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周業微微擡頭看了眼劉元的表情,就知道這傢伙挺想立大功的,估計做同知做太久,想往上挪挪屁鼓,必竟能挪屁鼓,誰都想挪。
我要不幹,這狗東西,可能會撇開我幹?
同知就管着鹽糧捕盜和江防,劉元完全可以不管朱周業,先跟丁毅幹了再說。
即然必須二選一,那隻能幹了?
朱周業想着袁現在是頂頭上司,最終一咬牙:“劉同知。”
“下官在。”劉元媚笑道。
“這件事,本官就交給你全權處理,請你務必配合丁都司--儘量低調的處理,不要引起百姓的恐慌。”
朱周業這老狐狸,好像啥也說了,又好像啥也沒說。
劉元可不管,馬上答道:“下官遵命。”擡頭看了眼趙大山,兩人趕緊轉身走。
朱周業看着兩人離去,趙大山走時又帶走了地上那些東西,他連忙抹了抹頭上的汗,叫人立馬把夫人叫過來。
週會啊週會,這可不能怪我咯,我可啥也沒說呀?
他只說讓劉元處理,可沒說讓劉元處理什麼事,真要出了事,到時再推的乾乾淨淨。
本官可沒說讓你去抓週會和王其吉。
要是這事做好了,就是本官讓你去抓週會和王其吉的。
朱周業老奸巨滑的把劉元趙大山打發掉,很快夫人就過來了。
他板着臉:“王家上個月送來多少銀子?”
夫人愣了下:“還是照例兩千兩。”
“馬上找人挑兩幅值錢的字畫,送回王家。”
夫人一臉茫然,但很快點頭,老爺的話,她自然都聽。
外面劉元和趙大山一出來,門口不遠處就站着丁毅和幾個親兵。
劉元不停在出汗,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很快跟着到了丁毅面前。
“本官馬上回去召集人馬,丁都司稍等片刻。”劉元喜滋滋的道。
他記恨王家很久了,王家每個月孝敬朱周業兩千兩,給他才兩百兩,兩人差距太大了。
就因爲人家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
怎麼說他也是管着鹽糧事務的。
但沒辦法,王家後面有周會,還有更大的官,他只能忍着。
沒想到這次,居然有機會弄倒王家和周家。
丁毅一本正經道:“劉大人忠心爲國,日月可鑑,我定會如實向袁督師稟報。”
劉元臉上頓時笑成一朵花:“這是本官應該做的。”
“不過,你們登州府也不用太多人馬,速度要快,找十幾個精銳親信就可,以防走漏消息。”
“關鍵是給我們準備些馬。”
說到最後,丁毅大聲道:“我向你保證,事成之後,登文幾府的鹽利,每年給你兩成。”
劉元笑臉根本止不住:“丁都司真是,真是----”真是不好意思啊,這麼客氣幹嘛,本官只好笑納了哇。
說幹就幹,因爲現在距離丁毅殺王其業的事,也就有半個時辰不到。
現在王其吉肯定知道了,通知週會的人,估計也快見到週會了。
他們馬上佈置。
劉元騎了丁毅這邊的馬,回到自己那邊,挑選了二十個衙役捕快,這些衙役都是他的親信,平時捕盜巡防,算是比較精銳。
接着又從營中找來幾十匹馬,丁毅加上從扎巴那裡得到的幾匹,帶着三十銃手,三十親兵,加上衙役,捕快,差不多接近一百人馬,藉着星光,打着火把,連夜往城外去。谷
他們有馬,也有步兵,加上又是晚上,所以跑的不是很快,馬隊在前,步兵在後,走走停停,星夜趕路。
王其吉在登州城東的朱高山附近,那邊的鹽課司有兩個鹽場,
年產粗鹽五千噸,精鹽兩千噸。
粗鹽夾沙出廠,就變成一萬噸,銷往登州府附近各地,甚至更遠的地方。
王其吉常年在這邊,主要是這裡近海,很多沿海居民也會曬鹽,他怕這些老百姓曬的鹽,高價賣到鹽販手上。
一般老百姓弄的弄,他們都是以三四錢每擔來收。
但老百姓生要賣給鹽販,可以賣到五錢甚至六錢七錢,可以翻倍。
他是當地巡檢,帶着官兵和手下養的亡命之徒,四處搜尋,查處,誰敢這麼幹,抓到就是死罪。
當然了,這幾年登州的百姓敢這麼幹的幾乎沒有,大夥習慣賣給他們,然後由他們銷給鹽販。
可每年總會有一兩個人挺而走險,也有外地的大膽商販敢過來走私。
必竟利潤高了,容易引人挺而走險。
今天正巧了,大舅子週會也來到這邊,與他相商要事。
兩人晚上一起弄了點酒,週會說到利潤分配。
說實話,這兩年生意越來越不好做,因爲鹽價越來越高,利潤也越來越高,利潤高了,膽子大挺而走險的人也多了。
加上海運發達,很多外地鹽商都敢偷偷過來走私,然後立馬裝船,運到朝鮮日本等地也好,往京城運也好,就能賺大錢。
比如他們只三四錢收老百姓的,但鹽商六錢七錢收。
老百姓利潤高敢賣,鹽商只要敢收,能上船,轉手就能賣一兩四一兩六。如果有大船,敢出海,或者有路子到川陝還能賣的更高。
不但要防百姓,自己鹽場不看緊, 隨時都可能有這種事發生。
這也是爲什麼王其吉天天看在鹽場上。
這幾年周王兩家賺了大錢,內部有人看的眼紅,外面也有競爭,山東其他地方的鹽課官員也都瞧着,很多人等着他們倒黴呢。
週會長相比較陰冷,有點像宋飛。
他大口喝了口酒,重重把杯子放桌上:“孃的,南京說,京城裡那位,明年要三萬。”
“嘶”王其吉倒吸口冷氣,去年還是兩萬,今年又漲一萬?姓駱的也太貪心了?
“他說朝庭今年本來要派巡鹽御吏來的,是他說服皇帝,最後沒派到咱們這,派往兩淮去了。”
“他孃的。”王其吉大罵:“前年也是這麼說,兩淮纔是鹽稅重地呢。”
兩淮兩浙那邊,幹一年頂這裡七八年,老子要在兩淮,給你五萬都行。
但沒辦法,兩人罵完後,相對沉默了。
官小言微,上面讓交錢,能不交嗎?
“精鹽裡,多放沙子。”王其吉最後冷然道。
多出的錢,自然只能讓老百姓來負擔了。
週會深以爲然。
但這還不夠:“我覺的,咱們今年可以試着組織,往朝鮮日本賣,能賺大錢。”
“這要船和水手啊?”王其吉道:“我也想過,但這行不熟,我怕栽了。”
一般船好幾千,大的幾萬兩呢,萬一栽了,就是血本無歸。
兩人當時正喝着酒呢,突然外面傳來吵鬧聲,接着那聲音鬼哭狼嚎的叫起來。
“二爺,二爺---”
王其吉臉色微變,王管家的聲音?
他不是在登州嗎,大晚上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