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虎騎準備完畢!”
“飛鷂子準備完畢!”
田威與王義守兩人,幾乎不約而同的一聲怒喝,讓置身於玄虎騎與飛鷂子組成的楔形戰陣之間的李嘯,猛地感覺全身熱血上涌,心跳驟然加速,喉脣之中,又傳出來那種熟悉的焦渴感。
那是渴望殺戮的慾望,在李嘯心中熊熊燃燒!
這隻李嘯苦心磨鍊的小小騎兵隊伍,現在終於到了實戰檢驗的時候。
“殺虜!前進!”
李嘯手中虎刀猛地上揚,聲嘶力竭地發出一聲大喊。
“殺虜!衝啊!”
“衝啊!。。。。。。”
玄虎騎中發出一聲爆喊,玄虎騎副隊長陳立一馬當先,率領擺出30度尖角的重甲玄虎騎,向對面擺出半圓陣的韃子哨騎小跑起步衝去!
王義守率領飛鷂子緊隨玄虎騎之後,同樣高聲吶喊着跟上隊形。
嘶吼的狂風從耳邊呼呼疾掠,漫天的霰雪更加兇猛地擊打着每名重甲玄虎騎兵已凍得麻木的臉龐,只是每個人都一心專注夾緊騎槍,控制着胯下坐騎的速度與間距,緊盯着對面的敵軍向前直衝,對這些已是渾然不覺。
“加速!”
“加速!”
在離對面的同樣準備對衝的韃子哨騎三百來步的距離時,玄虎騎隊長田威一聲怒喝,副隊長陳立聞聲,同樣發出一樣的爆喝。
“衝啊!”
聽到兩名隊長的喊聲,整個重甲玄虎騎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喊。所有的玄虎重騎兵,皆開始猛磕馬肚,盡力提升馬速,開始向前疾衝!
人馬皆披着黑色鐵鱗甲的的玄虎重騎集羣衝鋒,雖然人數只有二十人,但聲勢極壯,有如一隻多腿的黑色鐵甲怪獸一般,吼叫着向它的獵物狂衝而去。
馬蹄動地,紛飛的馬腿有如無數根鼓棰擂響大地。揚起大團的積雪與尚未凝凍的黑色草泥,一團團地向後面拋去。
每一個李嘯軍騎兵都清楚地看到,對面的韃子哨騎中,集體發出一聲難聽的怪叫,由5名白擺牙喇兵領頭,紛紛催動坐騎,吼叫着向自已對衝而來!
“殺光漢狗!”
“殺光尼堪!”
“殺漢狗啊!。。。。。。”
拔什庫圖賴一臉憤怒得幾乎扭曲,他用盡全力地嘶聲吶喊,率隊向對面的明軍騎陣對衝而去,兩旁的一衆韃騎同樣放聲怒喝。
從天空下望,李嘯的騎兵隊有如一根黑色的尖刺,向對面半圓陣的韃子哨騎猛扎而去。馬蹄翻飛之中,兩邊的泥濘和積雪都被濺起老高,曠茫大地在奮力的馬蹄下顫動申吟,隆隆馬蹄聲與敵我雙方的吶喊助威聲混雜在一起,有如一隻嗜血怪獸的吼叫。每個人都緊盯着對面的目標,刀槍直指,快馬助力,血氣相拼,勝負常系微秒,生死只在須臾,這便是騎戰對衝,乃是熱血男兒的最高榮譽!
馬蹄隆隆,喊聲震天,幾乎只在轉瞬之間,疾速對衝的兩軍,相距不足百步!
“殺啊!”
到這了距離,所有的重甲玄虎騎幾首同聲發出這如雷爆喊,每個人都臉上滿是肅然緊繃之色,手中的騎槍更加端平握緊,從槍如林,閃亮的騎槍槍尖閃着森寒的慘白光芒,有如死神的獰笑!
對面的韃子哨騎,同時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喊叫,亦紛紛盡力提速,向李嘯軍狂衝而來。
轟!
兩股鋼鐵洪流,轉眼之間便撞在了一起!
刀槍碰撞的叮噹聲,刺入人體或馬身的沉悶噗噗聲,受傷或將死的人那慘叫哀吼聲,戰馬的嘶鳴聲,一時間集體爆響,有如一首死神的歡歌。
跟行在後面的李嘯看到,在人馬合重達530公斤的玄虎重甲騎兵已盡力加速的情況下,擺出楔形戰陣集羣衝鋒的重甲玄虎騎,其衝擊力達到了近乎恐怖的狀態。有如一把尖利的刀刃,從韃子半圓陣的頂端切入,立刻如刀切黃油一般,將韃子的半圓哨騎陣從中間撕成兩半,迅疾衝開了一條寬闊的血路,透陣而出!
韃子哨騎慘叫着紛紛落馬,這種集力於一點的可怕衝擊力,是他們幾乎無法抵擋的。楔尖所向,便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5名白擺牙喇兵中,最前的的2個白甲,一人胸部竟然被一杆呼嘯而至的騎槍衝破了堅實的白漆亮甲,鮮血狂噴而出,餘勁未歇的騎槍槍尖從他的背部鑽出,頂得後面的精鋼銀漆亮甲高高隆起。另一名白甲的馬匹則被刺穿了脖子,其勢猶然不減,又凌厲地衝穿了他的左臂,這名白擺牙喇慘叫着,隨即與馬匹一起倒地,被猛砸下來的馬身將胸腔砸扁,再無動彈。
騎陣楔尖兇猛突入,但凡擋在這條奪命血路之上的馬甲兵或步甲兵哨騎,幾乎皆是瞬間被殺,或人或馬,身上被迅疾戳出可怕的血洞,一時間人仰馬翻,哀聲連連。
一些韃子戰死或受傷後,從馬上掉落下來,失去控制的韃子戰馬,在驚恐中四處亂竄,卻又因此將地下正翻滾哀嚎的傷兵活活踩死,同時將韃子的殘陣衝得更亂。
玄虎騎後的李嘯,瞅準時機,手中的精鋼虎刀凌厲一擊,將一名驚慌失措的白甲手中的虎槍磕飛,李嘯手中刀勢猶然未減,手上加力下劃,一道白光劃過,這名白甲的大腿竟李嘯活生生地砍斷!
斷腿處如鏡面般平齊的白擺牙喇,痛得嘶聲狂吼,人卻一下子從馬上倒栽下來,頭顱重重地磕在雪地上,便只剩下一陣陣的抽搐。
緊跟玄虎騎而來的飛鷂子,立刻在這片混亂中大顯身手,在保持跟隨玄虎騎前衝的隊形之時,所有的輕騎兵紛紛拔出騎刀,對着兩旁驚慌失措的韃子哨騎大砍大殺,在那些剛剛倖免於難的韃子哨騎身上,砍出長長而可怕的口子,更有幾名韃騎被蓄力一擊的飛鷂子直接砍飛了頭顱,帶着一股沖天的血柱,直飛天空。
很快,玄虎騎與飛鷂子全部透陣而出。李嘯心下估算,這兇狠凌厲的第一次衝擊,至少造成了10名韃子死亡,另有6名韃子受了重傷。
而李嘯軍中,竟只有1名重騎兵死亡,1名重騎兵重傷,3名輕騎兵一死2輕傷,幾人且皆是位於戰陣邊緣,因集中攻擊閃避不及所致。這敵我傷亡比率,簡直讓人瞠目。
這便是訓練有素裝備良好的騎兵在得當有力的戰法配合下,所產生的巨大威力與優勢。
位於陣後的拔什庫圖賴,亦被一名飛鷂子砍傷了左臂。儘管武藝嫺熟的他立刻忍痛反手一擊,將這名閃避不及的飛鷂子砍殺,但看着自已的隊伍幾乎就在一瞬間便死傷慘重,圖賴怒火中燒,牙齒幾乎咬碎!
狗入的李嘯,竟然練出如此精銳騎兵,這戰陣又這般凌厲,竟打得自已幾無還手之力。
這簡直是連戰連捷的大金,這幾年來最大的恥辱!
現在,除了那些死掉或受傷的哨騎,自已的手下,只有十六七名可戰之兵了。
而遠處,李嘯的騎兵隊,已又重新掉過頭來,看樣子,又要重新對自已集中衝陣了。
拔什庫圖賴無意中斜了一眼,卻看到那名站在隊伍最後面的漢人通事,那乞求的目光正向自已望來,他的眼神,圖賴看得懂。
這個傢伙,一定是想要逃跑了。也許只待自已一聲令下,這個不可靠的漢狗便會掉頭飛奔逃走。
戰,還是逃?
圖賴迅速發現,自已除了拼死一戰外,別無選擇。
因爲這般大雪天氣,逃路實是極難,那些明軍輕騎沿途追殺,自已這隻殘軍,能逃出生天者,怕是寥寥無幾。
縱然自已拼死僥倖逃得性命,但將整個牛錄中的精銳騎兵全部折光的他,回到營中後,定會被盛怒的達爾襄砍掉腦袋,以正軍法。
那樣的死法,更是羞恥。
拔什庫圖賴只思考了幾秒鐘,便冷哼一聲,一把掀掉頭盔,露出發青的頭皮和兩條細小油膩的噁心髮辮,對着殘餘的韃子哨騎大聲喝道:“兒郎們,咱們這些來自白山黑水的勇士,豈有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之理!各位再奮餘力,隨我擊殺明狗子!”
在一衆中韃騎的狂吼聲中,那名漢人通事突然掉轉馬頭,向北疾逃而去。
圖賴冷眼瞥見,牙關一咬,從腰刀抽出解首刀,向此人後背猛擲而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那解首刀扎穿了漢人通事厚厚的皮裘,刀身盡沒於其後背胸口。漢人通事搖晃了一下,便從馬上一頭栽下,再無動彈。
“殺韃子!。。。。。。”
“殺漢狗!。。。。。。”
馬蹄聲又隆隆地響起,銀白曠茫的大地上,兩支猶如細小黑點的部隊,紛紛吼叫着,又凌厲地相互對衝而去!
轟!
刀劍相撞聲,人馬的慘叫嘶鳴聲,又令人心悸地混雜在一起。
抱着必死決心的圖賴,衝陣在韃子哨騎隊的最前。他緊盯着對面那個衝在最前頭眼神兇狠的漢人重騎兵,兩馬即將相錯之際,圖賴大吼一聲,手中的虎刀用力揮出。
“噗哧!”
“嚓!”
幾乎同時響起的兩聲輕響,衝在最前面的玄虎騎副隊長陳立,手中冰冷的騎槍將圖賴的胸口瞬間捅穿,而與此同時,圖賴揮擊而出的虎刀,將玄虎騎副隊長陳立的頭顱霎時砍飛,直竄空中。
“陳副隊!”玄虎騎重騎兵們同聲悲叫起來。但是整個玄虎騎隊形卻沒任何錯亂,依然筆直地從韃子哨騎出直穿而出!
圖賴從馬上掉下來時,瀕死的他,眼角的餘光看到,李嘯軍這第二次楔形突擊,又造成了自已7名韃騎死亡,另有5人受傷。他隱約看到,一名白擺牙喇兵的醜惡頭顱,正被挑在那個殺千刀的李嘯那冰冷的虎刀刀尖上。
在那些飛鷂子們縱馬追殺四下潰逃的四五名殘存韃騎時,圖賴已停止了呼吸。
十幾分鍾後,四名韃騎皆被李嘯的飛鷂子們擊殺,至此,包括那名漢人通事在內,總共43人的韃子哨騎,全部被殺,無一人逃脫。
而李嘯這第二次衝陣,除了玄虎騎副隊長陳立陣亡外,另外只有兩名玄虎重騎兵一死一傷,和一名飛鷂子受了重傷。
故本次戰鬥,李嘯全軍付出的代價爲,玄虎騎中,3名重騎兵戰死,2名重騎兵分別一重傷一輕傷。而飛鷂子爲一名輕騎兵戰死,一名輕騎兵重傷,3名輕騎兵輕傷。另外戰死馬匹4匹,累死重騎兵馬匹3匹,2匹馬重傷已是不治,還有幾匹受了點輕傷。
李嘯全軍,大獲全勝。
“李大人萬歲!”濺了一臉鮮血的田威,扯開原本緊扣的鐵鱗甲,露出黑毛濃密的胸膛,一臉激動之色的他,率先仰頭高呼。
“萬勝!”
“萬勝!”
“萬勝!”
在自已隊長的帶領下,玄虎騎與飛鷂子們每人都是一臉激動與自豪的神情,各自揮舞着武器,高聲歡呼勝利,如同滾過大地的一陣春雷。
李嘯率軍向那些幾乎都驚呆了的民伕們緩步縱馬而去時,民伕們才恍然大悟,紛紛跪倒在雪地之中,一個勁地叩頭感謝李嘯的活命之恩。
李嘯下令立刻打掃戰場,隨後他扭頭一眼,就看到被綁在一輛糧車上,氣息奄奄的把總高樸。
此時的高樸,臉色蒼白,眼神散亂,他努力地向正快步行來的李嘯,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把總,李嘯救援來遲,請把總治罪!”
李嘯雙膝跪地,抱拳致禮,眼中卻隱隱有淚光閃動。
高樸身上的綁縛已被兩名李嘯手下的軍士快速解開,另外5名哨騎也皆解除了捆綁。高樸無力地向李嘯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說話。
“李嘯,俺,俺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咱們。。。。。。”高樸喘着氣說道,嘴邊一動,卻是一口鮮血噴出。
“把總,您傷勢沉重,不必多言,請速隨我軍返回錦州城,在下給你請最好的大夫,定會快速將您治好。”李嘯神情悽切而峻刻,話語顫抖。
“不,不必了,俺傷得太重,快不行了。李嘯,你湊近些,俺有話要對你說。”高樸勉強地擺擺手。
李嘯湊上前去,高樸對着他的耳朵,喃喃地說出了以下話語。
“李嘯,俺死後,整個哨騎隊都由你負責。另外,俺存了些積蓄,皆秘放於我房間地板下,現在全部由你處置。俺想明白了,俺這次中了韃子埋伏,卻是被那王道奇設計陷害。與其通氣的內奸,便是那華濟!你,你要替俺報,報仇。。。。。”
高樸斷續說到這裡,猛地頭一歪,不肯閉目的雙眼中,霎時失去光澤。
“高把總!”
李嘯大放悲聲,正在打掃戰場的衆人,一時都不覺怔住。每個人都回轉過頭,看着自已的最高指揮官李嘯手中緊抱着高樸的屍體,放聲痛哭。
田威,王義守,莫長榮,段時棨等一衆原高樸哨騎隊的老部下,紛紛在高樸面前下跪,各人無不是涕淚漣漣,哀哭不已。
“王道奇,華濟,總有一天,老子要用你們的狗頭,祭奠這屈死的高把總!”哭了許久的李嘯,心下暗暗發狠。他猛地睜開眼,臉上,已滿是猙獰扭曲之色。
不多時,戰場打掃完畢,連同原先高樸的哨騎隊在內的戰果一起,共斬獲了韃子首級43顆,繳獲完好戰馬27匹,從屍體上剝得上好白漆銀甲6件,普通鐵甲10件,棉甲26件,另從戰死了的韃子馬匹上,剝得完好鞍韉15個。
就連那漢人通事所穿的厚厚皮裘,業已被田威剝了下來,他嘟囔着這可是好東西不能浪費了,說要把它送給自已老婆劉氏穿。
原先戰死的哨騎隊,一些盔甲與武器皆被韃子哨騎放於糧車上帶回,幾匹戰馬亦隨隊押返,現在倒全部落於李嘯之手。現在,自家剛剛陣亡的幾名騎兵,盔甲與鞍韉亦皆是剝下,加上這些物品,共獲得鐵鱗甲4件,馬匹披甲5件,棉甲8件,鞍韉10個。李嘯全軍物匱乏,所有能利用之物資,皆不可輕棄。
故李嘯現在全部繳獲爲:韃子首級43顆,戰馬27匹,上好白漆銀甲6件,普通鐵甲10件,棉甲34件,單獨鞍韉25個,另有刀槍弓箭武器一堆。
“各位兄弟一路走好!”
“各位兄弟一路走好!”
“各位兄弟一路走好!”
。。。。。。
戰場打掃完畢後,李嘯率領衆人,皆跪立於地,人人皆是神情肅穆,在齊聲高喊了三遍這句話後,李嘯又領着衆人向北方連磕了三個響頭。
據說,人死後,靈魂會向北方的幽冥之地而去,李嘯希望,包括高樸,陳立及其他與自已曾在一個鍋中攪勺的戰死兄弟們,能走得安心。
狂風呼嘯,霰雪紛飛,天地之間一片沉寂,彷彿剛剛發生的戰鬥只不過是一場虛妄。
李嘯統領全軍和糧隊,用空置的糧車帶上兄弟們的屍體,折向西南行進,準備返回不久前哨騎隊被消滅的地方,再給留在那裡的十多具哨騎收屍,然後再把糧隊送至大茂堡。
衆人沉默着行進了許久,這時,肆虐多時的風雪漸小,天空中開始露出多日未見幾片淡藍。
率着飛鷂子們在最前面探路的王義守,忽然指着前方,大聲對李嘯喊道:“李百戶,快看,前面似來了一隊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