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八月十五是我國的傳統中秋佳節。月到雙節分外明,人逢佳節倍思親。很多有雅興的文人通常在那晚就會飲酒賞月,吟詩對歌,其樂無比。
“咚咚咚”。
“進來。”
派出所女民警小崔手裡攥着月餅興沖沖地走進來;“譚所長!請吃個月餅吧,果仁月餅,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她笑吟吟兩手捧着一個月餅恭恭敬敬地遞着。他們所裡勉強地每人發了一盒月餅,因爲經濟不發達,所裡經費有限,所以只能意思一下。小崔上午來上班,從家裡帶來了一盒月餅,剛好一人一個。譚震肇作爲一所之長,也一視同仁。
譚震肇正在考慮着,這一盒月餅是孝敬父母呢,還是拿去孝敬未來的媳婦?他和施玉容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晤面了,最近案子多,忙的焦頭爛額,每晚要到很晚纔有空,有時候有一點時間了,偏家裡有事,或者是父親身體不舒服,還有會被來訪的客人絆住,總不能直截了當把來訪的客人回絕了吧。總之原因多多,就是走不開。
最近施玉容家裡的電話也打不進,甭知是怎麼回事。
今天是中秋節,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在,無論如何都要去看她了。也就是有了答案,“這盒月餅是屬於未來的媳婦了。”他心裡只能對爸媽說聲對不起。正當他在猶豫,晚上是約她出來吃飯呢,還是買幾個菜和上次一樣到她家裡去燒,就被小崔的敲門聲打斷了思路。
小崔的年齡和施玉容相仿,亭亭玉立,是個熱衷於工作的好姑娘。他接過月餅先道了聲;“謝謝!”一口咬,連連地低頭稱讚;“好吃,好吃!”
小崔見他吃得正香,心裡甜絲絲的。輕聲試探着問道;“譚所長,晚上下班去哪裡?有沒有約……?”會是沒講出來。
晚上……當然是去‘她’家了。他心裡這樣想,嘴巴卻說;“晚上還是到了晚上再說吧。幹我們這一項的,說不定哪個時候閃出個案子來,豈不是約定了也要作廢嗎。”譚震肇當然明白小崔所問的用意,不想當面掃她的心,所以沒有說出晚上去女朋友家。
小崔自然也知道幹他們這一項的,時間確實是很難確定的,什麼時候出了案子,必須馬上趕到現場。有時候連夜裡都不能睡安穩覺,睡到半夜裡起來是常有的事。但她當然也有點聽得出,他一半是在搪塞,說推脫太不夠意思了。她已有耳聞,他正在熱戀。臉頰紅了紅說道;“譚所長,那我先出去了。”她話剛說完,變戲法似地變出二個月餅往桌上一放,奔了出去。
譚震肇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讚美道;“多好的一個姑娘啊!”
下班後,沒有新的情況出來,譚震肇感到很慶幸。他騎上自行車,車把裡掛着一盒月餅到菜市場去買菜,買好菜準備去施玉容家,家也不回了。他有一輛專用小轎車,節假日,星期天和下班時間,他從來不假公濟私的開小車,寧願騎自行車,或跑路。半路上碰到了一個朋友,那個朋友非常的客氣,非要拉他到他家去過節。軟磨硬泡,還用激將法,“不肯去他家,是看不起他。”譚震肇被逼無奈只得說了實情。那朋友才極不情願地放過他。路上又遇到了幾個熟人,聊了一會。東一彎,西一停,天已經黑了。他心裡着急,又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好不容易馬不停蹄騎車來到施玉容家,卻從屋外見到屋裡內一片漆黑,疑惑了叩了幾下門,無人應答。
她果然不在家,會去了哪裡呢?
他看了看車把裡掛着滿心喜悅帶來的月餅,和後座絆着的小菜,皺着眉頭,束手無策。
譚震肇確不定施玉容究竟會去了哪裡,近的還是遠的,出去有事,還是臨時去串串門?
奈不成讓人請去吃飯去了。想到讓人請去吃飯,就惆悵起來。
等,必須得等!問題是,等在這裡不行,路過的人不認識,會用疑慮的眼神看他,認識的問起來,聊起來多麻煩啊。得找個地方小憩一會然後再來。
去哪?本來可以去段祺正家,順便看看他的母親,和劉斌聊一會天,可以打聽一下景況,說不定他們知道施玉容去了哪裡。可是,今天是中秋節啊!空着手怎麼去,而且非得要送月餅不可,別的東西不能代替。這裡買不到月餅,這盒月餅無論奈能都要送給未來的媳婦的。這時,他想起了一句話,“有了媳婦忘了娘,”自嘲地一笑,連父母都忘了,“伯母,對不起了,恕我不能孝敬您了。”他後悔應該再買一盒來,不但有了去處,不用這麼尷尬,還可以得個孝名。
看前面有人走過來,他馬上騎上自行車慌不擇路而去,不想被別人看到,如果是熟人更麻煩。完全沒有目標只要是沒房子沒煙火的地方亂騎着,一小時,快二小時了吧……就這麼等,消磨時間。時間的節奏越來越快,錯漏的拍子越想越亂,究竟騎了多少路,勾去了多少秒分不想估算。霎時間,他剎住了車,調頭,往回騎。如果她還沒有回家,就去段祺正家,這盒月餅就送給伯母,也算是一份遲來的孝順吧。順便問劉斌,或許他真的知道也不一定。段祺正讀大學去,託付過劉斌,多關照一下施玉容,不許有人欺負她。劉斌對施玉容的影響也不錯,所以滿口答應。
譚震肇哪裡會想到,施玉容哪裡都沒去,就在家裡睡覺。
他剛纔到施玉容家,屋裡內一片漆黑,就斷定沒人,因此敲門,喊叫只是隨口,那個時候正是施玉容酣睡時間,當然沒被叫醒。
這時,已過了快二個小時,外面幾乎是人稀寂靜,肚子也餓得呱呱叫,多少帶點抱怨。所以跳下車不管裡面有人沒人,先一陣敲打,“咚咚咚!”得敲門聲,敲得很重,夜裡聽起來更重。
施玉容這時剛好醒過來,聽到外面門敲得呱呱響,以爲又是孔剛毅這個無懶來請她去吃飯。心情本來就很不好,沒好氣,惡狠狠地說道;“你有完沒有玩啊?本姑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去,滾!”
她最近確實很煩,爸媽去了二哥家還要住一段日子,要替他們照顧孩子。這段日子她每天都有餐沒頓的度過,總是懶得做飯和到街上去買菜。而他,聽說最近很忙,他們已有一段日子沒會面了,倒不是很想他,只是感到非常的空虛,也不想去打擾他。如果他能來,當然不會拒絕,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可以墊補一下空虛。他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卻發展的很慢。現在好像停留在一個角度上,她有點進退維谷。
施玉容知道,原因在自己。說實話,她對譚震肇的印象並不壞,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確實有許多優點,開朗,正直,勤勞,愛開玩笑。她明白,他很喜歡自己,有點遷就她,在她面前還會獻殷勤。他最大的優點整天樂呵呵不生氣,又勤勞,第一次到她家去,活兒都包攬了去,菜也燒得很好吃。可是,她總覺得他們之間還缺少了點什麼,自己也說不好。對他總是提不起很大興趣,那是實在話。
無可否認,就是忘不了他——段祺正。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影響了他們之間的發展,知道這對他不公平,還是明知故犯。
人類就是如此地奇異;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感情,愛情這東西;就是那麼的離奇,就是讓人搞不懂。自古以來還沒聽說過把男女之間的感情,愛情,搞懂了的人。明明他已跟自己講得很清楚了,自己也知道他有女朋友,做夠了努力要把他忘掉,就當沒認識過。偏偏不爭氣,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總是揮之不去。自己對他默默地盡全力付出,他是知道的,到頭來一句“對不起”就完了,還是自己一廂情願。按理說,應該要恨他。非但沒有恨他記仇他,還心甘情願,這算不算犯賤呀?
回過頭來,譚震肇現在對她的追求,付出,取而代之得來的是什麼?自己又給他彙報了多少,他是否也心甘情願地爲自己付出呢?
令她最煩惱頭痛的是這個僞君子孔剛毅。現在又加了個無懶,不要臉。孔剛毅最近老是纏着她,偏偏這個時候譚震肇不來,沒有空。
孔剛毅很狡猾,拋開追求的名義,以一個大哥的身份,今天邀請施玉容去吃飯,替她過中秋節。理由她爸媽都不再家,他們是鄰居,從小要好,等等屁言屁語一大堆,就是死纏蠻纏請她出去吃飯。
自從那晚在戲院裡看到他和李蓮英一起看戲,她對他最後一絲留戀也消除了,就像譚震肇看戲時的幻覺,“樊梨花終於親自殺了楊帆”一樣,她徹底地拒絕了孔剛毅。
爲了預防這個不要臉的孔剛毅再來騷擾請她去吃飯。去沒地方去,又恐怕他回來,躲不是她的性格。施玉容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任何事都敢於面對,只是討厭他,不想見到他,哪怕只是半秒鐘。索性把門關起來,躺到了牀上,躺着,躺着,睡過去了。
譚震肇聽到屋裡有人答應,大喜,她終於回家了。聽聲音她好像再罵人,“滾”這個滾字他的聽得非常清楚,什麼意思,“叫我滾,”心裡有氣,等進去後定要問個清楚。
這時,也看到了屋裡內的亮光;“我——譚震肇!”帶有很生氣的口吻,回答得很重。一方面是怕她聽不清楚,因爲是在夜裡,乾脆報上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