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死亡能教會人一切,就像考試之後公佈的結果,雖恍然大悟,但卻爲時已晚。
夏風並沒有死,但是此刻的他卻感覺到,名爲絕望的東西已將他深深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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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夏風在放學的路上,望着天邊暴風雨來臨時的黑雲幻想過。
如果泰拉世界真實存在的話,生活那個世界的人們在天災來臨前夕也會看到相同的景象嗎?那個景象,恐怕要比眼前這場暴雨壯觀的多吧。
曾幾何時,夏風在刷光全部理智之後躺在牀上幻想過。
如果泰拉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話,我們還會抱着娛樂和消遣的心情來對待明日方舟嗎?
戰爭,廢墟,自由,死亡。
生活在安逸世界的我們並不知道,被剝奪了身份和住所的人們有多絕望,因爲我們並不是——感染者。
現在,這一切的答案將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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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塊混合着碎石開始漸漸崩塌,細碎的粉末落在街道上。
夏風躺在地上劇烈的喘息着,瞳孔開始充血,四肢變的麻木,蟲咬般的劇痛在體內開始蔓延。
張了張嘴。
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嘴裡流了出來,粘粘的,熱熱的。
啊,原來是血。
在原來的世界,夏風得過急性腸胃炎,也患過流行重感冒,小時候踢足球的時候他甚至還把腳踝扭斷過。
至今爲止的人生中,他經歷過很多難受的病症,他知道,不管是多麼難熬的傷痛,早晚有一天都會痊癒,就像感冒一樣,就算你再難過,可它早晚有一天會好。
但此刻的他卻發現,現在的症狀不是他經歷過的任何一種病,這種病的名字,叫做絕望。
呵。
原來是這樣啊。
他終究還是,中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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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風躺在地上艱難的擡起頭。
他看到維娜還在遠處和那羣人打鬥,旁邊的霜月神情凝重的好像對他說着什麼,他卻什麼都聽不見。
三個字在腦中浮現。
【礦石病】
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夏風就算再蠢也知道這是礦石病的初期症狀。
他知道,普通人只要進入天災區域,就算吃了抑制礦石病的藥物,就算帶了防護面罩,也依然會存在感染的風險,更何況他的面罩在十幾分鍾前就不知所蹤。
感染者組織的計劃已經開始了,現在曼德爾城的空氣中已經開始瀰漫更強的致病物質,而他普通人的身體對比泰拉世界的原住民,抵抗力可能會更弱。
這個結果,也不算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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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街道另一邊又出現了大批的陌生人,從裝扮上來看應該是感染者,他們很快發現了附近的夏風和維娜,以及和維娜糾纏在一起的那羣人。
感染者的目標是曼德爾城中的所有普通人,他們抽出武器,立刻向夏風這邊衝了過來。
霜月轉過身。
“砰!”
巨大的冰牆再次拔地而起,直接將整條街道從中斷開,把那羣充滿殺氣的感染者隔絕在了另一側。
霜月回過頭看向夏風。
“小子,你怎麼回事?快站起來。”
夏風躺在地上用力動了動手指,發現感官已經恢復了不少,天空變回了原本的顏色,身體的劇痛漸漸麻木,只不過他的腦袋卻像要爆開般難受。
夏風用手撐住地面坐了起來,大腦一陣眩暈。
“哇!”
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身爲普通人,很顯然融入體內的源石物質對他臟器的破壞性要更強。
當初在切爾諾伯格,剛剛染上礦石病的格拉斯哥幫成員可以甩掉軍警,最終逃到那個廢棄的大倉庫。
可現在的夏風,卻連站起來都很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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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也看出了夏風的異常,剛剛那些落下的碎石應該全被她的冰牆擋住,根本沒有砸中夏風。
“喂,你怎麼回事?”
見夏風沒回應,霜月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霜月伸出手翻開夏風的眼皮,整個眼球已經佈滿了細密的血絲,隨後她又用手指抹了一絲夏風的血液,仔細辨別了一下。
“你.........”
夏風擡起眼皮,對霜月擠出了一個苦笑。
“我知道。”
遠處的維娜也發現了夏風的狀態不正常,她眼中閃過一絲焦急,直接無視那把向自己劈來的長刀,一錘將最後一名敵人放倒,做爲代價,手臂也被斬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顧不上傷口,維娜慌亂的跑到夏風面前,當她看到夏風虛弱的模樣以及嘴角的鮮血後,一把推開了旁邊的霜月。
“你對夏風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
夏風朝維娜擺了擺手,示意她冷靜一點。
霜月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他染上了礦石病。”
“什麼!”
這時維娜才終於注意到,夏風的面罩已經不在臉上了。
她一把扯掉自己的面罩,將面罩用力的按在了夏風的臉上。
看到她的舉動,霜月在旁邊淡淡的說道。
“沒用的,只要礦石病的初期症狀出現,防護措施就已經失去意義,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他變成了一名感染者。”
對於霜月來說,她並不在乎夏風是否染上礦石病,她需要的只有兩點。
第一,夏風不能死,第二,夏風不能忘記有關霜星的事,只要滿足這兩點就足夠了。
.........
聽到霜月的話,維娜只覺得心中一沉,她看着夏風因充血而變紅的眼睛,嘴角在輕輕抽動着。
突然,她想起來了!
抑制劑!
那支裝有源石抑制劑的注射器剛剛夏風交給了她,現在正在她的外衣兜裡。
維娜迅速從衣兜裡翻出注射器,檢查了一下,還好注射器沒有在剛纔的戰鬥中損壞。
和凱西不同,夏風的感染症狀纔剛剛出現,完全在五分鐘之內。
維娜把夏風扶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夏風靜靜的靠在維娜懷裡,眼睛緊緊盯着維娜的臉龐,那個眼神,很複雜很複雜。
維娜快速把夏風手臂上的衣服擼起,就在她拆開針管,準備將抑制劑注射進夏風的體內時。
“啪!”
夏風突然擡起另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維娜那隻拿着注射器的手。
針管在距離夏風表皮不到一毫米的位置嘎然而止。
維娜瞪着眼睛看向夏風。
“你幹什麼,要來不及了,別鬧,現在必須趕快注射.....”
夏風緊緊握着維娜的手,讓注射器無法繼續移動。
他看到了。
維娜的眼中閃着淚花,那是對同伴真正的擔憂,那是流露出的真切情感。
但除此之外,他還從維娜的眼中看到了另一樣,令他絕望的東西。
那是,因爲充血而變的通紅的眼球。
.........
“維娜,爲什麼你的眼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