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主離散,所以才拖累我與我愛的人必須要歷經生死離別,如果不是你,現在出事的人應該是表兄。賀家姨娘把你給了我,護着我渡過一劫,現在你的使命完成了,你怕我嫁給表兄之後就會忘了你,所以纔不捨得離開的,對麼?”
鏡子中的影子忽然一顫,嫿棠其實很希望那就是衛琛的魂魄,只可惜,那不過是她的心魔而已。
那個小傀儡怎麼捨得這樣折磨她呢,能困住她的自始至終就只有她自己。他不過是早一步看透了她的因果宿命,所以寧願一死,也要成全嫿棠和冥躍。
“我不會忘了你的,衛琛,永遠都不會,這段時間就算是我對你的悼念,一心一意就只有你一個。”
“可是你還是要離開,不是麼?”鏡中的影子不無哀傷地說着,竭力挽留着她。
“是,因爲我不允許有任何人以你的名義作惡,困住我,然後叫你的犧牲成爲一件徒勞無功的笑話,那纔是對你最大的傷害。”伸手狠狠砸在鏡子上,銅鏡裂開一道縫,鮮血落進其中,刺痛了那道白色的影子。
淒厲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時而是她自己的聲音,時而是衛琛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顯得陌生又詭異。
“崔嫿棠,你背叛了我,是你變了心,是你始亂終棄.......”
“我是變了心,但衛琛自始至終都愛我護我,所以我絕不允許任何人肆意玩弄他,哪怕在他死後,還把他當做一個傀儡。”掌峰自鏡子橫掃至身後,隨着嫿棠轉身,整個房間氣流涌動,那些鮮豔的紅花轉瞬枯萎了大半,而女子額間的花朵則綻放開來,從一個小小的紅色花苞展成一朵盛放的彼岸花。
起身朝房間外面走去,每向前一步,四周的花朵就退後一步,待她伸手握住鴻鳴刀的時候,寶刀嘶鳴,那些纏繞其中的藤蔓迅速退開,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跟我去把表兄搶回來,好不好?”笑了一下,女子的眸子熠熠生輝,堪比九天之上的繁星。
身後隱隱傳來少年熟悉的聲音,他說,能給你幸福的,自始至終就只有阿躍那隻臭狐狸而已。
衛琛,我真的很感謝你,可是感謝,不能算作是愛。
摸着刀鋒,嫿棠自顧自唸叨了一句,“悼念結束。”
冥府的喜宴上,一襲吉服的新郎官兒明顯心不在焉,冥躍不時望着外面,看着空無一人的院落着實有些不安,而比他還難受的,則是站在對面的新娘子。
玄寧從晨起時分心裡就開始打鼓,萬一姑姑算得不準,兩個人弄巧成拙真的成婚了,她和小舅舅該怎麼辦?
一想到這兒便朝冥魅瞧了一眼,見對方與崔鈺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玄寧氣得差點兒當即翻臉。
想來也是,就算失敗了,人家女兒也不吃虧,倒黴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轉過身狠狠瞪了對面的人一眼,恨不得掉入忘川的人是這隻該死的狐狸纔好。
見狀,冥躍冷哼一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她,明顯是在說,你瞧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了。
兩個人就在大庭廣衆之下互相甩眼刀子,直至那聲一拜高堂響起,玄寧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幸好有團扇遮擋,不然她那誇張的面部表情根本藏不住。
“等一下。”
扛着刀的紅衣女子忽然出現在門前,叫玄寧和冥躍一時高興得差點兒相擁而泣。嫿棠看着一身喜服的表兄,揚起刀指着他道,“冥躍,你說要娶我的話是不是真心的。”
“當然。”應了一句,俊朗的年輕男人嘴角帶笑,滿眼都是寵溺,看得玄寧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早知道在旁人婚禮上搶親這麼爽,她該求姑姑把這戲碼留給自己,但小舅舅大概也不會娶誰,所以她想演都沒人肯配合。
不斷安慰自己今天是配角,只要叫嫿棠順順利利劫走冥躍,那晚上陪她入洞房的就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天君大人。
“我爲了你斷了尾巴,又摔折了腿,要是這麼重的聘禮給出去還娶不到媳婦兒,豈不是虧大發了。”戲謔地說了一句,果然見對面的表妹有些繃不住,嘴角止不住上揚。
“你個混賬你在說什麼?”一旁的帝俊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衝過去。
“天君大人冷靜啊,您不能先亂了陣腳。”地府裡一衆陰兵忽然出聲相勸,知道的是爲他着想,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泰山府要逼宮,氣勢震天,底氣十足,震得帝俊耳朵差點兒聾了。
“那我現在叫你跟我走,不許娶她了,你願意麼?”復又將刀放下了,嫿棠臉上多了兩朵紅雲,更襯得她人比花嬌。
“樂意至極。”走過去一把抱起她轉了個圈兒,未等那些賓客反應過來,泰山府的陰兵便開始歡呼奏樂,而玄寧則直接撲向了想要阻止二人的帝俊。
“小舅舅.....”她掌管四海,眼淚自是說來就來,泰山府一時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狂風裹着驟雨吹進喜堂,把那些紅綢燈籠全都吹歪了。
待帝俊再看向外面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今日的事,泰山府必須要給朕一個交代!”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男人帶着哭得梨花帶雨的玄寧回了九重天。
此後的幾天,東皇太一又親自來了冥界兩次,第一次同泰山府君大人在書房足足吵了一個時辰,兩個人差點兒就動起了手。而第二次,男人直接降罪於冥躍,叫人當着他的面對泰山府的世子爺施以鞭刑,並且限定對方十日之內趕赴度朔山,自此非詔不得出。
墨璃心疼壞了,可冥躍卻是甘之如飴,他有嫿棠陪在身邊,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崔嫿棠看着他身上那些傷痕,哪怕已經快好了,可還是怪嚇人的,“還疼麼,這藥也不知管不管用,度朔山瘴氣叢生,萬一落了疤怎麼辦?”
“泰山府也不是個養傷的好地方,沒關係的。”安慰着她,冥躍並不覺得如何,只是委屈嫿棠和姑姑一樣,連個正經的婚禮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