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被崔鈺逼着與他直視,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臉色很不好,眼下烏青一片,憔悴至極。
小聲囁嚅着對不起,哪怕很想撲到他懷裡痛痛快快哭一場,可她還是忍住了。
捏着她的下顎,崔鈺的聲音有些啞,“你對不起我什麼?”
沒等到她開口,男人便吻住了她的嘴,動作粗魯,一點兒都不顧及她的感受。
冥魅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他,那一夜的記憶涌來,哪怕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可越這樣就越清晰。
她手上沒有力氣,乾脆使勁咬了他一下,甜腥味兒瀰漫在口腔裡,對方這才放開她。
崔鈺臉上的笑容略帶嘲諷,語氣也變得涼薄起來,“怎麼,他碰得你,我這個做夫君的反而碰不得了?”
被他這一句徹底擊垮了。冥魅捂着嘴哭得肝腸寸斷,她轉過身去不看他,瘦削的肩骨劇烈地抖着,像是風雨中飄搖的秋葉,叫人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裡,替她擋了那些悽風苦雨。
連他也要把那些無妄之災的起因歸結到她身上,她雖然有所準備他會嫌棄自己,可真聽到這句時還是受不了。
狠狠將她摟進懷裡,崔鈺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疼死了,他是太着急了才口不擇言,明知她難受,還要說出那樣的話來。
終是撐不住將臉埋到了他的胸膛,像是被欺負了的小孩子索求安慰,“崔鈺,我好害怕。”
她害怕回想起那晚的事情,害怕面對崔鈺,怕他不要自己,更怕他和別人在一起。
這一聲怕雖然叫人難過,可卻好過方纔她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時候。
“魅兒乖,有我在,不怕。”不住輕撫她的後背,崔鈺儘可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他當然知道那些事意味着什麼,時間或許可以沖淡傷痛,但若想將兩個人之間的裂縫消弭掉,就要付出比之前更多的努力才行。
冥魅怕他心有芥蒂,他又何嘗不怕因爲這件事而失去她。
她哭了好一陣子,一直到已經哭不出來了,還賴在他懷裡啜泣,“崔鈺,你真的不嫌棄麼?”
“嫌棄你什麼?我沒有護好你叫你讓人欺負了,反過來還要嫌棄你?”伸手將她額邊的碎髮攏了攏,指腹輕輕滑過臉頰,將那些淚水擦乾,“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更不會因爲這件事離開你。”
“可你那麼好.....”乖巧地膩在他身上,冥魅發現自己一旦生出靠近他的心思,就再也收不回了。
她剛纔明明已經很剋制自己了,但他一直在,她就堅持不住了,繼而衰,三而竭,然後徹底潰敗,“又討人喜歡......”
聽出她後半句的酸味兒來,崔鈺苦笑,抵着她的額頭揶揄,“方纔不是說我們很配麼?”
“她說她看過你,看過什麼?我也不是說不許看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斟酌着措辭,她覺得自己不配和崔鈺討價還價,但心裡又彆扭。
“我在修羅界的時候受傷昏迷,她給我包紮過,就只有那一次而已。”耐心解釋着,他的小妻子說好哄也好哄,就算是無理取鬧,他也不會覺得厭煩。
冥魅想了下,他在修羅界受過的傷她都清楚,估摸着是冥徹傳信給她說要將府中事情交給崔鈺的那日,她還記得自己也跟着疼得昏死了過去。
醒來就隨帝俊去了人間.....
“我知道,很嚴重麼,好了沒有?”揚起頭看着他,若是從前她大抵會解開他的衣服好好檢查一下,可是今日卻只是問問。
崔鈺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卻沒有點破,“你呢,疼不疼?”
“枉你自詡聰明,怎麼也有這麼傻的時候,你做了那樣的聯結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纔不傻,我知道告訴你你不會答應,所以就想自己圖個心安。只是後來事情發生到那個地步,確實是我沒想到的......”
把她又往懷裡攬了攬,崔鈺柔聲道,“是我不夠小心才拖累了你,所以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嗯。”小聲應了一句,明顯是又要哭,但是忍住了。
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不慧推門走了進來,見狀先念了句佛,馬上就轉了過去。
冥魅慌忙推開崔鈺,彷彿她真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一樣。
“誰讓你進來的?”聲音染了怒意,又有些心虛。
“貧僧是想看看施主是不是走了,我方纔敲過門了,沒有人應,所以才進來的。”言畢似是覺得不對勁,又解釋了一句,“二位施主,佛門清淨地,你們這樣不合適.....”
“呸!虧你還是個出家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我們什麼都沒做。”沒等他不高興,冥魅就先生氣了,這和尚是不是瘋了,自己在他眼裡就這麼不堪麼。
“是是是,我知道,只是你們上次去小佛堂,人走後屋子倒是立整,就是外面的牡丹花倒了一片,所以.......”
身後忽然就沒了聲響,悄悄轉過去一看,發現女子已經不在了。
“不慧,你還真是傻。”崔鈺扶着額頭嘆口氣,繼而也消失在了房間中。
兩個人再次回到靈狐谷的時候,看上去已經和好如初了,男人牽着妻子的手站在庭院裡,神色溫柔,惹得旁人豔羨不已。
“帝姬的夫君笑起來原來是這個樣子,打從修羅界回來我就沒見他笑過呢。”
“這個樣子能做首判大人麼,別把那些女鬼迷了去,賴在泰山府不想投胎了。”
“你看不出麼,人家是見了媳婦兒才笑的,跟旁人有什麼相干,就像府君似的,一見五姑娘臉上神色才和緩些,平時就這麼僵着,一副鬼見愁的樣子,哪有女鬼那麼不開竅。”
冥魅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她擡頭看了一眼崔鈺的神色,確實和方纔對着阮瑟瑟的時候不一樣。
也就是這份不一樣,讓她窩心,又覺得有愧。
見她的笑容綻了一半就收住了,崔鈺不由得戳了戳她的頭,“又在亂想什麼?我叫人把飯菜端到房裡去,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不和他們一起。”
“好。”冥魅知道他的用意,笑容終是直達眼底,“我想先去看看孩子,你陪我一起去吧。”
差點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想要看看哥哥和墨璃的孩子,順便把禮物送上,聊表心意。
她方纔還想着要過繼別人的孩子,如今他回來了,那些話便不作數了。小手勾住了他的手指,牢牢的,和那把長命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