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楓沒敢推辭，依言坐下。
白若妃也並未多說，直接翻開了昨晚那本破損的書籍，命令道：“先把前兩句翻譯出來。”
洛青楓低頭認真看去。
稍作沉吟，念道：““元昭二年，吾一人一劍，乘舟順江而下，到達白猿城，見到了當時……”
白若妃伸出纖纖玉指，又指了指最下面的半句話。
洛青楓看了一眼，念道：“是夜，星空璀璨，萬籟俱寂，吾信步城中，聽聞……”
白若妃又翻了一頁，指着另外半句。
洛青楓念道：“早飯竟然是烤人，吾欲作嘔，離席而走……”
白若妃神情恍惚，不再說話，纖指落在書頁之上，也不再移動，似在出神。
洛青楓扭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坐的很近，身子幾乎挨着，可以清晰地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卻並非它物所散發，而像是她本身的女子香味。
陽光落在她白皙美麗的臉龐上，如芙蓉初開般動人。
“好看麼？”
她突然扭頭問道。
洛青楓收回目光，低頭看向了桌上泛黃的書籍。
白若妃道：“問你話呢。”
洛青楓低着頭，實話實說：“好看。”
白若妃拿了筆墨紙硯，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把書上內容寫出來，我每天都讓你看。”
洛青楓卻道：“白前輩其實是想說，讓弟子每天都來來給您翻譯抄寫吧？”
白若妃看着他道：“有區別嗎？”
洛青楓沒再多說。
既然已經答應了對方，自然要做到。
他拿起了筆，看着桌上的殘破書籍，皺眉道：“每句的內容，只有半截。”
白若妃沉默了一下，道：“剩下半截，根據你寫出來的句子猜想，你幫我一起猜想。”
洛青楓道：“若是錯了呢？”
白若妃扭過頭，近距離看着他道：“那我就打你。”
說話間，口中呵的如蘭熱氣，落在了洛青楓的臉上，使得他臉龐發癢，卻不敢去抓，更不敢去說。
“那弟子試試。”
他拿起了筆，把書籍翻到了第一頁，正要去蘸墨時，發現硯臺中只有墨塊。
他扭過頭，看向了她。
她也扭過頭，看向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洛青楓只得道：“沒墨。”
白若妃神情清冷：“你讓我給伱研墨麼？”
要知道，研墨的工作，都是下人做的。
洛青楓想了一下，道：“白前輩，要不，弟子來研墨，你來寫吧？這樣效率高一些。若是我一人研墨，一人寫字，太慢了。”
白若妃沉默一下，看了一眼硯臺，又看了一眼書籍，然後看了一眼他，又安靜許久，方纔伸出手，把硯臺拿到了面前，然後拿起墨塊，開始磨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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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楓小聲提醒：“需要水才能磨。”
白若妃頓了一下，這才端了茶水，倒進了硯臺中。
“咯吱……咯吱……”
墨塊開始混着茶水，磨動起來。
洛青楓看着第一頁的文字，又提醒道：“輕點磨，轉圈，小心斷了。”
“咯吱”聲這才變小。
洛青楓提筆蘸墨，開始寫了起來。
寫了半句，便道：“後面半句弟子先空着，等白前輩想好了，再填上，這樣快一些。”
白若妃研着墨，俏臉微冷，並未說話。
顯然，讓她研墨委屈她了。
不過，當洛青楓很快洋洋灑灑寫下一個半頁的內容後，她便沒了情緒。
翻開第二頁。
洛青楓先是閱讀了一遍，繼續寫了起來。
偶爾後面半句好猜測，他便開口詢問，經過兩人討論出一致的內容後，便寫了下來。
“這一句從‘輾’字斷了，根據前後的句子來看，應該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直到天亮’這樣大概的意思……”
白若妃湊近仔細看着，幾乎與他的臉頰貼在了一起，稍作沉吟，點了點頭：“應該是。”
洛青楓提筆蘸墨，寫下猜測句子，又道：“墨濃了，再兌點水。”
白若妃嘴脣微微動了一下，又瞥了他一眼，這才加水，繼續研磨。
“這一句的後面應該是‘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
“爲何？”
“這是一篇文章，與上下相連，本該如此，白前輩常藏書閣，沒有讀過嗎？”
“我自是讀過，考你而已，寫吧。”
洛青楓提筆蘸墨，繼續寫了起來。
“這一日，吾路救一狼女，千嬌百媚，忍不住與其纏綿一夜，顛鸞……”
洛青楓下意識地便道：“這顛鸞後面，應是‘倒鳳’，再後面……啊！”
話還未說完，他突然感覺腳上一痛，低頭一看，一隻裙下小腳，已經踩在了他的腳上。
“下一篇。”
白若妃冷冷地道，看模樣竟十分生氣，白皙的臉蛋兒已是鐵青。
洛青楓第一次見她情緒波動如此之大，心頭暗暗道：這書籍看起來是某個妖族成員的日記，莫非她認識對方？
洛青楓略過這篇，繼續寫下一篇。
不自覺間，太陽已經墜到西頭，屋裡的光線昏暗下來。
洛青楓寫了一整天，手腕有些疼痛。
白若妃磨了一整天，雪白的玉指上也變成了黑色。
“今天就到這裡吧，去吃飯去。”
白若妃放下墨塊道。
洛青楓肚子餓的咕咕叫，估計她是聽到了，聞言起身作揖，道：“白前輩，在下第二個要求可以說了嗎？”
白若妃看着滿桌的文字，道：“說。”
洛青楓恭敬道：“那南院袁同父子，對弟子的一個朋友心懷不軌。弟子希望白前輩可以幫忙，讓我那位朋友來北院。”
白若妃低頭翻看着他記下的文字，淡淡地道：“兩院弟子，禁止互搶，除非是新弟子。”
洛青楓道：“若是她主動離開南院呢？”
白若妃道：“那也不行。”
洛青楓沉默下來。
過了片刻。
白若妃擡起頭看着他，又道：“其他人不行，我可以。”
洛青楓一聽，連忙道：“還請白前輩幫忙。”
白若妃道：“我可以讓她來北院，但她不準踏進這裡，更不能讓你徹夜不歸。還有，從今晚開始，每晚你都要上來找我。除非，你去修煉或做任務了。”
洛青楓沉吟一下，拱手道：“只要白前輩願意幫忙，弟子答應便是。”
白若妃又看了他幾眼，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紙張，道：“你先去跟她說一聲吧，讓她明日主動去院中退職。後面的事情，我自會吩咐人去辦。”
洛青楓連忙道：“多謝白前輩。”
白若妃沒有再理他，認真整理着桌上的所有紙張。
洛青楓告退下了樓。
到了一樓時，寧婆婆正在牆角的椅子上閉目養神，直接開口問道：“可讓我家小姐滿意了？”
洛青楓拱手道：“白前輩讓弟子每晚上樓。”
寧婆婆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幾樓？”
洛青楓道：“白前輩沒說，應該還是四樓吧。”
寧婆婆看着他，不再說話。
洛青楓有些不好意思道：“婆婆，今晚我有些事情，可能會晚點回來，您看……”
寧婆婆面無表情地道：“別耽擱小姐的事情就行了。”
洛青楓道：“一定不會耽擱。”
寧婆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洛青楓識趣離開。
出了北院，去了南院的側門，等了許久，並未見到夜鶯。
他只得離開，直接向着紅葉小巷走去。
一路想着事情，很快到達。
與此同時。
紅葉小巷，某座房屋的小院中。
一名身材纖細嬌小的黑裙少女，正雙手握着斧頭，在劈着柴。
廚房煙囪上，炊煙裊裊。
廚房裡，繫着圍裙身材高挑傲人的少女，正在做着飯。
老人坐在竈臺前，幫忙填着柴。
安靜許久，老人忍不住開口問道：“阿鶯啊，怎麼不喊青楓來吃飯了？”
夜鶯低頭切着菜，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道：“天天喊人家幹嘛？人家又不一定樂意來這裡。”
“啪！”
外面的劈柴聲，突然更響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繼續默默地填着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