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人人肅立,隨着建奴的靠近,各人的額頭上都開始滾出滴滴汗珠,北風呼嘯,即便是如此的寒冷,也無法驅逐這樣緊張的情緒。
而城下的建奴們也瘋狂地吼叫着,玩命地往前衝。
趙烈屹立在城頭上,目視着越來越近的後金兵,默默地估算着他們的距離。
後金兵多,又是層層疊疊而來,威勢極大,但想要就此而攻下西平堡,那簡直就是在白日做夢。
“來吧,建奴們,過來受死吧!”趙烈凝視着城下狂衝而來的建奴,臉上滿是輕蔑。
而城下的盾車推進,後金兵們瘋狂喊叫着跟着狂衝,雖然不時還有地雷轟鳴,炸出了一些個空缺,但後續的後金兵還是上前填補了這些空缺,推着盾車,擡着雲梯,就向着西平堡衝來。
八十步!
趙烈沒有下令!
七十步,依舊沒有下令!
除了炮隊正在不斷對射程中那第二批建奴進行炮火覆蓋之外,城頭竟然沒有給予這些建奴絲毫的壓力,心理上的除外。
到了七十步,這下建奴的弓箭手們停下了腳步,開始射箭。
趙烈見狀立即舉旗。
各隊隊官早就盯着趙烈的旗幟在看,幾乎在旗令下達的同時,便就高呼了起來:“架盾,下蹲!”
立即,人人舉起了盾牌,蹲在了牆垛後。
趙烈所部自然是不會人人都有盾牌的,但除了盾牌之外,趙烈早就提供了許多門板充作盾牌,這些簡易的盾牌對於建奴的重箭急射也許有些力有不逮,但對付這些七十步之外的拋射還是很有防護力的。
一時之間,嗖嗖嗖嗖嗖聲不斷,一支支羽箭宛如飛蝗一般疾衝而來。
建奴的弓術驚人,射箭奇準,往往都是向着面門、脖頸這樣的要害而來,就算是穿着甲冑也防衛不到這裡,殺傷力極強。
但這是攻城戰,西平堡衆人居高臨下,是在城堡之上,七十步的距離,哪怕是建奴也只能採取拋射,不能直射,這地勢上的劣勢,讓他們的優勢也大打折扣。
要不然,趙烈也不會放着他們進入了七十步還不下令射擊。
只聽得“篤篤篤”聲不斷,不時有箭矢墜在了盾牌上,而更多的羽箭宛如暴雨一般落在了牆頭,但幾乎插不進牆,又掉落了下去。
趙烈早往牆外潑上了大量的熱水,在這寒冬之際,早已結上了厚厚的冰層,滑溜堅硬,堪比水泥,這些拋射過來的箭矢力道不足,根本撞不上去。
一時之間,雖然建奴箭雨齊出,累得一個個弓箭手都在這大寒天氣喘吁吁,幾乎凝成白霧。
但這麼多箭矢卻完全沒有鳥用,除了極少數幾個較爲倒黴的士卒盾牌遮蔽不到位中箭受傷之外,西平堡衆人幾乎毫無損傷。
而城下建奴的盾車則趁機推進,後金兵們也算是見到了希望,個個吶喊狂叫,已衝進了五十步,雖然依舊有坑洞阻礙,但地雷已是寥寥無幾,這讓建奴們的衝鋒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這時,只聽得城門趙烈處響起一聲銳利的天鵝聲。
這是射擊的號令,之前的軍士們早已經半蹲架盾,旗號根本難以看見,唯有靠聲音來指揮的。
無論是火銃手,還是弓箭手,個個早已按捺多時,此刻一聽聞射箭的號令,個個奮勇。
各隊隊長也抽刀大喝:“射擊!”
頓時,一排排火銃手以及弓箭手站起而來,齊射而出,立時,火銃齊鳴,弓弦齊振,火光、煙霧、弦驚,響徹雲霄。
城下建奴衆多,根本無需更多的瞄準,站起身來,對着外面就射便好。
頓時,城外慘叫一片,一個個建奴倒在了火銃以及箭矢之下,但更多的建奴還是依託在盾車的防護之下,吶喊着往前衝。
畢竟,無論是火銃還是弓箭都拿建奴的盾車無用,那些盾車不僅有厚實的圓木庇護,更有厚實的皮革棉被,便是小銅炮都未必能夠打穿,更別說是火銃與弓箭了。
建奴的推進速度依舊很快。
趙永山見狀,啐了一口,喝令道:“打那些盾車後面的建奴,以及邊上的那些建奴!”
第一排火銃手退下去裝填彈藥,而第二排火銃手已經上前繼續射擊,這一次要比之前的一次更加從容,不少人甚至有空去瞄準,畢竟,這批火銃手都是經過了黃炎全在西平堡中選拔而出的。
人數雖然不多,但質量還算是不錯的。
而弓箭手們則根本不必更換,一個個拿出了渾身的力氣,不斷的射擊,就像是下一箭就是最後一箭一般。
他們知道,此時趁着建奴的弓箭停歇,必須要全力射擊,若是壓不住建奴的弓箭手,那接下來可就難辦了。
到了三四十步,建奴的弓箭手簡直就跟禽獸一般,會成爲衆人的噩夢。
一時間,火銃聲響徹天空,但更爲密集的還是弓弦如同霹靂。
城外的慘叫聲更是響徹,距離已是近了,能夠依託在盾車庇護之下的建奴畢竟只是小半,更多的建奴暴露在了西平堡的射程範圍之中。
居高臨下,自然更有威勢。
等到第一批的火銃手又過來射擊了一輪,這時,城門趙烈處的軍旗揮舞。
趙永山等人見狀立即喊叫起來:“架懸戶!”
雖然無論是火銃手還是弓箭手都覺得還沒足夠,但卻還是聽令紛紛後撤蹲下,而牆垛後的戰兵們聞言,紛紛將懸戶推到了垛口處,將懸簾放了下來。
立時各垛口被遮掩得嚴嚴實實,可以極爲有效地防止建奴的利箭。
果然,隨着懸戶、懸簾的佈置剛剛到位,就聽得咻咻聲不斷,城外弓弦響動,大片的箭矢疾射而來,卻只聽得“篤篤篤”全都刺在了懸戶、懸簾上。
這讓剛剛完成了推懸戶,上懸簾的西平堡士卒無不倒吸一口涼氣,紛紛暗道僥倖。
不等這片箭雨而落,又是一片弓弦響聲,又是“篤篤篤”懸戶與懸簾上刺滿了箭矢。
衆人依着城牆,不僅看向了城門處趙烈的千總旗,正迎風招展,不由得心生感激。
若不是趙烈迅速地察覺敵情,提前讓推懸戶掛懸簾,只怕現在城垛處準備射擊的火銃手與弓箭手要少上一半的。
千總,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