年似的。再加上我還不時地發出大笑,迴盪在警察局。
他當然要暴怒了。
我很不屑地看着他。他也是知我眼光不善。但我畢竟是一女子。他便也不好發作。只看着瑟瑟發抖地王家強。說道:“口供錄好了嗎?”
“還沒。”王家強小聲地答道。
“那你在幹嘛?”局長徹底狂怒了。王家強幾乎都要撲到在地了。我一個箭步架起他。扔到椅子上。自己卻很惡劣地一跳。坐到桌子上大聲說道:“他給我錄口供。還要寫。還要記。然後纔給你過目。你過完目。纔開會。把我地情況告訴你地下屬。或者彙報給你地上司。多麻煩啊。難道你們都沒想過簡化辦事程序。/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節約時間。節約警力?”
局長沒說話。眉頭皺成一團看着我。衆人也沒有說話。一時之間。警察局除了電腦機箱偶爾地鳴聲。再也沒有別地聲音了。
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正在點火藥桶。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往下說:“我建議局長你把你地會議室讓出來。讓想聽我口供地。需要聽我口供地都到那邊去。讓我一次性說完。免得你們麻煩。也免得你們一會兒又來問。一會兒又來問。要是不讓出來。你找人做成視頻也行。必要時刻。你弄電視臺區全國播放。我也樂意。”我聳聳肩。覺得自己早該來警察局工作。說不定警察局地工作效率早就提高了。比如說。鐵雄他們地改革不正是偉大地自己想出來地麼。
局長的怒氣始終沒有發出來,或許是我的歪理讓他無從反駁。他氣得不得了,卻不好與一個女子計較。便哼哼地要走進局長室。偏偏我受不得別人對我說話不理不睬,便又開始嚷嚷道:“在沒有證據之前,我還只是嫌疑人,你們如此扣押我,到了警察局還給我帶手銬,完全把我當罪犯,你們這是侵犯人權的做法。別以爲我是法盲,我上學那會兒,雖說是中文系的,但也緊跟着黨的步伐,積極響應黨的號召,做知法懂法守法的好公民,我也是學過法律的。”
一屋子的警察可能從不曾見過嫌疑犯跟局長大人叫板的,還叫得這麼有藝術,都想爆笑,卻又礙於局長在場,就擱那兒憋着,有人臉通紅了,藉故去上廁所了。
局長不理會,快步要走入局長室。我抓住機會,軟聲軟氣地說:“我昨夜爲了去驅邪,宵夜沒吃,剛煮了泡麪,你們嘩啦啦就衝進來,早上剛要出去吃早餐,你們荷槍實彈就把我圍起來,現在都快12點了,我飯也沒吃,還被這樣沒人權地銬着,唉!”我還作勢嘆息了一聲,幾乎是聲淚俱下的那般。
局長轉過頭來,看了看我,我把神情調整到落寞頻率,眼睛微眯,露出些許傷感。他果然不再暴怒,說道:“王家強給她弄點吃的,吃完後帶她到會議室,通知調查組的人午飯後都去會議室開會。還有,手銬不能打開。”
我簡直是心花怒放,正得意自己的口才良好,但聽到最後一句說不能打開手銬,我“嗖”地從桌子上衝到了局長面前,一羣人手忙腳亂地拿配槍。我卻只惡狠狠地說:“不解開手銬,我怎麼吃飯?”
“讓王家強餵你。”局長也瞪着我。
“那好,不過我要他餵我。”我一臉壞笑地看着在囚車上與自己不對盤的帥哥警察,露出了惡作劇的想法。
他本來一直都在看戲,陡然看見我奸詐地看着他,提出這麼個建議,他愣了一下,嘴巴微張,驚訝得不得了。
局長也看了看他,無奈地搖搖頭,卻還是厲聲正色地說:“韓波,你喂她吃飯。”說完,不等韓波迴應,局長肥胖的身體唰唰兩下便進了辦公室,門也哐當關上,那動作敏捷得讓整個警察局的人都瞠目結舌。
我笑着看着韓波鐵青的臉,慢慢走到他面前,看了看警牌,笑道:“韓波哥哥,年方几何,可許有人家?”
韓波的臉上表情豐富無比,瞬息萬變。先是震驚,接着是蹙眉,然後是得意的笑。我也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小子,挺面熟的。卻一時也想不起來。算了,反正關在這裡,淨塵和蘇軒奕一時也找不到,就逗逗這小子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當然,在我開始逗韓波後,我就發現當警察的都有受虐傾向。///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他們裝模作樣地整理資料。其實我很清楚,他們既想看韓波被虐,又不得不借故去廁所笑個夠,笑的同時,又很想回來看我在警察局裡煞有介事地講故事,批評人,大談警察工作改革的必要性。
於是便越來越多的警察對我露出了崇敬的仰慕。甚至還有一個警察傻傻地問:“藍曉蓮小姐,你能說慢點麼?我最近在寫一篇關於警察局改革的論文。”
“警察哥哥,知識版權,懂麼?你要請我吃飯嗎?”我壞壞地笑,卻看拿着勺子攪着粥的韓波,一臉的陰沉。
奇怪,剛纔我叫他餵我喝粥時,他臉都沒黑成這樣。
“來。”韓波沒好氣地舀了一勺粥,我是真的餓慘了,便不再逗他,很認真地吃,隔得這麼近,這才發現他的瞳仁有些灰。正在想他瞳仁的事情,卻見警察局一陣騷動,好一會兒,才弄清楚是上頭來人了。
至於是哪一個上頭,大家也說不清。只知是一個大家從未知的部門,當然是做什麼的,衆人也不知。他們只是要求把我帶到會議廳,但並不像局長所說的那般,想去聽口供、願意去聽的都能進去,事實上整個警察局沒有一人能進去,進去的全是剛來的那神秘部門。
我心裡也沒底,但我向來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太多擔心無濟於事,所以氣定神閒地喝完粥,深深地看了看眼前的韓波,說道:“小夥子,不要太過自信,這世道,不是每件事都可以用你所學到的知識來解釋的。”然後站起來,看了看一臉擔憂的王家強,以目示意他“不要擔憂”。
我一走進會議室,便看見剛纔匆匆而來的一羣人都各自就坐。那個戴着墨鏡,打扮極其像鬼差的傢伙示意我坐下。我便在長桌的另一端坐下,毫無畏懼地看着他,朗聲道:“不要試圖以氣氛、以頭銜、勢力來壓我。本姑娘很爽快,好好交流,我會很配合。”
那個男人看了我一陣,開口問道:“你真相信這世間有鬼魅妖魔?”
“不是相信,是確實存在。”我心裡嘀咕:和這些無神論者真是沒有什麼好講的,要他們相信有鬼,恐怕拿槍頂着他們的腦袋,他們也未必相信。
那男人氣定神閒地問道:“那你是否見過所謂的鬼魅妖魔?”
“當然見過,否則你以爲我不是共和國的懷抱里長大的?我對於對方挑戰自己的專業很是不爽。雖然我自知我的專業知識真的是很爛。
“可是憑你能走進這個會議室,你也能見到妖魔鬼魅?”男人的口吻有些狂傲,對我露出不屑一顧的神色。
我一驚,隱約覺得此話有鬼。卻又看不出端倪。心裡便一陣惱怒:自己好死不賴的,爲嘛是殘魂破魄。但口頭上卻也不能輸人,便有些諷刺地笑道:“先生也未免對自己太過自信,須知世間萬物不是誰能操控的。同樣也不是誰能百分百斷定的。也許你的知識有誤。”
我也暗自佩服自己的口才,此刻才覺得當初上中文系是沒錯的,瞎貓死耗子地瞎蓋一番可謂是盡得導師真傳。
“你可知這會議室有上古神器所形成的封印,這封印一旦啓動,普通人可以進入,擁有越高法力的人卻越不能進入。”男人非常自信。
我笑着要搖了搖頭,說道:“世間萬物,你我也未必解釋得清楚,既然同是道門中人。你爲何篤定於你的自信?還有歷史學家所謂的上古便只是一萬年前的事情,你又可知在一百萬年前,十萬年前是什麼光景?真的是如你所見到的?還有那些神器真的存在嗎?”我這次卻不是在說歪理,也不是惡作劇。這便是我在道法上的最大困惑。
那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一擡手,一件玄黃之質的衣服赫然桌上,耀日月之光華,靈氣四溢。衆人眼神一亮,我也是驚駭得不說話,若猜測得沒錯,這該是洪荒時代的神器:太虛神甲。
我記得在青靈山時,淨塵曾有本書裡提到太虛神甲乃洪荒十大神器之首,是盤古始祖開天闢地之時以天地的胎膜所制,也是惟一一件能抵擋開天斧的神器。它也是惟一一件不具攻擊性的神器。
相傳,當年盤古始祖開天闢地之時,一斧裂天地,清氣升爲天,濁氣墜而成地,在清濁之間則是玄黃一片。天地雖裂,但盤古始祖卻發現巨斧竟被一物所纏,神斧不僅無法將其毀壞,更被纏於其中,無法拔出,於是神斧便在混沌漸開的天地之中橫放了三百年。
盤古始祖在三百年後再取神斧之時,卻發現斧頭之上包裹着一玄色皮膜,呈玄黃之質,耀日月之光華,靈氣四溢。拔回神斧,那皮膜則若霓虹般飄落,盤古始祖這才恍悟昔日便是這東西在混沌之中纏住了神斧,但它經歷了無數風雨雷電的洗禮,在日月下暴露了三百年,這才逐漸乾燥成皮,使神斧得以鬆脫。
盤古始祖後來花了數百年的時間,將之縫爲一件奇衣,這便是後來的大虛神甲。世人不知其質地,皆因它乃天地的胎膜,天地混沌之初,便是因爲這層胎膜所粘而盤古始祖破天地,使天地分開,而這以玄黃所凝成的胎膜則獨成了一體。
據說後來,軒轅黃帝就曾經用它擋住天魔羅修絕的致命一擊。在涿席之戰後,此甲就由軒轅存封起來,後傳給了其孫帝顓頊。
那男人看了看我瞭然的神情,便緩緩說道:“不錯,正是太虛神甲,乃祖國的秘密國寶,今日在此的都算是道門中人。雖然道法水平參差不齊。”那男人陰陽怪氣地說着,又掃了我一眼,我幾乎想衝上暴打他一頓,但礙於人家神器在手,再說又有衆多手下,自己肯定是要吃虧的。便按住滿腔怒火。
“我用太虛神甲做了封印,若是邪魔或者道法高強之人都無法進入會議室。但藍小姐能進來,卻還能看到鬼魅,我不得不懷疑你所說的真實性。”
我蹭地竄起來,雙手一抖,念動咒語,招出青霜,衆人只見我手中碧綠的銀杏葉子陡然伸長,那劍身幽幽泛着綠光,清幽淡雅,帶着淨化之氣,卻又寒氣逼人。衆人訝然一驚,憑我的道法,這青霜劍算是神器,我斷然也是無法駕馭的,這些平時自詡爲道門嬌子的男人才真正明白了我那句“世間萬物不是誰能操控的”的真正含義。
“我的道法不如你們,因爲我殘魂破魄,但我悟道的心卻不一定比你們差。”我鄙夷地看了看他們。
那處於高位的男人也是一驚,他可能也猜出此劍便是傳說中遺失已久的神器——青霜劍,眼神陡然少了傲慢,只見他輕抿一口茶,對旁邊的短髮女子吩咐道:“安靜,你來向藍小姐介紹一下我們的部門。”
那短髮女子便站了起來,語速極快。
我總算對這羣人有了個大致瞭解。原來這世間能看到鬼魅,相信三界存在的人不只我青靈山一家。具有神秘力量的人也是很多的。
在很多年前,佛道的青年才俊們便被召集起來組成了秘密組織,那些具有特殊功能的人也被召集起來,組成了這個秘密的組織:擒靈。
後來政府知道了這一組織,便讓他們去處理一些類似於靈異的事件,辨別犯罪分子是否屬於靈異類型。同時,他們也不斷地蒐集各種神器,法器。而太虛神甲便是他們蒐集到的最大寶貝。
“你們找上我的目的?”我覺得不能再攪進去了,想速戰速決,尤其是想到蘇軒可能會暴露,落入這羣人之手,到時候很可能被當做ET去研究,我就很頭疼。
“我們查過藍小姐,在整個中國東南驅邪界口碑很好,所以我們想知道,昨晚的你到底見到了什麼。”男人看了看我,便又說道:“當然,我是擒靈的負責人,玄青。”
“好。我告訴你們。那小子根本非鬼非魅,而是魔。魔界長老,血魔月陽。我差點就喪命於他手。”我想起月陽那高深的魔力,身上都不免戰慄。
“果然三界大劫要到了麼?”玄青看了看窗外,卻又似有所悟地問道:“藍小姐的法術斷然沒有逃脫的道理。”
“有黑白無常相助。”我直接跳過了蘇軒奕那段,搬出了黑白無常。會議室裡頓時一片嘈雜。有唏噓不已的,有萬分震驚的。
也是,黑白無常是冥界高管一族,平常有道之人見到一兩個普通鬼差都算運氣了。怎麼可能見到黑白無常。
“好,那藍小姐可願加入擒靈?”玄青的話一出,會議室內的議論聲更大。我看了看他們,想必每個在自己的山上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以能加入“擒靈”爲榮耀,說不定還有很多人是磨練了N久才加入的。而此刻,我一個末等道法的女子,卻就這樣輕易地被邀請。怎能不讓他們露出鄙夷與激動地討論不公?
“對不起,我不願意。我閒雲野鶴慣了。不願受約束。”我恨不得馬上就走,不要跟這羣人有牽連。
“小姐難道不想爲國出力,爲人類大義作貢獻。我們身爲道門中人…”
我打斷玄青的話道:“我用我自己的方式,並不代表我忘記了道門教導。所謂殊途同歸,玄青道友比我清楚。倘若有朝一日,真需要聯手時,我定然不會推脫。”
“玄青何嘗不想像道友那般去閒雲野鶴,拯救天下。只是出生時便被選作擒靈的負責人,便沒了那福分了。”他看看我那清風朗月的神情,露出羨慕的神情,說:“你走。至於那個報案人,我會抹去她這段記憶的。”
我深深地向他鞠躬,收了青霜劍,那叫安靜的短髮女子便來解開了手銬。我大步走出會議室,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快步走回來,在玄青手心劃了我聯絡專用的符咒暗語,擔憂地看了看玄青,說了句“保重。”便快步地走出了警察局,這纔想起要聯絡淨塵,便攤開掌心,準備畫符咒聯絡淨塵。
卻有個人喊道:“藍小姐,局長說你以後都不用躲藏了,經過上級部門的認定,他們認爲你是被冤枉的。不知可否去我家住住。”來人正是王家強。
我搖了搖頭,對王家強說道:“目前有大事,我去了不合適,可能會給你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記得萬事小心。這些給你,你拿回家給大家,至少普通鬼魅無法傷害大家。”
我其實也想去看看那個可愛的王奶奶,可是我突然有預感,自己會有不一樣的命運,甚至是厄運。
“藍小姐,這個”王家強還想說什麼,我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王家強也知道門中人脾氣甚怪,便拿着一把符轉身走進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