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陰溝翻船

聽了父親杜度的這無奈而感傷的話語,三兄弟放聲痛哭。

在嚎哭了一陣後,三兄弟恭恭敬敬地一齊給病牀上的杜度,齊齊地磕上三個響頭。

“阿瑪,你放心,此去山東,我會照顧好兩名弟弟,你只管安心養病便是。”杜爾祜最終話語哽咽地說道。

杜度臉上閃過一絲慘笑,眼中卻有淚光閃爍,他嘆道:“好,杜爾祜你有這番表態,阿瑪很欣慰。這樣一個刀兵血火的亂世,你們能順利活下去,就是給阿瑪的最大安慰了。以後,逢年過節的,記得給你阿瑪,多燒點紙錢……”

“阿瑪……”

杜度這句話,愈發刺痛了杜爾祜的心,他涕淚滂沱,抽泣着再說出不出話來。

杜度的話,同樣戳中了一旁的福晉蘇嘛喇氏的淚點,她輕聲地抽泣起來,同時抽出手帕,不地擦拭那源源涌出的眼淚。

而管家荊古達與杜爾祜媳婦亦是不停抹淚,杜爾祜媳婦手中的抱着的孩子,也象應景一樣,哇哇大哭,頓是讓整個房間的氣氛愈發傷感。

杜度見房間中的衆人,皆是這般哭哭啼啼,頓時心下亦是十分感傷。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停止哭泣。在衆人哭聲小了點後,杜度喘着氣說道:“現在時間緊急,不是傷感之時,閒話什麼的就不要多說了,杜爾祜,你們就速速準備離開吧,不要誤了時間。”

杜度說完,決絕地將頭扭向另一邊,再不看他們。

“阿瑪……”杜爾祜三兄弟又大聲嚎啕着,在地上向杜度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他們三人又轉過身來,向自已的母親烏嘛喇氏,同樣連磕了三個響頭。

蘇嘛喇氏淚如涌泉,她挨個撫摸了一番三個孩子剃得發青的頭顱,大顆的淚水從臉上滑落,滴在三兄弟的頭頂。

“杜爾祜,記住你阿瑪的話,到了那邊,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們,幫他們成年立業,幫他們娶妻生子。有道是,長子如父,額娘拜託你了,額娘與你阿瑪,到了天上,也會十分欣慰的……”

蘇嘛喇氏說到這裡,已經說不下去了,她一把用手帕捂住了嘴,大聲的抽泣了起來。

一旁的管家荊古達與杜爾祜媳婦,也是再也忍不住地放聲痛哭。

最終還是蘇嘛喇氏率先止住了哭聲,她拍了拍三個孩子的腦袋,讓他們趕緊起身。

“好了,莫要再哭了。你阿瑪也說了,時間緊急,再在這裡作兒女態也沒甚意思,你們趕緊收拾吧。”

蘇嘛喇氏抹着哭得如同一雙桃兒般的眼睛,然後扭頭對管愛荊古達說道:“荊古達,你速速帶他們下去準備,收拾整齊了,就趕緊出發。”

荊古達連連點頭:“福晉,你就放心吧,我這就帶三位少爺下去收拾。”

他說完後,立刻帶着杜爾祜三兄弟,還有杜爾祜媳婦,急急出門而去。

杜爾祜猶然不願離開,他圓睜着哭得紅腫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已的母親,蘇嘛喇氏卻扭過頭去,再不看他。

杜爾祜內心痛苦萬分,又萬般無奈,只能跺腳一聲長嘆,最終在管家荊古達的拉扯下,低垂着頭,離開了杜度的病房。

很快,荊古達與杜爾祜他們,皆換了便裝,然後,帶了上整整五大箱的錢財,喚了二輛馬車,一同離開這安平貝勒府,前往渾河碼頭。

暮色蒼茫中,坐上馬車的杜爾祜,從車窗外看着熟悉的家門離自已越來越遠,淚水不覺又潸然而下。

想到自已這一去,今生今世也再見不到父母之面,莫說盡孝膝前,甚至就連他們的後事都無法料理,就這樣生生地天人永隔再不相見,杜爾祜的心下,有如刀割。

馬車在蕭瑟無人的街道上,顛顛地向渾河碼頭行進,一路上,各人的心情皆是沉重,故一路無話,只有這二輛馬車在轆轆地奔走。

因爲天色已晚,此時出城離去的人已然十分稀少,故他們這二輛馬車在路上顯得十分醒目,在快到瀋陽西門時,有守城的清兵,攔住了杜爾祜的馬車。

“天色這麼晚了,如何還要出城去?速速下車檢查。”一名清兵大喝着,讓車上的人下來。

管家荊古達急急地先從車上下來,一臉堆笑的他,手中拿着一塊散碎銀子,便向這名清兵手中遞去。

“各位兄弟,你們看好了,這可是安平貝勒府上的車馬,出城去辦點急事,給各位兄弟添麻煩了。這點銀子,就給各位兄弟買點酒喝。”

這名清兵接過銀子,用手掂了掂,正欲放行,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了一聲怒喝:“慢着!”

荊古達一驚,急急扭過頭去,卻看到,是一名正藍旗的牛錄額真,正沉着臉從城門旁的小月門處,緩步踱了過來。

“主子,沒事的,這是安平貝勒府中的車馬,有急事要外出辦事呢。”

那清兵收了荊古達的銀子,便口風一轉,開始幫荊古達他們說話,他臉上堆着尷尬的笑容,手中的那塊銀子,卻是緊緊地攥着。

這名牛錄額真,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便喝道:“你怎知是安平貝勒府上的車馬?你可真查過了麼?現在城中這般慌亂,難保沒有壞人想借機生事,不好生搜查一番,如何可這般輕易放過!”

荊古達見他這般強橫,心頭暗道一聲不好,急急上前勸道:“牛錄大人,這可如何使得?我等是奉了安平貝勒之令,全城有急事要辦,現在天色已晚,還望牛錄大人行個方便,放我等出城方好。”

他一邊說着,一邊又滿臉堆笑地,從懷裡摸出幾塊銀子向這牛錄額真遞去。

不料,這名牛錄額真見他這般殷勤,反而心頭疑慮更甚,他眉頭一皺,一把將荊古達推開,同時厲聲道:“少來這一套,本將身負守城重責,誰知你們是何來路,豈可對爾等隨意放行?萬一造成重大差錯,本將可脫不了干係!”

隨即,這牛錄額真一聲大喝:“來人,給我把這兩輛車馬,全部好好地搜查一番。”

“嗻,奴才遵令。”

聽到這牛錄額真下令,幾名清兵立即上前,開始準備對這兩輛馬車進行搜查。

見到管家荊古達出面,在車子中的杜爾祜原本不想出來,但他聽到這名守城的牛錄額真,竟然這般不識擡舉,還一定要搜查這兩輛車子,不由得心頭怒火騰騰竄起。

他一把掀開門簾,從車子中騰地跳下,臉紅脖子粗地向那向名清兵大聲喊道:“呔!你們真是好大狗膽!連安平貝勒府上的車馬都敢搜查了,你們且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本貝子到底是誰?!”

見到杜爾祜從車上跳下,復向自已厲聲喝罵,那幾名清兵一時驚訝疑懼,紛紛站住了腳步,不敢再向前。

而這名牛錄額真見到杜爾祜雖然身着便裝,卻是氣度不凡,舉手投足間充滿了一種公子少爺的作派,心下亦是甚是驚疑,他近乎下意識地喝問了一句:“你,你是誰?竟然如此大膽,竟敢阻攔官軍執行公務?”

杜爾祜聽得他這麼一說,更是心頭怒火騰騰地竄起,他厲聲大罵道:“你是誰,又是誰的部下?瞎了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老子是安平貝勒的長子杜爾祜,你他孃的不想活命是不是?竟敢以下犯上,竟敢搜查王府的私人車馬……”

不料,杜爾祜還沒罵完,那名牛錄額真臉色一繃,同樣厲聲回罵道:“呸!你算什麼玩意,在這裡裝大尾巴狼?你一來沒有名牌,二來普通百姓的扮裝,你說你是王府的大少爺,你騙鬼去吧!你若是是王府少爺,老子還是八旗旗主呢?!”

聽到這牛錄額真這句話,一旁的清兵頓時大聲鬨笑起來,而杜爾祜的長條臉,幾乎氣得徹底扭曲。

不過,在瞬間,他的內心,卻是無限的悲涼。

他孃的,真真野鬼欺家神啊,要是在往日,這名小小的牛錄額真敢這般對自已說話,自已可以用捏死一隻小螞蟻一樣,將他徹底捏爆,哪裡還能象今天這樣,在這裡受這番窩囊氣。

只不過,現在的自已換了平民裝束,什麼證件名牌也沒攜帶出來,要說自已是一名愛新覺羅宗室,是一名王府的少爺,莫說是這樣負責守城的牛錄額真,便是一般的普通百姓,也不會認爲自已真是一名王府的大少爺吧。

杜爾祜一時氣噎,他手指顫顫地指着這名牛錄額真的臉孔,嘴裡卻一時說不什麼話來。

“來人,給老子把他拿下!”

牛錄額真看到杜爾祜臉現異色,卻又無話可說的模樣,心下愈發認定了此人來歷可疑,遂毫不猶豫地下令把他逮捕。

管家荊古達急急衝上前去,撲通一聲,跪在這名牛錄額真面前,哀聲喊道:“牛錄大人,你就大人大量,放過我家少爺吧,你若不相信,我現在就立刻回府,帶憑證出來……”

荊古達還未說完,那牛錄額真一臉厭惡之色,忽地一腳飛起,將他遠遠地踢開。

荊古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隨後重重地摔趴在地上,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吃力地想要再爬起來,支再無力支起身體。

見到自家管家被打,杜爾祜臉色狂怒,他怒喝着揮拳便向這名牛錄額真衝去,而在這時,卻有兩名清兵立即一擁上前迅速出手,一人扣着杜爾祜的一條胳膊,再猛踢了一下他的膝彎,復把他嚴嚴實實地按倒在地。

杜爾祜從小到大,還從未受過這般屈辱,此時的他,內心幾乎氣炸,他厲聲大罵道:“好哇,你們這些兔崽子,你們這些王八蛋,你們竟然扣拿我杜爾祜,我一定要……”

“啪!啪!”

杜爾祜一語尚未罵完,一名清兵走過來,狠狠地兩巴掌扇來,打得他口鼻出血。

“他孃的,你這狗東西,假裝王府少爺,鬼鬼崇崇私自出城,還敢口出狂言辱罵官軍,真真找死,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這名清軍威嚇性地抽出半截腰刀,朝着杜爾祜面前一晃。

原本還在奮力掙扎的杜爾祜,見到他們真的要來狠的,頓時也被嚇住了,他愣愣地跪在地上,望着自已在刀面上反射出來的面孔怔怔發呆,心裡的悲憤,幾乎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見得這般突生變故,杜爾祜的兩名兄弟,穆爾祜與特爾祜,還有他媳婦也紛紛從車中出來。

他們一見到杜爾祜被清兵強行扣倒在地,穆爾祜、特爾祜、還有那抱着孩子的妻子,皆是哀聲喊叫着,便向杜爾祜撲來。

數名清兵立即上前,把他們全部扣攔在一旁。

在攔下他妻子時,一名清兵心生歹意,故意將手伸入他妻子懷裡捏了一把,羞得他妻子大聲慘叫,拼命地躲閃。而她這一掙扎躲閃,又把手中的孩子,給弄得哇哇大哭。

“畜生!畜生!你們這些畜生,老子一定要殺了你們!……“

杜爾祜嘴角流血,猶自喃喃痛罵不止,方纔的那名清軍火了,又衝了過來,狠狠地再朝他嘴上猛扇了一巴掌,啪地一聲脆響,將他打得幾乎昏厥。

那名牛隸額真冷哼一聲,再不看他,復大聲下令道:“你們這羣呆瓜,沒聽到本額真的命令嗎?快點給老子搜,若搜出有異物,全部車馬與人員,俱皆扣下,再上交給刑部。”

清兵們聽得命令,再不猶豫,紛紛揎臂上前,便要仔細搜查。

見到清兵們向着馬車一涌而上,口鼻流血,腦袋被扇得嗡嗡作響的杜爾祜臉色慘白。

他已想到了,若是清兵發現了其中藏着的大批銀兩,一定會把這些銀子當成罪證,從而立即把自已和這一衆家人,給全部扣下來了。

若是這樣,這可真是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結局。

想到父親杜度,這般艱難辛苦地打通關節,幫自已三兄弟出逃明境去投奔李嘯,卻沒想竟然還未走出這盛京,就被這守城軍兵給拿獲,這可真是陰溝裡翻船,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啊!

杜爾祜臉色漲紅,雙拳緊握,正在緊張地想着應對辦法之時,那些清兵已然一擁而上,開始對兩輛馬車進行粗魯而強橫的搜查。

很快,他們就搜到了藏在後面的那輛車子上的,那個沉甸甸的五個大銀箱,打開一看,裡面白花花的銀兩,幾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牛錄大人,發財了!發財了!他孃的,這裡藏着極多的銀子呢!”

一名大聲報信的清兵,那激動至極的公鴨嗓子,已然完全變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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