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停住腳步,沒說話,衆人亦沒說話,周圍一片安附身的雲珠長髮散亂,淡青色羅裙邊破破爛爛,臉上幾處擦傷,眼神凌厲地掃過我。//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今日就來個了斷。”離宸咬牙切齒,歇斯底里的聲音,仿若使勁了全身力氣。
夏月凌在我腰間輕輕一拍,將我放下,扶着我站立。因中了定身咒而僵直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
“回去等我。”夏月凌說,然後吩咐十八騎送我回去。十八騎便圍攏過來,做了請的手勢,菜頭和鐵雄也是站到我面前,紅和黃桑推推搡搡便要來扶我。
我一擺手,紅、黃桑便站定。我的視線越過衆人停在夏月凌臉上,他沒有笑,卻也沒有喜怒哀樂,只以目示意我回去,我倔強地搖頭。
我自知他是想自己解決一切,不讓離宸有傷及我的機會。但畢竟今日局面,我亦脫不了干係。何況我亦不敢讓夏月凌獨自涉險。
“小姐,回去。人家的家務事。”黃桑將我搖頭,便上前拉拉我的胳膊。我瞪她一眼,輕輕扒開她的手,對十八騎說道:“你們回去各司其職。”又轉頭對紅說:“蓮谷一干姐妹便由你照管,你和黃桑回去收拾收拾,等我回來。”
“不要,我要和小姐呆在一起。”黃桑噘着嘴,嘟囓着。紅也是默不作聲,十八騎低眉垂首站立。
“回去。”我沉聲喝道,同時招來青霜劍,對衆人說道:“我今日遇見熟人,橫豎也是要留下敘舊的。”
“那當然也是要算上我了。”菜頭朗聲一笑,走到我身邊。
我看看他,想到那日在醉蓮軒中,他曾與離宸對決,被碎魂釘所滅。這仇恨斷然是要了的,便也不好阻攔,於是轉頭對着菜頭一笑道:“好。今日你我便是會會這老熟人了。”然後又轉頭說道:“莫非各位要讓天下人恥笑十八王府仗恃人多取勝?”
“依了鬱小姐。退下。”夏月凌淡然地說。十八騎這才魚貫退出。紅也往外走。黃桑還是不甘心地拉我胳膊。期望我留下她。我瞪了瞪她。吳勝忙上前連拖帶拉將黃桑拖出了水榭別院。
一干人退下。只餘下鐵雄站在原地。緊抿着嘴脣。直直地看着我。我別看頭。說道:“曉蓮懇請鐵雄退下。”我不是沒想過留下鐵雄幫忙。但鐵雄畢竟是鬼差。而對面地女子好歹是冥神之妻。地獄之母。鐵雄留下自然尷尬。何況我也不想鐵雄再爲我冒險。想想這麼多年來。即使他是有任務呆在我身邊。卻也是多次救我於危難。我欠他地也已太多。
鐵雄沒說話。/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只看了看離宸。又看了看我。好一會兒沉聲吐出一個字“好。”然後上前來握住我地手。用意念傳音道:“掌中是冥界七色傘。好自爲之。”
七色傘不是在菜頭手裡麼?葫蘆谷一戰。皇甫菜頭便正是憑藉冥界七色傘擊碎夏月褆地結界。從而扭轉局勢。然。我還沒來得及問。鐵雄便快速掠出水榭別院。
“你們最後地告別完了沒有?”離宸滿面諷刺。語氣狂傲。我仿若又回到醉蓮軒淨塵死地那晚。離宸附身於蔡曉玲。黑衣蒙面地女子也是這種語氣。只是那次擋在我面前地是蘇軒奕。而現在是夏月凌。
“今日橫豎是要有個了斷地了。是你我之間地恩怨。何必殃及池魚?”我看着眼前滿面戾氣地女子。哪裡還有女神地高貴。她將我當作情敵。幾千年來。處心積慮要滅了我。一次次沒有滅掉我。她地心卻被逐漸腐蝕。失卻了高貴。失卻了柔情。便有了卑鄙地小動作。例如。此次在我留在蕊珠身體裡地魂魄上做封印致使我受傷。讓雲珠告訴夏月凌如何煉製冥界聖藥。說不定葫蘆谷一戰也有她地份。之後夏月凌命懸一線。她借雲珠之口告訴我結魂燈地妙用。引誘我犯下神罰之罪行。還想法設法弄走我護體地藍蓮流風裙和花神戰衣。
“就憑你一個小小藍蓮花神,敢與本尊相提並論?”她不屑地看着我。我無視她的鄙夷,與夏月凌並肩站到一起,對他露出笑容,他一驚,隨即面上滿是風暴地吼道:“死女人,你竟敢對本王使用定身咒。”
我還是笑着:“我是個有仇必報的女子。你對我施展定身咒兩次,如今我不過才還了一次。記得,你還欠我一次呢。”
夏月凌沒有說話,咬牙切齒地看着我,面上充滿恨意。
我無視他的恨意,便請求皇甫菜頭將夏月凌弄回去。菜頭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施了結界將夏月凌包裹起來,拈起瞬移咒將他送走。
“謝謝。”我笑着對菜頭說,他慌忙躲避我的眼神,唰地跳開老遠。我一愣,隨即明白了這傢伙怕我像算計夏月凌那般也給他整個定身咒將他弄走。
想到此,心裡一暖,面上卻是調侃:“曉蓮當真如此讓皇甫先生討厭?”
菜頭卻還是不說話,也不看着我,離我遠遠地站着,生怕我又在耍什麼詭計。
“小丑表演完了嗎?”離宸冷笑着,手一揮,掌心一團火跌落在地,落地即生根,整個地面瞬間滾動着火焰,金黃的火焰霍霍燃燒,水榭別院頓時就成了火海。
突然,那些火焰向菜頭襲去,菜頭長劍一劃,撐起結界,那火焰卻並不進攻,只是將菜頭圍困着。/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我正納悶,卻見離宸詭異一笑,火焰陡然躍起老高,猛然撲向我。
我慌忙騰空而起,火焰也騰空而起要截住我,我便只得旋轉起來,用青霜劍劃出一個圈護住我,然後那圈便如同漣漪般盪漾出去,一**與火焰進行着對抗,在我周圍結起一道道淡青色的霜花護體。
然,那火焰終究是佔了上風,漸漸吞沒了青霜的青光,以排山倒海之勢撲過來。
紫菱鏡,還是昊天塔?抑或冥界七色傘?或者混沌鎧甲?我心中掠過自己帶的四種寶物,卻來不及召喚出任何一種。便只能眼睜睜看着兇猛的火焰撲過來。
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卻有人快速掠到我面前,掌風一掃,那火焰如潮水退卻,漸漸如同耷拉着着腦袋的哈巴狗匍匐在離宸身邊,最終消了痕跡,整個水榭別院卻又如同初見般,仿若剛纔的大火只是幻覺。
“留鏡,你太可悲了。以爲留住情敵的命,你夫君就
一眼。”離宸大笑起來。
站在我面前竟是留,她厲聲喝道:“住嘴。你以爲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你可知你這是不孝?”
離宸一聽留鏡如此言語,陡然一震,踉蹌了幾步,臉色悲慼,“你騙我的,你一定是想騙我饒了這賤人。留鏡,我真不明白,你真的一點都不恨這個賤人?”
“離宸,還不回去?當真要我和你遺憾萬年嗎?”留鏡的語氣裡有了絲絲的懇求。我總覺得這和我在夏園宸居中聽到的對話說的是同一件事。
記得那晚,附身蔡曉玲的離宸本是有機會殺我的,但橫空出現的黑衣人帶走了。後來,我夜探宸居,也是附身蔡曉玲的離宸和附身夏康宸的神秘黑衣人在談話,那黑衣人希望她學學她姐姐留鏡,也拿了她的母親來威脅她。離宸也指責那黑衣人將他們母女三人害得很慘。
我心裡一驚,按說離宸與留鏡的母親是火神祝融之女,實力自然不俗,她嫁給命運之神,也是強強聯姻。何況她生下的兩個女兒:留鏡和離宸從一出生便繼承了外公的馭火之術。或許還因爲父親是命運之神,兩女從誕生之日的馭火能力便超越了外公祝融。
那能夠對付祝融之女,牽制離宸與留鏡的這六道三界便屈指可數了。
她們的父親命運之神便算是其中一個。我一驚,怪不得幾千年來,離宸都殺不了我。我只是一介小花神,能有多強?定是那個神秘的人一直在阻止。
可是阻止離宸殺一個小小的花神,意欲何爲?
想到此,頓覺周圍有着巨大的陰謀之網,仿若自己還是網中的關鍵環節。
“留鏡,我好恨。”離宸尖銳的聲音如同繃直的鋼絲直入雲霄,打斷我的思緒,擡眼看離宸,面目扭曲。
“回去。終有一日,會有個了結的。何必把自己逼成這樣?”留鏡輕嘆,語重心長。
離宸眼眸漸水汽迷濛,兩行清淚順着臉龐滑下,衝開污濁的爆炸煙塵。戾氣逐漸消失的離宸,看着留鏡,無聲哭泣,繼而嚎啕大哭。四周頓時風聲呼呼。
留鏡只靜靜站着,看着面前脆弱的妹妹,並沒有伸手去擁抱、安慰。離宸哭了一會兒,頭髮四散開來,在風中飛舞。
“回去。離宸,千萬要息心,忍耐。”留鏡的話語如雪花飄落。眼前的離宸慢慢閉上眼,陡然一陣大風,離宸無力地倒在地上,昏睡在雪地裡。
離宸定是走了。眼前昏睡在雪裡的女子該是雲珠了。
留鏡轉過身,略帶哀傷地看着我,我這纔想起應該感謝她的救命之恩。正要鞠躬,她卻先鞠躬說道:“即使他愛的是你,也多謝你救了他。”
我訝然地看着她,也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蘇軒奕。她沒有驚豔的美,但那瓜子臉,粉嫩的肌膚,明亮的眸子,嬌巧的身軀,淡然的神色,自有一種江南的靈秀雅緻,煙雨濛濛的柔美。
閒淡、恬靜,這女子仿若晨光熹微時,浣紗的女子,嫣然一笑的風情便足以動人心魄。
我有些沉醉,心想: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蘇軒奕。蘇軒奕爲何看都不看她一眼?白白錯過了眼前人。
正沉醉,卻聽得她說:“神罰不是兒戲,你得好好準備,本尊必定不會失卻公平的。至於結魂燈,總歸要歸位,你儘快歸還給孟婆,這神罰定也可輕一些。”
“曉蓮謝留鏡大人教誨,也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我躬身一拜。
留鏡卻揮手道:“你好自爲之,本尊也出來這許多時日,如今太子元神順利聚集,我這便迴天界去了。”
“留鏡大人,請留步。”一直站在一旁的菜頭突然喊。
留鏡看了看他,問道:“大祭司還有何事賜教?”
“大人可否幫個忙,花神戰衣和藍蓮流風裙被舍妹拿走,這於曉蓮不利,您看這…”菜頭畢恭畢敬地說。
“皇甫大祭司不必擔心,此去冥府還燈,定會有機會。”留鏡一擺手,天空飄來七色雲朵,緩緩下降,落到地上,留鏡輕移蓮足,優雅地踏上去。
她要走了,容蓮怎麼辦?我情急之下,便大聲喊道:“大人。請把容蓮留下。”
留鏡看了看我,面上露出一抹譏諷,笑道:“你竟看不出這便是本尊真身?”
我默不作聲看着她,原來人家不是附身凡人,而是真身所化。
“也難怪,你是低微的花神,再說本尊又喝了天界隱靈露,你自然也是看不出來。好了,本尊走了。”留鏡一揮手,那七色雲朵和她便倏然消失。
四野的風聲也逐漸消失,殘月西沉,晨光熹微。我和皇甫菜頭站在雪地裡靜默了一會兒。皇甫菜頭說了句頗有創意的話:“天明瞭,要節約能源。”然後,輕彈指,梅樹林裡的紅紗燈籠次第熄滅。
我笑了笑,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走到仍然昏睡着的雲珠身邊,輕拍她的臉,十指所觸,盡是冰涼。
“雲小姐,雲小姐。”我拍拍她的臉,她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眸光流轉,沒有一絲的恨意。她竟也是如此美麗的女子,我不禁有些呆。
卻聽得菜頭笑道:“這藍曉蓮以前是喜歡美少年,現在是轉性了?還是來者不拒?”
“情蠱沒了,倒是越發猖獗了,看回去,我讓紅收拾你。”我哈哈地笑着,果然擡出紅他臉便唰地紅了。
我很得意地看着他。不料這小子腦袋也快,馬上就反戈一擊:“你就得意,得意。看等下,十八王爺怎麼治理你。”
我一想到我暗算夏月凌時,他那個表情,我心裡就直打鼓。
與他對招,我只有死路一條。想到此,我惡狠狠地看着菜頭,他笑得頗得意。
“你姓藍?”雲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面上陡然悲慼。
“我姓藍。”我看着她,不明她臉上的表情。
“對不起,我不能留你。”雲珠從袖子裡拿出匕首,飛快地撲將過來,我一閃,卻還是來不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我胸口。瞬間,我看到天空飄着雪,明晃晃的藍色,天光盛大,一天又開始,靈都定是人聲鼎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