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 暗夜魅影
李本深帶來的消息實在是太過於震撼。十幾萬接近二十萬大軍這才幾天的功夫就這樣敗了,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李成棟要是不吃驚那纔是不正常。
“本深,到底是怎麼回事?快些將詳情說與我聽。”李成棟走到帳門前朝外探頭看了看,吩咐了門口的親兵幾句,回來後急急拉着李本深問道。
李本深看舅舅如此着急,連忙將收到的消息詳細說與他聽。李成棟聽罷,半響無言,臉上神色變幻,直到臉上顯出了堅毅的神色這纔開口道:“本深,看來韃子沒有這得天下的命啊。我們先前商定的事情要立刻開始實施。”
李本深對於舅舅的話深以爲然,他們雖然看好蕭毅,看好定北軍,可是原本也以爲這次蕭毅就算能夠抵擋住韃子的兩路攻勢,也必然是曠日持久,艱苦卓絕。這幾日攻擊清流關如此不順,又透着着許多古怪,本以爲就算要敗也會從這一路軍隊開始。俗話說柿子揀弱的捏,可是這蕭毅偏偏撿了最硬的那一個去捏,而且還輕易的給捏扁了。這樣的結果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如果有眼鏡的話。
“這個消息現在其他人知道不?”李成棟凝聲問道。他知道這樣的消息若是傳到軍中其他將領的耳中,他們難免不會起和自己同樣的心思。若是韃子知道的話,肯定也會對他們這些綠營將領加以提防的。到那時候,再想行事的話就會增加很大的風險。
“這個消息是我之前的一個軍中好友派人連夜送來的。他現在就駐紮在寶應縣城。他知道韃子大敗之後就立刻派自己的心腹來給我報信來了,讓咱們早做準備。看來,他也有重歸朝廷的想法。舅舅,此事宜早不宜晚,若是被別人知道了,這投誠的首功就沒有咱們什麼事情了。”李本深低聲道。
“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們投誠不是隻爲保命,而且還要爲自己的前程着想。你想,若是我們投誠的時候獻上一份大禮。那麼定北侯不僅不會怪罪我們之前降清的事情。反而會委以重任。江湖幫派要收新人入夥的時候需要納投名狀。我們這次自然也是需要一個投名狀的。而這份投名狀,自然是要落在韃子這路大軍上的。”李成棟沉聲道。
“舅舅妙計。不過我們該如何去做,還需要仔細商量。”李本深點頭道。
“從今天開始,你派人盯緊軍中其他將領的動靜,一旦發現反常立刻回報。另外,今晚,我就修書一封射進關中。和定北軍聯絡。”李成棟道。
薑還是老的辣,李成棟雖然在謀略上不如自己外甥,但是卻是個善斷之人。一旦決定了做一件事,就會乾脆利落,雷厲風行,絕對不拖泥帶水。
李本深應聲下去安排去了。
這邊李成棟舅甥密議投靠蕭毅的事情的時候。劉良佐正將自己部將講的故事說與鰲拜聽。鰲拜雖然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但是畢竟還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心中也是有些高興,看來這攻破清流關的大功又離自己近了一步了。眼下要考慮的事情就是如何知道那條小道的具體位置。兩人又是商量了一陣,決定派人在周圍尋找一些常年居住在這附近的百姓進行拷問,也許能從他們身上知道這小道的位置。
譚泰一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多鐸已經潰敗逃回淮安去了,他以爲多鐸現在應該都已經坐在揚州城中開慶功宴了,而自己此時卻仍然在這清流關前逡巡不前。有負多鐸的器重。平日本就被鰲拜輕視。這次要是不能及時破關,更會被鰲拜看不起。日後的前程也會一片黯淡。想到鰲拜,又想到這關上的古怪,心中更是煩悶不已,再加上天氣炎熱,便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一頓痛飲後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道多鐸爲什麼沒有派人知會譚泰揚州兵敗的事情,也許是擔心引起軍中騷動,士氣低落,甚至是想着自己這邊雖然失敗,但是還可以寄希望譚泰這邊,來個東邊不亮西邊亮。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農夫歸家。煎熬了人們一天的太陽完全消失之後,漸漸的有些清涼了。在軍帳中悶了一天的清軍士兵們大都進入了夢鄉,除過那些值守巡邏的士兵仍然在恪盡職守。
子時三刻,正是人們睡得正熟的時候,從居於最北面的李成棟大營中摸出了一條人影。那人影出了大帳之後,便輕車熟路的向清流關方向而去。凡是會遇到巡邏士兵的時候,他都會及時的隱身在軍帳的暗影出,待到巡邏士兵一過,又立刻蛇行鼠竄,迅速向前奔去。很顯然此人對於營中的佈防和巡邏的時機都是瞭如指掌,自然能夠安然避過。
不多時,那人便已經來到了清流關下。四處張望一番後,摘下背上的長弓,拉弓射箭將一枝附有書信的羽箭射進了關中。
這個黑影正是李成棟的外甥李本深。舅甥兩人覺得此時時機尚未成熟,又擔心事情會泄密,所以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其中詳情。射箭投書這件事情交給其他人不放心,所以就李本深自己親自出馬了。
關上的巡邏的士兵撿到箭之後立刻就通知了蕭英。蕭英看過書信之後,心中大喜,安排了副將守關,自己連夜帶着幾名親兵回了滁州城。
清流關距滁州只有二十多裡,快馬加鞭,半個時辰不到蕭英就帶着人出現了在了滁州城的南門外。
雖然城上的士兵都認識蕭英,但是軍法如山,他們可是不管是不是熟人。蕭英也沒有什麼特權思想,將自己的腰牌用吊籃調上去交由值夜的城門小旗查驗之後才用吊籃吊上城頭。
因爲蕭毅之前吩咐過,凡是重大軍情不管多麼晚都要及時送抵自己知道。所以蕭英進城之後就立刻奔侯府而來。
蕭毅和蕭貴,陳子龍等人商議了半夜的軍情,兩人離開後腹中飢餓,又吃了一碗徐琳做的雞蛋麪,喝了一碗糖藕粥後剛剛睡下就被親衛的敲門聲叫了起來。
蕭毅知道必定是有重大軍情,立刻披衣而起將蕭英叫到了書房。
“大人,末將這麼晚回來,是有一個好消息要稟告您。”蕭英神情激動道。
“好消息?難道是譚泰那個死韃子覺得自己不是我們的對手,幡然悔悟。準備率軍投降我們?”蕭毅在其他的將領面前一般都是比較嚴肅的。但是對於自己的這個曾經的親衛隊長卻是開起了玩笑。
“雖不中,亦不遠矣!”蕭英拽了一句文,便將李成棟的信從懷中取出呈給了蕭毅。
蕭毅拆開信,一目十行的匆匆瀏覽一遍,心中大喜。又忍不住的再細看了一遍,終於“哈哈”大笑起來。
“若李成棟肯和我軍裡應外合,韃子這西路大軍也是朝夕可破啊。”蕭毅欣然道。
歷史上的李成棟雖然降清之後後來也反了。但是那都是韃子佔了大半個天下之後的事情了。而且當時的李成棟是作爲江西提督,因爲不滿韃子的薄情寡恩,再加上他一個愛妾以死相諫,這才幡然悔悟,決定反清復明,和金聲桓,王得仁等人起兵反清。最終成爲了南明朝廷忠貞不二的大忠臣,直到最後戰敗溺死。
歷史上的李成棟是一個具有爭議性的人物,難以簡單的用忠或者奸來蓋棺定論。後人讀史的時候,總爲史可法、張煌言、陳子壯、夏完淳、瞿式耜、何騰蛟、李定國等等這些明王朝的忠臣赤子扼腕嘆息,也常常因馬士英、阮大鋮、馬吉翔、孫可望、劉承胤、陳邦傅等等奸臣佞賊而切齒欲碎。
至於吳三桂、耿精忠、尚可喜這樣一直食明朝俸祿最終而又因個人私利反覆多端的“貳臣”,無論生前死後,都爲人們所不齒。上述諸人,黑白忠奸分明。一生事業易辨。就連曾爲明朝浴血苦戰,最後在內外交困之下不得不降附清廷並“竭盡忠心”的祖大壽、洪承疇等人。也早在乾隆帝年間被明白無誤地列入“貳臣傳”,棺蓋而論定。毋須多言,恭事二主再誠心,道德上的污點無論如何難以拭揩乾淨。因此,忠心耿耿與首鼠兩端,氣宇軒昂與蝟瑣低賤,剛毅偉岸與懦弱虛僞,堅貞爽直與狡詐奸滑,皆淋漓盡致,一眼望穿。
在波瀾壯闊、血肉橫飛的明、清交替之際,惟獨有一個人的一生歷程難以用“忠”或“奸”加以定奪,更難以用“好”或“壞”來對他個人加以形容——“揚州十日”大屠殺中有他爲清兵賣力殺戮的前驅身影,“嘉定三屠”則完全是由他一人屠刀上舉發號施令而造成的慘劇,他是擊滅南明諸帝之一隆武帝朱聿鍵的“首功”之將,還是生擒紹武帝朱聿鐭的“不替”功臣,又是滿清攻滅南明江浙、福建、兩廣等廣大地區的第一功臣;不可思議的是,也恰恰是忽然之間,這個人良心發現,搖身一變,又成爲南明永曆帝的不貳忠臣,與金聲恆、王得仁一起在南中國“反正”,重新成爲明朝的“忠臣義士”,而且蹈死不顧,死而後已。爲報答一位紅顏之死,這位曾經殺人不眨眼的三心二意的將軍最後竟能置安危於不顧,亂流趨敵,赴水而亡,被南明天子親口諡“忠烈”二字,贈太傅、寧夏王——這個人,就是臭名昭著、大名鼎鼎、難以定論的明末大人物李成棟。
若是蕭毅晚穿越上幾年,到了李成棟反清的時候再起事的話。李成棟若要投他,他絕對是不會接受的。這種對自己民族和同胞犯下滔天大罪的人,萬死也難以贖其罪,怎麼可能接受他的歸降。但是這一切都因爲蕭毅的到來而改變了,揚州十日不會再有。嘉定三屠更不可能有,李成棟自然也不會成爲這些慘案的劊子手了。所以,他在此時要投靠,蕭毅自然心中是沒有什麼芥蒂的,反而要大大的歡迎。
“來人,將蕭貴,陳子龍都叫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一下這件事情。”蕭毅給門外侍立的親兵吩咐道。
這件事情他自然是完全可以當場拍板的,乾綱獨斷的。但是他卻不能這麼做。他要讓手下衆將有一個存在感,歸屬感,被重視的感覺。再說自己也並非能考慮的面面俱到,也需要衆將來爲自己查漏補缺一番。
蕭貴和陳子龍剛睡下不久又被喚醒,也不知道什麼大事需要連夜商量,急忙穿戴整齊匆匆的向侯府而來。
待兩人到齊後,蕭毅將李成棟的信傳與兩人看後問道:“大家以爲這件事情如何?”
蕭貴一看蕭毅滿面春風的樣子,自然是知道自家大人已經心中定了主意。再加上他又不知道原本的歷史是如何,自然贊成,覺得可信。
陳子龍看完信後沉吟半響才道:“若是李成棟真的願降,那自然是好事。可是侯爺也不得不謹防他詐降。畢竟此人曾是大明將領卻投降了韃子,此時又要投靠侯爺,反覆無常,不得不防啊。”
陳子龍雖然如今是侯府的百戶參謀,但是畢竟是文官出身,生性謹慎,而且一向以忠貞報國爲志向,極爲鄙視那些賣國求榮,爲虎作倀者。如今這麼說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蕭毅淡淡一笑道:“陳參謀顧慮的不無道理。兵者,詭道也。我們還是要做些提防的。這樣吧,蕭英,你就按照李成棟約定的,在第三日的中午以三聲炮響爲號。若是李成棟聽到炮響之後,依計行事,那麼蕭貴就帶着一萬騎兵出關接應。雙方里應外合,韃子必然大敗。若是號炮響了之後,韃子營中沒有動靜,我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衆將一想,確實如此,便齊聲應諾道。
衆人再將一些需要考慮的細節問題商議了一番,覺得沒有什麼紕漏後便散了去。
蕭英心繫關上的事情,於是也連夜趕回了清流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