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容筷子輕輕地挑着細粉面,不往嘴裡送,就這樣無精打采地挑上,挑下,好像再玩耍。她已感覺到此時眼前這位自己喜歡的,敬佩的大哥要和她所說的話;是她最不愛聽,最不願意聽到的。她攥起酒杯自暇喝了一大口,眼角又多了兩顆晶瑩淚水,回過頭去擦乾,良久纔回過頭來說道;“段大哥,其實,你今天想跟我談什麼,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會怪你,是我一相情願。”
“都是我不好,已經傷害了其她人,今天又傷害了你。”段祺正沮喪地說;“真的很對不起,如果有來世,我定將一一回報。”
施玉容聽了“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段大哥,你也說得太天真了吧,一一彙報,那需要幾個來世呀!”
“幾個來世我都不怕,誰叫我欠下了那麼多情債。”段祺正給自己斟滿酒,因爲時間不早,他想轉入正題,先打預防針說道;“哥,想給你說件事,行嗎?”
“你欺侮人。”施玉容不悅說道。
“我什麼欺侮你啦?”段祺正睜大着眼睛問道。
“還說沒有。”施玉容說着一手搶過酒瓶,先給自己滿上,然後攥着酒瓶問道;“要不要我給你滿上?”
“算啦,你看我酒杯還瞞着呢。”段祺正這才明白欺侮人的意思,舉起酒杯賠不是,說;“不是我小氣,女孩子酒喝多了不好。再說,平時你滴酒不沾,所以我沒給斟酒。”
“誰說女孩子不能喝酒!”施玉容彷彿受了委屈,攥起酒杯就要一飲而盡,馬上被段祺正按住。
“好了,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是。”段祺正端起酒杯說;“我自罰一杯。”一杯酒下肚,又輕聲問道;“剛纔跟你說的事……”
“從我跟你認識起就都聽你的,跟我甭客氣,想說什麼儘管吩咐好啦。”施玉容雖然心裡有許多的委屈和不滿,尤其是聽到對方自稱“哥哥”兩字,感覺特刺耳。她心裡要的不是“哥哥……”但可能由於工作的關係,長時間惟命是從和敬佩的因素,還是很順從。
“好的,有你這句話,祺正哥就大膽地講了。”段祺正給自己鼓了鼓勇氣,然而說到;“我想……給你介紹一個人……”停頓片刻,見施玉容沒什麼反應,就繼續說道;“你們都認識。如果你們相處得來,今後在工作上都有幫助。如果相處得好,你們還可以結爲……”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下來,再觀察一下她的表情。
“呵呵,段大哥想給小妹介紹人了是否!你真的是很關心小妹呀,我先謝了。”其實,施玉容心裡已經猜到了那個人是誰,上次段祺正家裡宴請,段祺正有意把他們湊合到一起坐。
段祺正雖覺有點尷尬,還是鼓起勇氣續道;“你要相信我祺正哥,那個人真的是很不錯的。先做朋友,覺得合適……”
“段大哥把他說的那麼好,誰呀?說來聽聽。”施玉容偏過臉隨意故意地問道。她在他面前隨便慣的,有時也會一點放肆。
“譚震肇!……”段祺正鼓起勇氣說出了名字,他擦眼觀察見對方很平靜。於是續道;“他是個很正直直爽的人,比我要好得多了。”
“呵呵,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施玉容端起酒杯又猛喝一口酒,“哼”笑一聲,說道;“段大哥可真會開玩笑,比你還好得多啊!那……那我情願要比他差的,怎麼樣?”她索性攥起杯子把酒喝完,醉眼朦朧地續道;“不夠,話說回來,這個譚什麼的……譚震肇,人確實是不錯。你怎麼知道他還沒有女朋友呢,說不定人家暗地裡早就有了。”
施玉容講到一半的時候停頓下來,段祺正屏住了氣,有點擔心。聽到她後半截的話才鬆了氣。聽口氣,她並沒有什麼反感。於是趁機說道;“譚震肇這個人果真的很不錯,他最大的特點喜歡開玩笑,說話聲音宏亮,辦起事來相當的認真,一身正氣。讀初中時他有過一個女朋友,也算不上談戀愛。初中畢業沒多久他就參軍去了,至今一直還沒有女朋友。你也知道我們是好哥們,關係好的不得了,無話不說。現在他家裡的條件也還可以。”
施玉容把酒瓶又搶過來,捨不得讓酒瓶裡剩下一點酒,攥起最後的半杯酒與段祺正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站起來時已有搖跩;“段大哥,我們到外面去逛逛吧,這裡空氣有點氤氳。”
她喝的酒可能比段祺正沒有少,他越勸她,阻攔她,她反而喝的更猛。段祺正看苗頭不對,暗地加大量度,把酒喝完。
走出夜宵店,兩人反而有一段時間的沉默,默默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着。施玉容特然停了下來,有點嚼舌地問道;“段大哥……我們現在是回家去嗎?”
“是啊,時間不早了,”段祺正回答說,“回家早點休息。”
“幾……幾點了?”施玉容問道。
“十一點多了。”段祺正看了一下手錶照實回答道。
“你累嗎?很累嗎?”施玉容連綴地問道。
“我倒是不累,”段祺正只是心有點累,“每夜睡得晚習慣了,我怕你會累。”
“我不會累!……”施玉容好像突然來了精神。她是強振作起精神,雖在夜裡,也瞞不了段祺正的眼睛。“段大哥,我不想回家,你再陪我走走好嗎?”
段祺正自知虧欠她許多,又傷了她的心,看她痛苦的樣子,心裡非常的難受。自然不會掃她的興;“好的,只要你不會累,祺正哥陪你。”
施玉容突然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在前面帶路,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作主張。段祺正也不問要去哪裡,由着她走,他在後面跟着。
那晚的月亮出來的很晚。這時,月亮剛升上半空,照的大地一片明輝。這個時候,也是正是很多人酣睡的時候,外面很寂靜,除了幾聲狗叫聲,和田裡的蟲鳴聲,幾乎沒有別的雜音。到了山麓下情況就不同了,山上各種野獸動物發出的怪叫聲,聽起來毛骨悚然。但對他們來說,已經日以爲常,並不覺得害怕。
段祺正周邊的地形,有點陌生,這正是兩個村的交界處,那裡顯得特別的安靜,離村民的住房更遠。他不知所解,施玉容爲什麼要選擇來這裡?
夏天的晚風拂來,感到一絲的涼快。看來明天會是一個晴朗天,天上亮晶晶的星星伴隨着月亮,閃爍發光,給大地增添着明媚。
施玉容截然停步轉過身來,段祺正不成防備,只顧走着。兩人差一點要撞個滿懷,幸好止步的快。並感覺她含情脈脈地望着自己。
“段大哥!”
“嗯。”
“抱……抱抱我吧!”
“這個……!”
稍刻的遲疑和躑躅,施玉容已經很不滿意了。她放下了廉恥,不怕羞澀,主動要求,盡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她。
停頓片刻,施玉容飂戾背過身軀;“對不起,段大哥,是我不知羞恥,我們回去吧。”
段祺正馬上追上兩步拉住她的手臂,剛纔她衣袖拂淚,都盡收眼底;“玉容,別這樣,不是祺正哥我……請你相信我。”
施玉容何等的聰明,立刻明白了他的話語吞吐的意思,一針見血地予以道破;“你是怕,對不起你哥們是否?”
段祺正非常尷尬,但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聰明和直言不諱。紅了紅臉,低頭默認。
“要是我拒絕呢?”施玉容直爽不諱地不悅說;“我們八字都還沒一撇,你就有顧慮,要是我和他結了婚,豈不是你連話都不敢和我講了。你和以前的幾個女孩子也是這樣避嫌的嘛?”
段祺正被說的滿臉通紅,幸好是在夜裡,雖在月光下,還可以遮掩過去。施玉容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他正是顧忌這一點。剛纔自己把好哥們譚震肇介紹給她,現在要他,抱抱她,親吻她,這怎麼使得。即使不是自己的好哥們,也是不得呀。
如果在沒有給她介紹朋友之前,自己還沒有向她提起過,介紹過,這抱一抱,親一下,或許她不提出來,在分手的時候,自己也會主動,算不得過分。因爲這對他來說,在前幾個女孩子中已是家常便飯。
當他想起,自己擔任村書記這幾年,她追隨自己左右,工作不分份內份外,不繼時日,不辭勞苦,任勞任怨。她對自己的關心已超乎常人,情超手足,彼此間從不避嫌疑。她對自己流露真情,實是有心,並非我無意。怎奈自己早已有意中人,不敢貪得無厭,只好把她當作親妹妹看待,所以,始終不敢越雷池半步。如今,辜負了她的一片癡心,傷了她的心,眼看分手在即,雖則是相見有期,總覺得欠她的甚多……
施玉容見他愣愣地站着,也不說話,心裡更氣。猛力地一甩手,掙脫出朝前就跑,倉促中不小心被一顆幼樹絆倒,膝蓋上還磨掉了一塊皮,流出血來。
段祺正趕緊將她扶起,坐在大石頭上自責道;“都是我不好,疼嗎?”趕快拿出香菸,把香菸殼撕爛,用菸絲碎在她的傷口上,再用香菸紙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