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攔往他們!”臉色慘白的張得貴,驚得險些摔倒,說的話都直打哆嗦。
馬蹄隆隆,雪泥紛飛,如筆直的從林的槍尖,閃着冷青色光芒,霎時直衝過來!
讓張得貴幾乎氣炸的是,這批自已花了大錢請來的刀客,好不容易整成隊形,面對玄虎重騎組成的楔形戰陣陣尖,離其尚有100多步時,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這批刀客立刻崩潰了。
他們扔了刀劍,哭喊着四下逃命,而那些運貨的民伕見狀,則立刻紛紛跪地哀求饒命。
張得貴不再嘶叫着下令刀客們繼續抵抗,他呆呆地看着騎兵狂衝而去,眼神之中,滿是恐懼與迷茫。
見得對面的敵軍已經潰散,那支衝過來的騎兵隊伍,迅速地分成兩部分。
前面的玄虎重騎排成一條直線,縱馬直衝那福船的舷板,沿板而上,衝上甲板後,立刻對那些慌成一團欲要抽錨逃跑的水手,大砍大殺。
而後面的飛鷂子輕騎兵,則發出高聲的嘯叫,人人手中揮舞雪亮的騎刀,對正在沙灘上四下奔逃的刀客,追殺不止。
這根本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屠殺。
三十幾名刀客,與七八名水手,迅速斃命。
眼見逃命無望的剩餘刀客,與船上那些慘叫哀嚎的水手,幾乎在同時,紛紛跪地乞命。
李嘯右手下揮,做了手勢,示意戰鬥結束,接受他們的投降。
李嘯的命令,讓一衆喘着粗氣終於趕了過來的步兵,十分無奈而惱火,沒想到自已這般辛苦趕過來,戰鬥卻已經結束,僅僅只是給騎兵們打了個醬油。
在騎兵的竊笑聲中,憤恨的步兵開始拿俘虜發火,他們不顧那些投降的刀客們哀聲乞求,強行把他們身上的那嶄新厚實的棉甲全部剝掉,再把他們捆得如同一個個糉子。
而在此時,軍前贊畫吳亮,則帶着人,一邊清點物品,一邊指揮着民伕將二十輛大車上的物品全部搬到船上去。
很快,吳亮一臉興奮地跑來,向李嘯報告這次財貨的統計情況。
“稟千戶,我軍此次戰鬥,共獲得黃金足赤四千兩,七分金與八分金共一萬兩,足色官銀六萬兩,銀子俱是五十兩一個的官錠,都有官府的鈐號。折色散銀約爲八萬兩,成色也有七八成,相當不錯。另外獲得的布匹綢緞有潞綢,湖綢,細紅紗,黑青線羅,紅絨棉,天青羅,綿綢,紅紫羅,紅綠羅,黃平羅,杭紗,黃熟大絹,大紅線羅,靛青布等等共5000多匹,俱是值錢的好貨啊,咳咳。。。。。。”
吳亮說得急切,忽得冷風一吹,連聲咳嗽。
“吳先生,不用急。”李嘯面上猶是平靜的微笑,心下卻是極喜。
李嘯心知,這些東西,都是南貨爲主,從南運北,物流費用極高,大明官方的鈔關雖然不多,但一路架不住豪強和地方官府私設稅卡,一路抽分北上,運費人力加上鈔關私卡,費用實在不小,真要賣到後金那邊,最便宜的黃線紗也得八兩多一匹,其餘的潞綢,湖綢等高端綢緞,在出產地蘇杭一帶就要一匹五六兩多,運到這遼東來就可賣到十三兩一匹,若是再賣到後金,價格更是可達二十五六兩一批,堪稱暴利!
這種貴重布料,在錦州寧遠等地,也只是少數富貴人家才捨得買來穿戴,普通中產之家有一兩件便算不錯了。
史書上記載,因爲絲綢在後金這般貴重,皇太極的侍衛,竟然曾暗中偷他的絲綢襯衣,堪稱千古奇聞!
“接下來,便是船上之貨物。”吳亮止了咳,又急急地說道:“在福船的貨艙中,共發現熊皮120張,虎皮80張,豹皮110張,鹿皮350張,狼皮200張,狐皮100張,貂皮80張,兔皮500張,麝香100個,鹿茸400支,大東珠500顆,上好老山參50枝,普通野參150支,散碎小參500支。”
吳亮一臉興奮滔滔不絕地說着,李嘯聽得亦是雙眼放光。
這些從東虜那邊運回的貨物,看似不多,但在大明內地,卻是真正的奢侈品,極爲值錢。
以爲後金那邊按斤稱的人蔘來說,到江南一帶,一根最普通的參須也能賣幾兩銀子,整根的一兩重以上的人蔘,那幾乎是黃金的等值物。而那些近十兩重老野山參,可以在江南一地賣上千兩銀子一支!
而那些皮毛,原本是女真人打獵取食後的附屬品,在當地均不值甚錢,但運到明朝,亦是價格翻倍上漲,最貴重的貂皮,一領便近千兩銀子,只有公侯級別的貴婦和最有錢的富商才捨得購買。
而其它的,鹿茸每一斤在大明可賣30多兩,最普通的大東珠每顆也可值20多兩,而野生東北麝鹿麝香每個可值銀子達200兩!
李嘯心下粗算了一下,這次奪財之戰,保守估計,總共竟然獲得了價值約四十萬兩銀子的財貨。
這次奪財之戰,賺大發了。
李嘯一臉燦爛的笑容,旁邊的各名將領,臉上都笑開了花。
“他孃的,咱們總算是發達了,這下我軍再不愁銀子花了。”田威興奮得直搓手。
“還是李大人高明,才能將這通敵走私的張掌櫃及全部財貨,一網打盡,無一漏網。這下咱們全軍將士,總算可以過上好日子了。”旁邊的王義守同樣一臉笑得稀爛。
“哼,我軍現在有錢了,將來再大力擴招兵馬纔是正經!等到了山東,那小氣巴巴的劉澤清,見得咱們兵馬這般壯盛,決不敢再小瞧了咱們!”莫長榮在一旁撇着嘴插言補充。
各人正談笑時,五花大綁的張得貴,被段時棨與幾名槍兵怒喝着押到李嘯馬前。
李嘯看到,這位張掌櫃,此時的外表相當狼狽。他的帽子不知掉哪了,發鬏散亂,身上的狐裘也被扯開,露出了裡面的錦綢內衣。
只是他的眼神中,依然與剛纔一樣,滿是驚恐與迷茫。
“張掌櫃,別來無恙啊。”李嘯臉上,浮現了一絲輕蔑的冷笑。
“李嘯!你這賊廝,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財,你可知道,這些財貨,乃多少遼東之將門所有,你一個小小把總。。。。。。”
“啪!”
李嘯手中馬鞭揚起,狠狠地抽在張得貴臉上,張得貴一聲慘叫,痛得立刻捂臉,鮮血卻從指縫中滲出。
“張得貴,休得狡辯!你這廝不顧朝廷律令,賊膽包天,竟敢私與韃金走私貿易,本官身爲大明官軍,焉能不管!你自已看,這一整條福船的毛皮、東珠、人蔘,不是跟韃子交易,又是從何而來!你這廝現已人贓俱獲,還有何話可說!張得貴,你今天落於本官之手,實是多行不義而自斃!”
李嘯冷冷地說完這段話,張得貴張口結舌,突然腿腳一軟,癱倒於地。
“李嘯,你要殺我麼?”張得貴聲音低微。
“殺你?”李嘯又是一聲冷笑:“不,本官不殺你,殺了你,只怕髒了本官的手。”
張得貴眼中猛地一亮,他擡起頭,怔怔地看着李嘯,然後猛地叩頭如搗蒜,一邊大聲說道:“李嘯,只要你肯放了我,只要你肯讓在下留得性命。那今天這事就此揭過,我這些財貨,也全部贈送給李把總大人,我還會另給。。。。。。”
“張掌櫃,你不要多說了。”李嘯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隨後他手中的馬鞭後指,淡淡地說道:“你且回頭看,那殺你之人,正從那邊趕過來。”
張得貴驚恐回頭,卻見越來越昏沉的黃昏中,從自已的來時路上,涌出一大片黑色的軍隊,正大步朝自已的方向快速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