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綜合性的服務機構,碧波池不但內部裝潢十分豪華,哪怕是外面也比一般地方強些,自從這裡的生意好起來之後,宋慶乾脆在外面圈了一片地方,用竹籬笆擋住了,算作是碧波池的外院,還弄了些假山亭子之類的玩意,讓那些文人騷客們在這裡客忙,一世照顧不到他們的時候,有個能夠發泄騷情的地方,如今也算是徐州的一大文藝聖地。
丁魁眼下就在這個外院裡坐着,他這會兒正滿頭是汗的喝着小二剛剛送來的蜜水,心裡頭則盤算着宋慶的意思,因爲他在兩天前接到命令,去調查徐州周圍有多少閒散的農家子弟,以及有多少個習武的義社,調查結束之後過來彙報。
接到這個命令之後,丁魁就覺得有些納悶,好端端的沒事去調查這些做什麼?如果宋慶只是個像蘇小乙似的豪強,或者乾脆是個土匪或流氓頭子,那倒是可以說得通,調查這些無非是兩種目的,要麼是打算拉攏感情,讓這些人在他們下鄉掃蕩的時候手下留情,不要拼得太兇,要麼就是查看誰強誰弱,好給自己的搶劫或者欺壓行爲選擇好對手。
可問題你宋慶不是土匪或者地痞,或者說不單單是這種身份,你在具備這種身份的同時還是朝廷軍官,並且是個很有名望的朝廷軍官,沒事打聽人家百姓之間的義社做什麼?
宋慶給出的答案非常簡單,他說想要把這些人收爲己用,以後別管做什麼,多些人手總歸不是壞事,總而言之是個非常好的藉口,至少聽起來沒什麼別的意味。
可這些騙不到丁魁,他雖然不知道宋慶究竟爲了什麼,卻絕對不會相信這個藉口的,只不過雖然心中懷疑,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執行命令,帶着幾個手下開始了對徐州四縣下轄的各處村寨進行調查。
這其實是宋慶最喜歡他的一個地方,丁魁這人心思很重,心眼兒也很多,但他想歸想,只要你下達命令了,他就絕對會一絲不苟的去執行,無論自己是不是想通,是不是贊同這件事,都不會影響他做事。
其實習武義社本身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徐州這地方民風好武,本身各個村鎮就有着結社的習慣,大多是些小夥子們聚在一起,然後請幾個武師過來教授本事,不過之前一直都比較鬆散,沒有形成什麼規模。
可這種事情一旦讓宋慶參與了,丁魁總覺得沒那麼簡單似的,他用了兩天的時間,安排手下去做了調查,自己也跑了幾個地方,找到了一些比較有名的義社,最終彙總出來一份材料,用他那還算能看的字跡寫成了報告。
今天過來,他就是專門提交這份報告的,只不過當他坐在這裡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不安,這種不安的來源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心裡面就是不怎麼踏實,宋慶如今要官有官,要錢有錢,要人同樣也有人,儼然已經是徐州城中排進前幾名的豪強了,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要考慮收編新人,這讓一直謹小慎微過日子的丁魁本能感覺到不太踏實。
更何況跟了宋慶這麼久,對此人的看法也是一天一變,最初他覺得這就是個勇猛的戰士,可後來卻又發現此人有勇有謀,之後宋慶展現出了自己聚財的本事,丁魁以爲這就該到極限了,畢竟能具備這三種本事的人,已經算是非常罕見,可宋慶在幹掉薛家父子,以及訛了周老爺五千兩銀子的事件中,還是帶給了丁魁極大的衝擊。
其實幹掉薛家父子還不算什麼,雖然那是殺人,還是殺害上官,但真被逼到那個份上,丁魁自己也敢下手,讓他害怕的是宋慶敢對付周豐,而且對於城西那位周進周老爺也絲毫沒有恐懼,這讓一直都習慣性服從文貴武賤思維的丁魁,有一種本能的恐懼,哪怕這種慣性思維對他這個武人來講是很不利的,可一旦有人試圖打破,他還是覺得非常害怕。
這傢伙,將來不知道要幹什麼啊……
他的思考沒能夠持續太長時間,宋慶便邁着大步走了出來,劈頭便問道:“資料都收集齊了?拿來我看!”
丁魁趕忙將材料叫了過去,並且解釋道:“這也不算是完全的,主要是一些比較大的義社,太小的那些我暫時沒過去,主要也是時間太緊,人手也不夠用,徐州雖說不大,但兩天時間看不完。”
“有一些主要的就行了,其他那些小的暫時不用考慮,等我這邊人馬拉起來了,名聲傳出去了,他們自己會過來的。”宋慶很自信的說完,開始翻閱丁魁交上來的資料,他看得非常認真,幾乎是將每一個義社的內容全都仔仔細細的看過一遍,這纔對臉色愈發難堪的丁魁說道:“老丁,我想弄個民團,你覺得怎麼樣?”
“啥,啥是民團?”問這句話的時候,丁魁幾乎有點結巴,雖然不知道這個民團是幹什麼用的,但他下意識覺得這不是個什麼好詞兒,加上宋慶之前所說‘人馬拉起來’,他幾乎覺得這廝是要造反,趕緊勸道:“慶哥兒,我知道你如今了不得,可咱大明還是太平盛世,劉六劉七和楊虎那路人學不得,咱們現在的日子不過過得挺好嘛!”
“劉六劉七?還什麼楊虎?”宋慶頓時哭笑不得,這幾人可都是正德年間有名的造反大戶,他倒是沒打算爲大明朝盡忠,可目前階段也絕對沒膽子造反,何況他可不打算擔上李自成張獻忠那種名頭,現階段還是僞裝成大明忠臣纔好,立刻解釋道:“我說老丁,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我這招兵買馬的,是爲了多訓練出些能打的士卒來,等將來真要咱們和北邊建奴開戰的時候,也好多些能用的人手,不至於上前線送死去。”
“建奴?”丁魁明顯不太相信這個解釋,雙手一攤道:“建奴可在北邊呢,跟咱們徐州有什麼關係?”
“這個……回頭再給你解釋吧,反正這幾天你要忙一些,跟着我去這些義社聯絡聯絡。”宋慶自然不方便說出年底的己巳之變,更加不方便說兩年之後的大淩河之戰,那可是連更南方的川軍都動用了,天知道會不會從江北這邊拉人上去,見丁魁依舊是那副迷惑不解的狀態,當下也懶得解釋,直接用長官語氣下達了命令,準備組建他的民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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