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糧倉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起火了,我已經叫兄弟們在全力撲救了。”方子籌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向剛包紮完傷口的趙立吼道。
趙立急忙披上戰袍,皺着眉頭問道:“城門已經被封堵上了,怎麼會出這種事情?金人絕無可能進城作惡啊?難道是我們中了苦肉計,那些降兵之中有金人的細作?”
方子籌見趙立肩傷不便,就幫着他繫好了將軍袍上的絲絛。嘆道:“看守糧草的四個兵士我已經問過了,他們並沒有看見過有人進入過糧倉啊。這件事我也覺得很蹊蹺,好端端的糧倉連只老鼠都鑽不進,怎麼就突然會着火了啊?”趙立不等方子籌說完拔腿就往外跑去……
糧倉在軍中駐地之內,乃是重中之重的地方,像是像一個大罐形狀,用金剛石封砌而成。相傳是從隋朝之後城中存糧的糧倉皆是如此,不僅是存糧時久還不易生長蛀蟲。隋朝滅亡後,糧倉的儲糧一直讓大唐吃了五十年呢!糧倉常年緊閉,平時只有解糧官和軍需官可以進出。其他人想要進糧倉都要有趙立和方子籌的手諭,不然就會被看守糧倉的兵士當成細作抓起來。
趙立繃着臉衝入糧庫之內,噼裡啪啦的稻米穀穗正在濃煙中不停的受熱爆響。火勢已經被營中兵士撲滅了,糧倉近三成的稻米已經成了焦炭。趙立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撿起糧倉面上麻袋裡的稻米用手一搓幾乎都已經成了炭粒。軍需官此時正忙着指揮兵士把一袋袋未被燒焦的麻袋正往外運出,嗆人的濃煙刺得兵士們眼淚直流。趙立二話沒說幫着兵士們搶運着稻米,等搶救完稻米,經過軍需官的清點,才發現還能食用的糧草不足守城兵士維持十天了。
趙立忍着怒火詢問看守糧倉的兵士道:“這倒底是出了什麼事?糧倉怎麼就會起火了啊?你們這是在守的什麼糧倉?”
四個看守糧倉的兵士臉都嚇白了,有個管事的兵士哆嗦着說道:“大……將軍饒命,我們兄弟們一直守在糧倉外面,可是實在是沒有看見有人進去放火啊。”
趙立擡頭看了看糧倉高聳的石壁,若是有人進來放火定會被營中兵士察覺。如今內城已被封堵即便是有細作來放火也只能是隱匿於城中,徹查全城一定要將惡人伏法。趙立一拳打在厚實的石壁上,震的空蕩的糧倉裡嗡嗡回聲響起。
趙立大喝道“方子籌何在?命你帶上兵士徹查城中所有可疑之人,一定要把這縱火焚糧細作捉拿!”
“未將領命,兄弟們我們走。”方子籌剛帶着兵士走了,趙立就聽見一騎奔馬從遠至近疾馳而來。
“報……,大將軍城中水源已被人投毒了。城中百姓多有中毒命喪,中毒者口吐白沫七竅流血死狀恐怖。大將軍你快去看看吧,百姓都已經有百十人中毒了。”
屋漏偏遭連陰雨,糧倉失火之事未平又發生了水源投毒害命之禍。趙立定下心神一琢磨,看來兩件事不是城中人所爲,誰會下毒來毒死自己啊!城牆高三丈,想從楚州府投了毒再往城外逃走的除非是他長了翅膀……
方子籌帶着兵士巡視了全城,並沒有看見有金人的蹤影。唯有那些怨聲載道的百姓,驚惶失措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軍中郎中已經給中了毒的百姓施針解毒,可效果卻不近人情。內城街頭隨處可見倒斃身亡的百姓,趙立一夜之間頭髮都急白了。楚州府之中百姓的手裡的存量不多,夜半之時家家戶戶就出來在城中河邊抓些魚蝦果腹。沒想到今日凡是吃了河中魚蝦之人,不出片刻就七竅流血毒發身亡了。
五更天剛過,城外金兵又在擂鼓攻城了。城頭守軍吹起警示號角,剛忙完救糧巡城的兵士又提弓迎敵。趙立隨着兵士登上城頭,下望金人的降軍部隊正被完顏昌的騎兵驅趕着向城頭上射箭,守城兵士向城下還擊,但是守軍手中的箭支明顯已經不多了。還擊之勢變得軟弱無力,金人肆無忌憚的在城下瘋狂的輪番進攻。城頭上的守兵沒有充足的休息被金人降軍射殺不少,戰事成了一片倒的屠殺!
一臉狂喜的完顏昌騎着馬,正要下令全軍攻城時。在旁的斡離聽着楚州府內,城雞飛狗跳亂作一團陰陰笑道:“撻懶,城中怨氣開始大盛了,今日就這樣吧。你可以命兵士撤軍了,我不要裡面的人一下子全都死完了!”
完顏昌不解道:“攻下城池猶如探囊取物,南蠻子守城軍士已經再無能力反擊了。不趁此良機拿下楚州府更待何時?”
斡離哈哈大笑道:“撻懶,要是我想破城,昨天晚上就能把楚州府全城上下殺的雞犬不留。可是殺光了他們反而是便宜了他們,我已經在城中下了積怨之術。撻懶,你就等着看吧。城中即將要有好戲看了,哈哈哈……”
完顏昌被斡離笑的毛骨悚然,連忙問道:“大巫師,什麼又是積怨之術啊?咱們要那玩意用什麼用啊?”
“嘿嘿嘿,積怨之術就是在死人身上下了降頭,讓活人相互去怨怒。那樣的枉死人就成了怨魂,可惜我不會讓他們死的那麼簡單的。撻懶你給我聽好了,我每天只要你攻城殺上三百個人就可以了,有了他們的屍身積怨之術就會幫着你逆天。那個趙立現在絕對不能讓他死,你想坐擁江山就按我說的去做吧。”完顏昌思索了下,大笑着一揮手鳴起號角收兵了,金人騎兵狂笑着朝着城頭守軍嘲諷謾罵着慢慢的退回了營房……
城頭上的趙立蹙眉無語,他不明白金人這是在幹什麼?楚州府現在已經是風雨飄搖四面楚歌了,完顏昌他竟然不急於攻城,到底是要幹什麼呢?趙立他想不明白,也弄不懂金人的企圖。趙立的心裡莫名其妙的突起了一股無名火,真想跳下城頭和完顏昌一決死戰……
“大將軍,我們手裡的箭已經全部用完了。軍需官說是內城軍備空乏,沒有箭支給我們補給了。今天我們用的箭支還是金人昨天射上城頭的呢,可是能用的卻是不多。望將軍能我們每人補給一壺箭,我們定讓金人寸步難行!”衣衫襤褸的孔仁義守城熬了一整夜血紅的眼睛裡閃動着熠熠復仇的火光,趙立看着他心裡似乎有了一絲平靜。
趙立走上去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多大了?從軍之前是做什麼的?”
“我十七了,從軍前在家開包子鋪的。我們家祖傳的手藝,在青州沒人不知道孔家牛肉大蔥包子的。唉,金人攻打山東時,我被青州知府徽徵入了伍就再沒有見過家人了……聽金人養馬的馬伕說……青州城中百姓被屠戮殆盡……再無活口了……”孔仁義哽咽的說道,這讓趙立又燃起了心裡熊熊的怒火。
“兵士們,兄弟們,現在我們的軍備是差不多用盡了。完顏昌前次來襲攻了七日七夜的城池,我們勝利了完顏昌被我們打敗了。可是朝廷卻一直沒有發放給我們軍備補給,但是我們不會屈服,沒有了箭支我們可以用石頭去砸他們,石頭用完了我們就和金人肉搏。一定要戰到最後的一兵一卒,誓與楚州府共存!”趙立抽拔出長劍斬下了將軍袍,系在了楚州府的城頭上。宋軍守軍看着這塊血跡斑斑的戰旗就像是看到了一點螢火希望,守軍開始在城頭撿起了金人射上城頭尚未折斷的箭支放入自己的箭壺。死傷的兵士馬上被同伴送到了城下,守軍們一下子又有了萬狀的雄心。趙立看着不知道明天這些守軍中將會又有誰被埋,也不知道他們他們又有誰會變成城下的傷兵……
趙立正在自臆的時候,從城下衝上了一大羣百姓,他們緊握着拳頭怒不可遏的像要把趙立給生吞活剝了似的。趙立看着他們慘然嘆道:“城中禍事是我之過,是我沒有沒有照顧好大家。楚州府的百姓你們的傷痛我趙立無法彌補,你們要是覺得如何能解心中怨氣就只管說吧。只要我還活着,我就要力保楚州府!”
百姓一肚子的怒火,衝上城頭一看就驚異了。城外密密麻麻的金人帳篷已然把楚州府包圍的水泄不通,想要出城逃生無疑是癡人說夢。守軍們的鮮血還沒有凝固,一大塊一大塊鋪蓋在城頭上。傷兵不住的哀嚎聲,陣亡兵士死後難以閉合的雙眼都讓百姓們震驚。
方子籌帶兵從百姓們人牆中躋身進來,護住了趙立對着百姓們急道:“大家都別激動,大將軍是爲了你們在死守城池啊!城門一破全城皆被金人辱殺,你們都是因爲有家人遭遇了不幸。可是你們看看這裡,你們去城下看看那些傷亡的兄弟。他們都是有老有小的人,但是他們的血已經永遠的留在楚州府中。你們的不幸不是大將軍帶來的,是那些正在城外的金狗。那麼小報仇就像,以前那樣和我們一起守住楚州府!”
趙立拉住了方子籌,自己走到了百姓們之中。人羣裡有個大漢一臉暴戾的打了趙立一拳,指着趙立的罵道:“老子是楚州府的石匠馮毅,就是你把內城給封了,我全家斷了吃食,我媳婦孩子天不亮去河裡找吃的……她們就……她們就再也回不來了!老子要報仇!我要殺那些金狗,是他們害的老子沒飯吃!我要金狗……”馮毅的怨怒馬上點燃了百姓的共憤,百姓之中的男丁都參加到了趙立的守軍中。這一切恰恰都是斡離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