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了,他閉着眼嘆了口氣,良久都沒有出聲。
“夫子.....”囁着脣小聲喚了一句,她之前還騙他自己來月事,沒想到就真的來了,“我不是故意叫你難受的。”
晃了晃他的手臂,這種事實在也由不得她控制。
“不是說肚子疼麼,我帶你回去。”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下一刻兩個人便出現在麗正書院崔鈺的房間裡。
“夫子,你什麼時候也教教我這個?”他會術法她是知道的,可像這種瞬間移動的招術她之前還從未見過。
“等你好了我就教你。”話雖這麼說,但這小丫頭到現在還沒被點化,就算學了術法也到不了這一層,最多就像李淳風那般做個修行之人。
“好。夫子,既然你可以想去哪兒去哪兒,那我們以後再去東都或是金陵的時候就不要坐馬車了吧。”舟車勞頓,又浪費時間,哪有這樣來得方便快捷。
“即使是用法術,也要看來回兩地之間的路程,距離過遠的話再厲害的神仙都沒辦法片刻就到。”拿了一套乾淨的換洗衣服,崔鈺低頭看着她,“只有心纔是世間最迅捷易變的,起心動念,天涯也是咫尺,而心意一變,所有目標和方向就全改了。”
“我對夫子的心不會變。”
終是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了,崔鈺揉了揉她的頭髮,“嗯,我的心,我自己知道。”
“什麼?”
“快去洗個熱水澡,回來睡覺。”
打發了她去沐浴更衣,書院裡的人並不知道明媚也回來了,還以爲十姑娘留在洛陽家中,這屋子裡就只有夫子一個人。
所以侍婢只當是崔鈺淋了雨要喝薑湯,一點糖都沒放。明媚端起來才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那湯難聞得要命,根本無法下嚥。
“姜味兒太重了,我喝不了。”裹着他的衣服蜷縮在牀上,一雙腳就貼着男人的小腹取暖,“夫子,我今夜可以和你一起睡麼?”
既是沒有人知道,那她豈不是睡在哪兒都可以。
“你在牀上睡,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灌了個湯婆子給她塞進被窩裡,崔鈺轉身便要往外走。
“什麼事?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拉着他的衣袖捨不得鬆開,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還想要我難受麼?”溫香軟玉在懷,卻是一下都不能碰,要是真的睡在一起他怕是熬不過一宿吧,“乖乖待在這兒,明兒一早挑個沒人的時候再回去,聽明白了麼?”
點了點頭,雖是不情願,可還是乖乖躺回了牀上,沒多一會兒就睡着了。
崔鈺看着她入睡的樣子,一顆心徹底軟了下來,多難受也甘願忍着。
屋裡迴盪着男人無奈的嘆息,久久不散,也不知他的這份心意會不會飄進夢裡,被她知曉。
黃泉的風向來陰冷凜冽,輕易就平息了慾火,黑無常見崔鈺回來了,正想上前詢問,卻被旁邊的謝必安拉住了。
白無常努努嘴,示意他對方臉色難看,務必不要招惹。
只是崔鈺見對方明明看見自己卻一言不發,剛平息的火氣又躥了起來,“都是死人麼?”
“大人怎麼回來了,”聞言忙走過去,謝必安賠着張笑臉端茶倒水,他們確實是死人,但爲了別死得不能再死了,這個問題還是不答的好,“大人可有什麼吩咐,小的即刻就去辦。”
“今晚去把顧世傑的魂勾了來。”將生死簿扔在了桌子上,白無常偷偷瞥了一眼,見對方的死因竟是因牀笫之間折磨妻子,對方忍無可忍這才殺了他泄憤,心中也不屑起來。
“這樣的人怎麼還勞動大人親自回來,招了屬下過去就是了。”待他看清了對方的死期,這才繼續道,“可是大人,他這壽數還有二十年不止呢。”
“太慢了。”
正爲他捏肩捶背,忽然聽見這麼一句,白無常一時有些不明白,“什麼?”
“凡間的時辰太慢了,他死的也太慢了。”
他若在人間一天天熬着,看着那小丫頭在自己身邊又碰不得,豈不是憋也要憋死了,這樣回來一趟再回去,幾日便過去了,七天換成彈指一瞬,煎熬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言畢人就沒了,弄得黑白無常一臉的懵。
“首判大人是怎麼了,這人到底怎麼惹到他了,竟讓他覺得凡塵時間太慢。”
“怕是帝姬長得太慢吧,眼瞧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媳婦兒一夜之間成了個不大的小人兒,要你你也難受啊。”
點了點頭,範無救忽然笑笑,“沒想到你一個萬年老光棍兒懂得還挺多,哈哈哈。”
笑聲過後謝必安甩甩袖子也走了,自此整整三日沒搭理黑無常,這是兩人搭檔以來首次鬧彆扭,範無救這才發現原來老白和自己這種粗人不一樣,是個玻璃心。
冥府照着崔鈺留下的壽夭批文去拿人,雖是提前死了二十年,可顧世傑的死法依然不體面,他是死在了伎館裡,被一羣勾欄女子壓榨的經盡人亡了。
他既喜歡折磨別人,那就也讓他常常被人折磨的滋味,這現世報來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卻是大快人心。
事情很快就傳開了,明家幾個嫂嫂湊在一起長吁短嘆,說是幸而及時攪散了這樁婚事,不然明媚可要遭大罪了。
“我聽說這次的事情是那個顧家小郎君的朋友惹出來的,對方几個人常去勾欄瓦舍之地,便拖着他一起,結果出了事,旁人都沒事,就他倒黴死了。”明家四爺和顧太守的兒子是同僚,知道的消息也比旁人多些。
“拖着他他就去?我看這都是顧家一面之詞,想給兒子洗刷污名的。”齊素素搖了搖扇子,神色頗爲不屑,“四嫂怕是不知道,這顧世傑最擅裝乖巧,明明每次都是他挑唆衆人去那溫柔鄉廝混,可到了卻能撇的乾乾淨淨,還說什麼自己是爲了規勸友人。”
“自他佔了小十便宜之後,老五便叫人盯緊了他,以防他在外面胡說八道毀了咱們姑娘清譽,結果這才發現,這個人渣簡直無恥至極,最喜歡折騰那些雛妓,光是在他手上玩兒死了的,就已經有兩人了。”
屋裡的婦人哪裡知道這些齷齪之事,聽完無不膽戰心驚,捏着拳頭攥出一手心汗來。
“還好把媚兒送走了,要是留在這兒,還不知道外面的人要說些什麼。”
“大嫂放心好了,崔夫子心細,這些事還是他吩咐人幫着老五查的呢。”
聽了素素的話,明大媳婦兒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自顧自地喃喃道,“夫子對媚兒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