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和雲兮一面繡着花,一面等着那隻黑貓。
外面的雨下得更急了,空中電閃雷鳴,讓人除了雨聲之外,再分辨不出其他的聲響。
灼灼在一旁擦拭着那隻象牙鳥籠,方纔的一幕過於血腥,她怎麼也不能理解公主爲何會如此殘忍,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公主,爲什麼要讓那隻貓把芙蓉吃掉啊?”
金絲雀又名芙蓉鳥,所以灼灼便給它起了這樣一個名字。芙蓉長得很好看,叫聲也十分動聽,南薰殿裡的婢子都喜歡它,每日精心喂着,誰知道最後竟便宜了那隻貓。
“心疼啊?我養它本來就是要給阿黛吃的啊,”將繡了一半的帕子放回繡籃裡,冥魅伸了伸腰道,“要知道,它之所以能吃的這麼好,都是因爲阿黛啊。”
“公主.....”小丫鬟還想爲芙蓉鳴不平,卻被冥魅打斷了。
“好啦好啦,一個祭品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等些日子,我叫人給你弄個百鳥園,什麼芙蓉,牡丹,玉蘭......隨你養。”
“這到底是養鳥還是在養花?”雲兮笑着插了一句,兩個人胡攪着,試圖安撫一下灼灼。
“那隻貓難道也是什麼神明嗎,還要祭品供奉?”不屑地問了一句,小丫鬟似乎還是很不開心。
“阿黛只是一隻普通的貓,雖然被帶走歷練了幾天,可要想對抗龍衆還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讓它和芙蓉融爲一體。”
伸手勾起灼灼的下巴,冥魅清澈的眸子裡盛滿了笑意,“龍虎鬥,聽過麼?”
“只有添了翅膀的老虎,才配和龍鬥。”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女子的側臉,灼灼被那張嬌媚的容顏蠱惑着輕輕點了點頭,待光亮消失,周遭復又陷入黑暗,冥魅的臉隱在陰影裡,竟透着一絲陰鷙的味道。
“喵嗚。”一聲貓叫打破了沉寂,阿黛輕巧地從門縫溜了進來,昂首挺胸的,一看就是打了勝仗。
冥魅笑眯眯地將它從地上抱起來,任由它蹭着自己的臉,“怎麼,探出什麼沒有?”
阿黛擡起頭,琥珀色的貓眼迎上女子血色的瞳仁,冥魅在它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幕又一幕幻想。
被氤氳水汽包裹着的畫面裡,一個男子一絲不掛地趴在海岸邊,他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想來是遭受過極可怕的刑罰,費盡力氣才逃出生天的。
只是當他擡起頭時,冥魅看見他的臉,心裡不由得一驚。眉黛遠山,鳳眼輕佻,是一張標準的美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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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那是一張標準的,女人的臉。
明眸善睞,媚眼如絲,而眉間英氣逼人,一張臉極好地將男人和女人的優勢結合在一起,和武珝生得一模一樣。
看着她神色愈發凝重,雲兮忍不住問了一句,“帝姬,可是有什麼不妥?”
搖了搖頭,冥魅隨即換上一副如常模樣,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天色不早了,你們都下去歇着吧。”
灼灼還想開口,卻被蓁蓁拖着一同退了出去。
“公主這個樣子,意思就是我想靜靜,不用伺候。”出了門,戳了戳她的腦門,蓁蓁無奈地嘆了口氣。
魍魎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幾個人全都站在門口。福了福身子,雲兮對他道,“王爺快進去看看吧,這裡交給我就好了。”
直至他走進殿中,南薰殿的兩個婢子才湊過來問到,“姑娘,新入宮的人力藏了精怪麼?”
雲兮笑笑,對二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今晚就由我當值吧,你們快回去歇着吧。”
“你?可以麼?”灼灼問了一句,有些不放心。
“沒關係的。”她本就是以繡孃的身份入的宮,雖然守夜並非分內之事,可若是偶爾一次,倒也無妨。復又小聲在兩人耳邊說了一句,“你們放心,只要你們一如既往保守秘密,等到合適的時候,我都會講給你們聽的。”
聞言,兩個小丫鬟才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雲兮坐在廡廊上,看了一眼殿中的情形,不由得嘆了口氣。
既然牽扯了八部衆,那就不會是小事,三界內怕是又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
魍魎負手立於南薰殿內,冥魅將阿黛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他,“弱水之內,可有這樣囚禁龍衆的地方?”
提起那個曾經禁錮過自己的地方,男人的眉心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即便過了許久,可他仍是覺得不寒而慄。
“鳳粼閣的水牢,比之泰山府也是不遑多讓的,帝姬想知道什麼?”
知道自己的話讓他不舒服了,冥魅斟酌着措辭,“你覺得,他會是二哥哥的人麼?”
想起那個溫柔又病弱的水君,好像怎麼也和囚禁同族的惡人聯繫不起來。
魍魎搖了搖頭,他在識人方面吃過虧,所以即便受過水君的恩德,也不敢確定對方到底會不會做這種事,“我不知道,我在他身邊並沒有待太久。”
跟水君相比,他倒是更信任府君和冥魅。
“如果是的話,帝姬要怎麼做呢?與龍衆交手,可有把握?”
伸手按着自己的眉心,冥魅笑道,“我冥家作爲天君臣屬,雖不是八部衆之一,可既然能將與天衆對抗的阿修羅一族死死壓制於地府,自然也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冥府雖爲外臣,實力卻不容小覷。不然又如何能讓帝俊對冥澈稱兄道弟。
“區區龍衆,不在話下。只不過,我不知道對方的意圖何在,總不能貿然出手。哪怕哥哥答應過李世民,可這見不得光的交易,總不好讓帝俊和二哥哥知道。”
正因爲這中間還夾雜着她和崔鈺的事,所以才令人着實有些頭疼。
男人進入南薰殿的時候,雲兮正在廡廊上打着瞌睡,被他的腳步聲猛然驚醒,差點從上面掉下來。
崔鈺伸手扶住她,一臉抱歉地說到,“我以爲聲音夠輕,沒想到還是嚇着你了。”
待她站穩了,他便立刻收回了手,規規矩矩地又向她行了個禮。
“沒有沒有,只不過我們翼族聽覺比較敏銳,”小丫頭撓了撓頭,復又往屋內瞧了一眼。殿裡燭火通明,一看便知冥魅還沒有休息。
所以,魍魎大抵也沒走。
一想到這兒,雲兮忙堆笑着道,“這麼晚了,大人是怎麼進來的?找帝姬有什麼事麼?”
察覺出她的異樣,崔鈺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說到,“這幾日宮中雨水不斷,太常寺又一連死了幾個小廝,陛下讓我留下來幫李淳風查探一下。
“看是否有精怪作祟。”未等賀雲兮反應過來,崔鈺便伸手推開了南薰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