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騎兵衝了過來,最終卻很鬱悶的在山腳下打轉,他們也沒想到這些流民居然突然往山上鑽,騎着馬自然是沒辦法上去的,這山頭雖然不算陡峭,但卻沒什麼開出來的山路,到處都是荊棘叢生,根本就沒法上去,有心下馬往上攻,又怕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繞來繞去的沒什麼進展,最終只得暫時離開,回去找左良玉覆命,等待大部隊到來了。
他們這一離開,山上的人也頓時鬆了口氣,程浩和李自成下意識的坐在了地上,不時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們現在在這裡!”沒多久,喘着粗氣的李自成拿出一份明顯是自己畫的粗糙地圖,指着某處位置道:“就是這邊,再往西邊走二十里地,就是磬口山了,闖王跟我們約好的也就是這個地方,只要能夠到達這裡,大家就有救了!”
程浩下意識的點着頭,也懶得再去看什麼地圖,反正到時候跟着跑就是了,李自成這人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但打起仗來相當的賊,逃跑也是非常嫺熟,不知道是不是當過郵遞員的原因,這人似乎天生認路似的,途中好幾次快要被官兵追上,都是他用敏銳的嗅覺帶領隊伍進入只適合少數人進入的地段,從而成功的在對方追趕包圍中逃出去,到現在程浩已經對他形成盲目信任了,反正李闖將特徵非常明顯,到時候只要跟着那個大氈帽跑,再加上老天爺賞臉,一般都能夠逃出去的。
休息了一小會兒,隊伍再次出發,向着傳說中的磬口山前進,沒多久左良玉的人馬也重新出發,再次黏上了他們。而李自成的目光中卻沒有了之前的焦急,反倒是帶着幾分期盼,似乎前面有什麼東西,可以緩解他們的危局似的。
程浩不知道李自成和高迎祥之前到底適合約定,但他在江湖行走多年,看人上頭卻是很準的,見李自成這般模樣,知道援兵怕是就在附近了,也跟着興奮起來,又跑了快一刻鐘的工夫。身後左良玉的大隊趕了上來,正要將他們合圍的時候,突然間遠處殺出一彪人馬,高大的闖字旗也立了起來,跟着周圍忽然間傳來劇烈的喊殺聲,無數兵馬從四面八方出現。
左良玉原本非常興奮,那個猶如蒼蠅一般總圍着他的李自成總算被逼到了絕處,只要再追趕一陣子,絕對能夠將對方那幾百號人斬盡殺絕。跟着就是還在北邊的高迎祥,以及另外一路的張獻忠等人,只要將這些流寇都殺乾淨了,估計他也就能升爲總兵了。到時候也讓天下人知道知道,這大明朝的戰將就不止一個宋慶,還有他左良玉這號人物呢!
就在此時,周圍的喊殺聲讓他呆住了。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兵家大忌的地方,這兩邊都是半高不高的小山坡,進入此地的道路還不算太寬。而現在他的部隊已經進來大半的,若是有人忽然在這裡發動襲擊的話,他幾乎就要陷入進退不能的地步,這麼重大的事情他其實早該發現的,但因爲這幾天追的順手,根本沒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因此全軍上下都有些鬆懈,以至於從他到那些軍官們,沒有任何人發現這個問題,就這麼傻乎乎的追了進來,隨後便中了埋伏。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沒有想到,高迎祥會從這個地方冒出來,對方不是應該還在太行山附近嗎?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武安縣附近?爲什麼又會準確的捕捉到他們進入這個峽谷的瞬間?難不成所有一切都是對方安排好了的?
與他不同,李自成卻非常興奮,這一切就是安排好的,而他的任務就是將對方代入這個略有些狹窄,但絕對適合埋伏打仗的峽谷,只要能夠把左良玉的兵馬給引進來,他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反擊,或者說叫做報復,把最近這些日子所受到的委屈,憋在心裡頭的怨氣和恨意,全部報復到左良玉麾下的部隊身上去,爲戰死的那些弟兄們報仇。
高迎祥騎在馬上洋洋自得,他本人非常喜歡李自成,小時候也總覺得這外甥將來說不定會有大出息,但隨着自己起兵造反,一切全都變了,終於跟官兵交手或者逃竄的生活,讓他早已經忘記了那個曾經給他印象不錯的外甥,誰知道老天爺有意讓他家人團聚,外甥也走上了這條殺官造反之路,沒兩年之後還特意帶着部衆來投奔了他,這讓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只是他高興的稍微早了點,闖營其他的老兄弟們不那麼好應付,那些人不覺得李自成是個什麼難得的人才,只把他當成個帶着兩千部衆投靠的新人而已,而農民軍中最不值錢的就是兵力,如今天下亂成這樣,流民到哪裡都能夠隨便劃拉出一大堆來,若是李自成帶來了兩萬人馬還好,可他身邊就兩千多人,也實在是沒法引起那些老兄弟的重視。
沒奈何,他只能先給李自成安排一個闖將,然後讓他伺機立功,慢慢在闖營中樹立起自己的威望來,然後再逐漸獲得比較高的位置,而這次誘敵左良玉就是最好的機會,儘管這機會的危險性比較大,但李自成自己很願意做,高迎祥也很贊成讓她去做,農民軍的江湖地位本身就是朝不保夕,整天都被官府追殺的,想要短時間內在其中獲得地位,你不冒點風險是根本不可能的,現如今一切都證明了當初的決定完全正確,李自成確實是有能力完成這種任務,也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
看着四面八方的大軍用石頭和弓箭向左良玉部猛攻,高迎祥自己也覺得心情分外舒暢,這些農民軍最近一直都在被左良玉所威脅着,對這個兇名遠播的傢伙早已經恨之入骨,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一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都是擁擠最大努力向對方展開攻擊,左良玉部隊原本還算是訓練有素,但突然遭遇這種事情,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瞬間便亂了起來。
左良玉自己也被困在峽谷之中,他這人作戰不像宋慶喜歡走在前頭,但同時也不喜歡在偏後的位置徘徊,中間位置是他覺得最安全的,而此時他的部隊進來了一大半,他則處在進入峽谷的部隊較偏後的位置上,這個位置遭遇攻擊不算太強烈,因此倒是也有能力指揮作戰,只是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指揮,似乎都沒辦法改變命運了,畢竟他的隊伍所處位置非常糟糕,幾乎完全就是被動挨打的節奏,倉促之間也根本沒法組織反擊,想要避免更大的損失,撤退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將爺,不能留在這裡了,撤吧!”幾個軍官湊了過來,都是滿臉惶急的看着左良玉,他們知道這位將軍的牛脾氣,只要性子上來了,什麼都能不管不顧,生怕這次也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跟對方接着打,因此都在第一時間上來勸說。
左良玉也確實是牛脾氣上來了,不過這幾年的時間一直在做副將,他自己也在思考着改變,畢竟副將已經是很高的位置,不能什麼都按照從前的習慣去做,該去思考一些全局性的東西了,因此他也在有意識的壓制自己的牛脾氣,這次中伏之後,本來打算第一時間讓部隊向兩邊山頭衝鋒的,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這種不切實際,不顧傷亡的打法,如今見手下都在勸說他撤兵,再看看前方被檑木炮石打得一團亂的部隊,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道:“叫弟兄們撤回來,後隊趕緊清出地方,先退出這條峽谷再說,另外叫人留神那些流寇,別出了峽谷還被人家鑽空子,那老子的臉面就丟到家了!”
手下軍官很快散了出去,各自去做不同的事情,後隊方向也很快清出了地方,讓前面部隊緩緩的向外面撤去,每撤出一部分人馬,就會在峽谷口處擺開陣勢,嚴防高迎祥的人馬追出來,可防住了前面卻防不住後面,剛剛撤到一半,正是最混亂的時候,幾個哨探卻急匆匆的從後面趕了上來,臉色惶急的稟報道:“啓稟將爺,流寇從後頭殺上來了!”
“後頭?怎麼可能,高迎祥的人馬不是都在這裡!”左良玉萬般難以相信,哪怕他此時在這裡中伏,但也都是追擊李自成太過執着,這才被高迎祥在此設伏,沿途路上的偵查卻從來沒有耽誤,後方根本不可能出現高迎祥的部隊。
幾個探馬喘了口氣,接着道:“將爺,來的不是高迎祥的兵馬,是八大王的,賊人好像是分了兵,這一路從東邊又殺了回來!”
“張獻忠?”左良玉話音剛落,身後已經是喊殺一片,數不清多少人馬衝殺過來,爲首一將滿口美髯,面色焦黃,手拿一柄長杆朴刀,身後幾人護着八大王旗緊隨衝鋒,正是名聲直追高迎祥等寥寥數人的巨寇張獻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