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時辰的炮擊,打出上千發炮彈,張家軍的炮兵幾乎都將正南面的張獻忠部隊打殘打散了,因此這一段城牆的守護,基本上也算得上報廢,根本沒有成建制的隊伍把守,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這也是整個世界上第一次出現如此大的火力炮兵攻擊了,數年的苦心經營,數年提心吊膽的遮遮掩掩,張翼終於在這一刻給全世界上亮出了自己最猙獰的力量。
先是炮兵重點打擊,摧毀敵人的防線,打垮敵人的心理,隨即便是步槍兵的強攻,一波接一波的攻擊開始上演。在張家軍炮兵延伸射擊之後,隨即而來的便是張家軍步槍兵的強攻。
負責強攻的張家軍將領則是第一師第一猛將趙漢傑,手提馬刀,身先士卒,猶如狼虎。而身後的士兵,也像野狼一樣,嗷嗷直叫的跟着自己的旅長,朝着城樓上去。
乘着城樓上的敵人還在炮火打擊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張家軍的士兵一隊隊的藉着爬城的雲梯,開始登上這黃陂城牆,開始攻入這黃陂城。
在距離戰場的指揮工事裡面,張翼手持望遠鏡觀察着各處戰局,實則卻也看不清什麼,因爲整個戰場到處都是一片煙霧和喊殺槍擊的聲音,無煙火藥沒有到來的時代,就是這一點不好,環境污染太大,張翼只能通過前線的傳令兵不斷的將一條條戰報傳過來。
這場戰鬥,也再一次讓張家軍的將領領略到了火器的真正威力,特別是攻城時候的這種巨大摧毀力量,更是讓這些將領明白了火器不但可以守城,更是可以直接毀城。
不過,登上城樓上的張家軍士兵,似乎遭遇到了一絲麻煩。因爲張獻忠這個時候,忽然帶着人靠近了城牆,然後猛烈反擊這攻上城牆上的張家軍。
帶着這隊人馬攻擊的,便是張獻忠旗下大將劉文秀,劉文秀率領差不多五千人馬忽然從城內殺出來,猛攻這登上城樓的張家軍陣地。除此之外,這黃陂城的城門,也打開了,然後鑽出了一票人馬,大約五千人直接朝着攻城的張家軍士兵進攻,似乎想要和張家軍士兵近戰,以便抵消張家軍火器的威力。
誰也沒有想到,原本以爲這張獻忠的隊伍已經被張家軍的大炮打垮了士氣,更是打垮了鬥志,早已經不可能形成什麼反擊力度,倒是沒有想到在張家軍士兵攻到城樓上的時候,居然乘着張家軍立足不穩,來了一個反戈一擊,同時更是大膽的打開城門,直接殺了出來,想要和張家軍士兵近戰。
張翼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大炮確實給了城內張獻忠的部隊巨大殺傷力,可張獻忠確實也是一個梟雄人物,聽從了自己軍師的注意,硬是生生的壓住了一萬多自己的精銳不動,就算在張翼大炮打擊下也躲避的很好,然後在張家軍步槍兵發起攻城戰鬥的時候,忽然間殺了出來,同時還想着殺出城內。
一時間,張家軍的步槍兵不得不進入到一個很嚴酷的戰鬥場面,那便是白刃戰。不過此時張家軍士兵的步槍早已經配上了刺刀,這白刃戰到也不是毫無戰鬥能力。
伴隨着張獻忠隊伍的忽然反擊,讓張家軍的進攻倒是暫時被止住了,兩部分人馬開始在城牆周圍開始廝殺起來,白刃戰一時間讓整個天地都爲之失色。
而這白刃戰,也是第一次考驗到張家軍士兵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下到底能有多大的戰鬥力。只見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或者大刀不斷的翻飛,然後變成血紅色。雙方人馬就在這狹小空間,有如兩股洪流一樣,劇烈的進行着碰撞。
槍炮聲,吶喊聲,兵器交割聲,大地彷彿在不時顫動。
張翼輕輕的輕輕放下手中望遠鏡,然後低着頭,沉默不語。這一場戰鬥自己的士兵到底能不能行,都得靠他們。對於張獻忠忽然玩了這一手,張翼還真的有點意外,但並不慌亂。
如果戰鬥真的如此一帆風順的話,那張翼還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了。倒是現在的這種情況,讓張翼覺得或許這對自己的士兵來說,對自己的這支軍隊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考驗,也是一種鍛鍊。
只有經歷過血火的考驗,或許才能讓士兵們真正的成長起來,讓自己的軍隊,變得強大起來,才能百摧不變,永遠保持強大的鬥志和戰鬥力。
張翼沒有言語,但他身後的侍衛還有一些將領,以及那顧炎武此時臉上微微變色。數萬人激戰,幾乎都是衆人第一次親身經歷,特別是這種火器和冷兵器夾雜的戰鬥,看着那如海潮般的士卒碾碎敵陣之威,看着那一顆顆炮彈掀翻大量的城池和敵人,看着那城池在火炮的攻擊下瑟瑟發抖,顫顫不已。若不親身經歷實在難以想象,處身此間,纔會深刻體會個人力量的渺小,任你有通天徹地之能,在這戰場之上,卻實在微不足道。
因爲張獻忠的隊伍和張家軍步槍兵相互混戰在一起,因此炮火難以對這些起義軍實施有效打擊,只能做延伸炮擊,因此這場激戰極爲慘烈。作爲主攻的第一師第一旅,建制完全被打散,而最嚴重的第一團,連排長等軍官士兵幾乎犧牲殆盡,就連第一團團長也身受重傷,被人擡下了火線。而第一旅旅長趙漢傑也被人捅了一刀胳膊,卻堅持不下火線。
當然,張家軍兩萬多人不可能至從一面城牆攻擊,雖然張獻忠出其不意來了一個近戰,給負責主攻的第一師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但盧廣義的第二師在其親自率領下,直接從另外一面城牆發動猛攻,然後一舉拿下城牆,直插敵陣,勢如猛虎,槍林彈雨中奮勇而上,直接在這城池上,再次撕開一道口子,大量的張家軍士兵開始涌上城頭。
黃陂城知府衙門,一條條軍報報來。
劉文秀帶領的人再次被擊退擊潰,劉文秀重傷,退回城東城隍廟大營,而城南城牆危,大量張家軍士兵已經攻上城牆。
城南負責出城衝殺的白文選數千人被張家軍步槍兵白刃戰擊潰,已經退入城內,而張家軍已經攻入城樓,大量張家軍士兵已經通過城門,殺進城內,城西艾能奇部,被城外明軍再次攻破,大量明軍已經殺上城牆。
張獻忠踱着步,臉沉似水。
只是半日不到,作爲守城一方,這黃陂城城高又堅固,只是想不到自己守城居然已經讓城池的兩面都失守,至於自己這邊的兵勇傷亡,減員之快駭人聽聞。在張家軍第一輪炮擊的時候,自己就損失了數千人,然而接下來的戰鬥,原本以爲可以近戰,一舉擊潰這些明軍,殺這些明軍一個措手不及,只是情況似乎根本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
每每一條戰報上來,便是數百人的傷亡,然後就是告知那處失手了。半日功夫,負責守衛城南城西的守軍已傷亡大半,而負責出城的,則是直接覆滅了。雖自己從城內不斷抽調援軍源源不斷而上,只是根本沒有阻擋這明軍的攻勢。
情況,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什麼時候明軍的短兵相接的作戰能力,居然能如此勇敢了。而什麼時候這明軍居然也變得如此彪悍了,就連這白刃戰近戰都如此兇悍?
原本以爲城外全靠火器打戰的明軍根本不可能展開白刃戰的,現在看來,自己一開始就錯了。這支明軍不但擁有讓人恐怖,聽着就讓人害怕的火器利器攻擊,就算是展開近身白刃戰,似乎戰鬥力也讓人感覺到頭皮發麻啊。
越想,這張獻忠便是感覺到自己是不是中了圈套了,越想,這張獻忠便感覺自己真要是呆在這裡,肯定就是死。戎馬半身,更是和百萬明軍周旋鬥智鬥勇,想不到今天居然在這裡陰溝裡翻船?
想着城南城西的情況,要是還惡劣一些,只怕立時軍心渙散。特別是自己派出去主動攻擊這張家軍的劉文秀和白文選兩部人馬幾乎滅亡,張獻忠都感覺到一陣肉疼。
這兩部近萬人馬幾乎都是跟着張獻忠進入過四川然後殺進殺出,身經百戰的士卒,絕對的驍勇善戰,幾乎都是自己大軍裡面的精神象徵和絕對戰鬥力。
只是,想不到激戰之下,這城外的明軍居然如妖魅般可怕,先是一陣讓人聽着都震顫的大炮火器攻擊,打得自己城內的人馬都人心惶惶,根本沒有絲毫戰意之後,這纔派出步槍兵源源不斷朝着城內殺來,攻擊連綿不絕,好似永無停息。而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兩部人馬,居然就像是不堪一擊一樣,被人直接幹掉了。
就算痛失了城內其他數萬大軍,或許張獻忠都不會肉疼啊,開始痛失了最善戰的近萬士卒,張獻忠感覺心在滴血。
“大帥,事到如今,這明軍太過於兇悍了,我們只有暫避鋒芒。”軍師看着張獻忠,臉色微微焦急道。他也想不到,情況居然會如此之快的變化,而戰鬥結果居然會是這樣。
自己城內的六七萬大軍,居然擋不住城外兩萬多明軍的攻擊,而且還是不到一天時間,剛剛半天時間,便已經有兩面城牆宣告失守了。這,這簡直已經超過了他可以想象的情況了。
他是軍師,雖然能爲這張獻忠出謀劃策,可不是神啊。現在這個局面已經到了無比危險的地步,就連他也感覺到束手無策了。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馬上撤出這黃陂城。
因爲城外明軍人數少,要想將整個城池圍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要努力一鼓作氣集中人馬朝着一個方向殺出去,肯定可以突圍的。不然在等下去,或許真的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小校匆匆跑入,“報!大帥!城隍廟失守!已經被明軍佔領,明軍正朝城內大營攻來。”
張獻忠和他的軍事聽聞頓時變色,城隍廟可是城內的一個制高點,爲入城之後南城最高地方。雖不是城門所在,但卻具有十分特殊的地理位置,可充當瞭望哨、信號臺、前線指揮部和戰鬥營壘,乃是兵家必爭之地。現在居然死守了,也就是說,這明軍很快就要攻到這裡來了。
該死,這些明軍的速度怎麼這樣快!
張獻忠隨即就醒悟,冷聲道:“傳令孫可望立即派人增援城隍廟,無比奪回城隍廟。”
“是”傳令兵急急奔了出去。
伴隨着城外的戰鬥已經解決,張家軍的步槍兵一波波的朝着城內涌去,至於這黃陂城內,此時早已經大亂,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張獻忠的部隊,直接選擇了投降,能逃走的,都開始朝着城北和城西開始狂奔撤退了。
本已經成爲強弩之末的妙城內守軍聞聽城隍廟被張家軍攻破,原本想要馳援稱城隍廟的孫可望,立時潰敗,就連張獻忠的命令也不聽了,因爲此時增援城隍廟已經沒有絲毫意義,除非張獻忠打算在這黃陂和張翼打巷戰,不然在留在城內,只有死路一條。城內的張獻忠部隊大亂,衝進城內的張翼的步槍兵則是趁勢掩殺,斃敵俘敵無數,就連在逃跑中的張獻忠的部將劉文秀也身中流彈受傷,雖然被親兵救起,卻是直接被趕來的張家軍士兵俘虜。
至於張獻忠在聽聞城隍廟失守,剛剛給孫可望發命令增援的之後,便是帶着自己的軍師,在親兵的護衛下,朝着城北慌亂而逃。
張獻忠帶着上萬殘部朝着北部而逃,雖然張翼也派出了隊伍在城北攔截和設伏,但終究是人數太少,最終還是讓張獻忠付出大代價之後,讓其帶着千餘人馬逃脫。
黃陂之戰,乃是張家軍關外歸來真正成軍之後,第一次與敵軍最劇烈的碰撞。也是張家軍第一次和明末農民起義軍正式交鋒,在炮火洗禮下,僅僅只是激戰一日,付出了陣亡千餘人的慘重代價,爲這也是張家軍成軍以來,最慘烈之損失。
看到自己的損失,張翼幾乎心下鬱郁不已。損失上千的部隊,實在是讓張翼心疼。然而張翼卻不知,僅僅是這一戰,幾乎天下皆驚。
因爲被朝廷大軍屢次圍剿,更是在四川轉悠了一年多,征討數年的張獻忠大軍,在剛剛衝出四川進入湖廣不久,居然在張翼部隊的一日猛攻之下,幾乎是灰飛煙滅,只剩下千人人馬,幾乎疲於奔命。
任何城堅利器,任何冷兵器的驍勇士卒,在張家軍大炮火器之下早已不復昔日屏障之力和作戰之勇。
1641年五月,張家軍大破張獻忠部,斃敵一萬七千餘人,投降者四萬六千餘人,張獻忠大軍僅千餘人逃脫,而旗下大將李定國劉文秀也被俘獲。張獻忠逃亡途中據傳看到身邊慘狀,幾欲自殺,幸虧部將攔下,才倖免於難。
剿滅這張獻忠部之後,張翼大軍並沒有乘機追擊張獻忠餘部,而是原地休整,張家軍第一師在黃陂就地休整,負責監控長江以北的情況,至於第二十師隨即押解所有俘虜,回師武昌休整。
僅此一役,張家軍聲威威震天下。