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九重天便傳來好消息,玄寧爲帝俊誕下一個男孩,三界共慶,樂聲足足百日未停。
東皇太一逢人便誇讚自己的兒子生得白嫩俊朗,尤其一雙鳳眼像極了自己,日後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
無數名帖像雪花一樣飛到月老那裡,俱是各處人家送來的女兒姓名與生辰八字,想叫他算一下與這位小殿下是否相和。老人家不勝其煩,最後只得躲到了泰山府。
待天宮漸漸清靜下來的時候,帝俊爲玄寧辦了一場婚禮。
儀式並不隆重,連前來吃酒的客人也沒有,只單單爲她一個人準備的。
他說這九重天的太陽是她的,月宮也是她的,滿天繁星都是她的。
從此日升日落,雲捲雲舒,落霞輕霧,和風雪雨都是他給她的禮物,只要她願意,天下亦能拱手相贈。
玄寧自是哭得稀里嘩啦,可半截兒又反應過來,邊哭邊罵,“和着什麼值錢物件兒都沒給我,聘禮都沒下過。”
“我養你這麼多年不需要錢麼,你身上穿的用的,長得每一寸肉都是我花的錢呢。”帝俊有些委屈,他覺得那些俗物怎麼能配得上她呢,自己如此浪漫,對方竟然不領情。
“可....可是,”抹了把眼淚,玄寧囁脣道,“總要有個信物吧。”
姑姑有那對兒龍鳳佩,後來又有一束星光,鬧了彆扭還有人刻骰子給她,更不要說這些年流水兒置辦的物件兒,人家一個從凡人熬上來的尚且如此大方,他一個天君也不能太摳了。
玄寧不知道父親成婚時許給了母親什麼,可她見過肆家送來的雙親遺物,光是母親的妝匣就有百十來個,且各個兒都被塞的滿滿當當,什麼樣的珠釵首飾都有。
“晚輩咱們就不比了,泰山府君給夫人辦的婚禮是三界近萬年來最隆重的,不是我嫌棄今日這個,就是想要你要個定情的東西。”
帝俊實在是不知自己有什麼貼心的寶貝可以給她,琢磨了一會兒忽然道,“好,朕明日帶你去個地方,看樣東西。”
九重天以西是崑崙,東面是既白島,南天門下九萬里的地方是鮫人國,而北面的雲境則被帝俊弄成了馬場。
因爲之前裝着荒唐過一陣子,所以人間皇帝那一套他學得極好,什麼輕歌曼舞,圍場打獵一樣不落,要不是怕玩兒得太過被趕下來,他怕是要酒池肉林,風火戲諸侯了。
雲境內養着清一色雪白的天馬,稍有不注意便會以爲那是一朵流雲。
帝俊不喜歡烈馬,畢竟周圍聽話的人很少,他不想連馬也這麼有挑戰性,所以那些天馬都很乖順。
“你要送我一匹馬麼?”對這個禮物不甚滿意,可玄寧又不好意思繼續挑三揀四。
搖了搖頭,帝俊帶着他往馬場深處走去。
像馬一樣但神獸周身長滿虎紋,尾巴赤紅,聲音動聽,是難得一見的祥瑞之獸。
“這是阿徹孃親當年送給我孃的成婚禮,本來是要送給阿徹的爹的,最後不知怎麼,反倒叫我家撿了便宜。你不知道,泰山府的人有多無賴,送了人的東西還總想要回去,先任府君找過我爹很多次,說鹿蜀是他妹妹送他的生辰禮,不能割愛。”
“我爹纔不管那麼多了,他說我娘喜歡,如何都不肯還。”言及此處忽而苦笑了下,但很快就收斂了,“我爹那人,這輩子都裝着恭順謙卑,只有那一次,是爲了我娘。”
古元妃養了這傢伙一輩子,好吃好喝供着,直到蟜極謀反,她便孤身一人去了月宮。
“我把它送給你,就養在你的院子裡。”
玄寧笑了半天才點頭應下來,人家的定情信物都能貼身放着,偏她的是頭鹿,若是福壽綿長還好,要是哪日壽數到了,她怕是慪也要慪死了。
可她到底沒說,做人要知足,他把能給她的都給她了,連命都能交到敵手手上,定情物差強人意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
“你知道鹿蜀有什麼寓意麼?”回去的路上,帝俊忽然一臉神秘地問她。
“什麼寓意,瑞獸嘛,左不過就是保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再不然就是延年益壽見者有戲,還能有什麼?”
不以爲然地回了一句,卻見男人湊近她道,“就是見有喜,鹿蜀是祝人子孫昌盛的。”
聞言紅了臉,她纔剛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這人居然又惦記着生孩子。
可就在二人回宮準備翻雲覆雨的時候,帝俊忽然覺得不大對勁兒。
他確實很想要她,但腦子這麼想,心卻在唱反調。
這直接導致男人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最後只能放棄了。玄寧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當他是太累了,可帝俊心裡接受不了,男人一夜未眠,第二日連眼圈兒都是黑的。
“我們再來。”一早掀開她的被子,依舊是不成。滿腦子的聲色犬馬加上懊惱之情叫他眸底泛紅,但心中冷靜,愛憐有餘,慾念不足。
罵了一句髒話,男人抓着頭髮急得要命,玄寧也慌了神兒,他的牀上功夫自己是見識過的,突然雄風不振確實令人着急。
如此又過了幾日,帝俊捱不住,還是請來了醫仙問診,他耳提面命叫對方守口如瓶,可聽完他的病症之後,對方還是不厚道地笑了。
治了月餘仍不奏效,醫仙說他並無病症,許是心理上有什麼原因。
帝俊思來想去,只能硬着頭皮去了泰山府。
一進門就抓住了崔鈺的衣領,咬着牙低聲道,“你對朕做了什麼?”
男人臉上的肉都在抖,明顯是生氣了,可白衣書生卻一臉無辜,崔鈺挑眉,語氣溫和,“什麼?”
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帝俊整個人都泄了氣,拉着崔鈺去了院子裡。
那些話難以啓齒,半餉他才說清楚。
帝俊永遠都忘不了崔鈺聽到這件事之後的表情,他先是驚訝了一下,繼而皺眉忍笑,到最後放聲大笑,還一個勁兒地拍他肩膀表示同情。
“滾滾滾,朕就是想問你,這事兒正常麼,是不是朕的歲數大了?可朕是神啊,對了,你有這方面的困擾麼?”就算後輩們都長大成人,到底也是年輕,他還算正當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